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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谁也没料到陆竹生毫不犹豫大声骂道:“住口你这个贱人!你以为我不杀你是对你有感情吗——不,我留着你这条贱命,只是想让你也尝尝那滋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么?”
江楼月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一瞬间毫无血色,她焦急地辩解:“我没有……”
陆竹生嘲讽笑道:“因为喜欢我,你明知她被骗去赴约,却不告诉我,明知她被白衡珏囚禁,也不告诉我,甚至连她死都不肯告诉我——为了防止我发现,你甚至还把东风不夜楼里所有有关的消息全都烧了,还骗我说她没事。如果不是我后来一点点循着她送儿子而来的路径去查,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
江楼月紧紧抓着轮椅两边,还未再开口,已被陆竹生打断。
陆竹生道:“别说你不喜欢我,你挖空心思讨好我,甚至不惜违背祖训告诉我真实身份,不就是为了让我觉得你特别。因为我穿竹绿色,所以你也穿碧衣——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颜色,那边的小教主倒是说对了一点,我的确喜欢艳丽的绛红色,但男子穿成这样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我换了更符合我姓名的颜色。你喜欢的那个随和亲切的我也压根不存在,不过是装出来的,因为这样更讨她喜欢。”
他说话时那股嘲讽之意更浓,只是不知是在嘲讽江楼月,还是在嘲讽自己。
“她只当我是弟弟,对我从无男女之情,我知道,我不过是陆家的养子,也从没肖想过,只希望她过得平安顺遂,就算她与谢长云私奔我也不愿意拂了她的意,可我一步步退让,最后只能换来悔恨,到头来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装了。早知道她喜欢狂生,我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我就是喜欢艳丽的颜色,喜欢肆无忌惮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花焰听着,一边趁乱朝着陆承杀走去,一边心想,所以他把仙绛多宝塔漆成了这么招摇的颜色。
仙是陆怀仙,而绛是他自己。
其他门派的弟子已经朝陆竹生攻来。
他在杀戮白崖峰弟子之时,仍然没有停下嘴上的话。
“为什么谢长云得到了我做梦都想要了,却不知珍惜?他明明可以去找她,还来得及救她,可他却没有……他说因为当时他们正在吵架,而他得知她走,由于过于骄傲自负不肯低头,所以没有去寻……这原因何其可笑!我日夜苦练,只想证明,我哪里都不比他差……时光能倒流,我即便是用强的也不会让她跟谢长云走。”
陆竹生看着一具具倒在他剑下的尸体,声音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只是呢喃:“如果天残教的人祭真能复活死人,即便让我杀光在场所有人又有何不可?”
“她那么善良,活过来一定不能接受,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立刻去死。”
他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魔教大名鼎鼎的人祭,知道的都清楚到底有多邪门,不知道的此刻也纷纷四下打听起来,倒是那些魔教弟子用很是不屑的语气同那些正道弟子简单介绍起来。
陆竹生被众人围攻,不见半分力竭与勉强,他甚至还在不管不顾的杀人。
这局面谁也料想不到。
陆竹生一个父母都死于魔教之手的人,原本应该对魔教恨之入骨,可他如今所言所为,比真正的魔教还要邪。
花焰已经快走到陆承杀边上,听到这话,一下想起了当初在门派战地宫所见的人祭台子,他恐怕是真的想过用这个法子复活陆怀仙。
短短一会功夫,白崖峰来的百余人,已经死伤一片。
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有其他小门派的弟子,也有在谜音龙窟等诸多事件中失去亲朋好友的弟子,然而这局面又不是布剑阵,人来得越多反倒越发彼此掣肘,弟子们武功有高有低,互相之间毫无配合更容易攻击到彼此,陆竹生却全无顾虑,不管是谁,他都照砍照杀,哪怕来得是停剑山庄弟子或是他自己的死士也一样。
他仿佛杀红了眼。
周围人投鼠忌器,反而不自觉退开了一些。
可也不可能眼看着他这么杀下去。
就在此时,一个似乎刚才还在和他一伙的,手里拿着赤红蛊虫的男子眼眸突然闪过一抹红色,然后拔出腰间佩剑,以一种几乎在燃烧自己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陆竹生身后偷袭而去。
他机会抓得极准,陆竹生正面正在与人缠斗,本应无暇顾及。
但他仿佛背后生眼一般,突然身形一矮,这一剑贴着他的背心刺过去,险些刺中他人,而陆竹生随手一掌便力道千钧地将人拍开,他这般年纪正是习武者最壮年,也是最巅峰的年纪。
偷袭者当即便飞出去,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一震,他脸上的面罩掉下,众人一下认出是尤为天的脸,左惊霜见状,立刻便掉头去扶他,还掏出药来想要替他疗伤。
“居然是尤少侠!他怎么混在阴相思的人里?”
“约莫是潜伏进去的,刚才好生可惜!”
可没想话音未落,又飞来了好些阴相思的男侍,他们罩着面罩,语气里显出迫不及待:“小二,你竟敢违抗门主的命令!”
“还与这女子拉拉扯扯,门主知道你死定了!”
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左惊霜当即拔出剑来,似乎想要护着尤为天,可没想尤为天撑着直起身,一把推开她道:“别来管我!”
左惊霜一愣,声音不自觉低弱下来:“师兄……”
尤为天的声音不近人情:“你的师兄是褚浚,早就不是我了。我让你闪开,听到没有!”
那边沐雪浪也落了过来,他本来是见两人被围想来救援,但听见这声,突然脚步一顿。
尤为天也看见了他,他目中流露出几分戏谑的玩味,道:“你不是喜欢她么?赶紧把她拉走,别在这里碍事了。”
沐雪浪持着剑,脸微微一红,可还是道:“尤少侠,左师妹想救你,我自然不会弃之不顾。”
旁边的男侍听见,笑道:“你叫他什么?尤少侠?小二你什么时候变成少侠了?门主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吗?”
左惊霜突然道:“你在……说什么?”
尤为天爬了起来,打断她:“与你无关,我让你走你听到没有!”
瞬时便有蛊虫从左惊霜的脚下往上爬,尤为天反应极快地捻起一簇粉末洒在左惊霜脚下,那几只蛊虫立刻便定住不动了。
那男侍像是发现什么一样大叫道:“你果然在护着这个女人!我这就去告诉门主!”
左惊霜抬起头,还在追问:“门主……到底是谁?”
那男侍露出个有些恶意的笑容道:“你这白痴女人怎么还装不懂,门主自然是阴相思了,他、我、我们都是阴相思的……”
他话还未说完,尤为天一剑劈在了他的身上,为防暴露他现在用的是剑,但使得却是刀法。
那男侍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堪称死不瞑目。
其他男侍却像疯了一样兴奋道:“小二你完了!门主不会饶了你的!”
他们立刻便朝着白崖峰的方向掠去,尤为天从怀里掏出几颗丹药咽进肚子里刚要追去,却被左惊霜扯住了衣角,她似乎还想要问。
尤为天毫无耐心道:“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那我最后一次直白的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尤师兄了,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我也压根不喜欢你。”
他重新戴上面罩,此时场面混乱,注意到这里的人并不多,听见他们刚才对话的就更少了。
左惊霜不懂,沐雪浪已经看明白了,他神色有些复杂地望向尤为天道:“尤少侠,你现在若是……我们青城门可以……”
他既然对陆竹生出手,必然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留在阴相思身边。
尤为天笑他想的简单:“谢谢,不过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说罢,他最后看了一眼左惊霜苍白的脸,他这么恨谜音龙窟的犯人又何尝不是因为师父和师叔身亡他们被迫流散,若他们还活着,就算小,他们也一定会留在石山派……
尤为天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毫不犹豫地飞身离开。
只是消失之前,沐雪浪听见尤为天传音到他耳边的几个字“照顾好她”。
陆镇行被陆怀天搀扶着坐到一旁,青城门掌门徐不惊已经下场与陆竹生缠斗起来。
徐不惊貌不惊人又十分懒散,据传当初是前任青城门掌门见他天赋过人,惊才绝艳,硬要收他为徒,徐不惊嫌麻烦婉拒了几次都未果,最后只得勉勉强强答应了,入门做了个年纪轻却辈分高的小师叔。他是只想悠闲度日,可不曾想谜音龙窟惨案后,他前面的师兄和掌门全都死尽,抬回来七八口棺材,他这个原本只是懒得去留在门里看家的小师叔,迫不得已接手了整个青城门做了这个掌门。
他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也不参加任何比试,谁也不知道他几斤几两,但现在与众人缠斗游刃有余的陆竹生,却被他一个人缠住了。
徐不惊叹气道:“我个人对陆大小姐的遭遇十分同情,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可是……我门下这么多条人命的仇,却是不能不报,不然我师父他老人家在泉下怕是都死不瞑目,半夜要来找我。”
陆竹生道:“哦,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陆怀天紧张地看着两人打斗,今日的事情他的反应和陆镇行一样,并没有好上多少。
陆竹生曾经剑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不爱练剑也不常练剑,他受陆镇行嘱咐拉着他去,他也不肯练,总是偷懒去摘些花花草草逗陆怀仙开心,但现在,不论是他还是徐不惊,显然武功都高出他一截有余。
他正看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花焰正指挥着魔教弟子帮忙对付阴相思留下的那些毒蛊,虽然他们魔教一贯是一言堂,但还是有少数魔教弟子微妙露出一丝意见道:“圣女,干嘛还要救他们?让他们狗咬狗算了,我们坐山观虎斗啊!”
他们魔教弟子都是随身携带驱蛊驱虫药的,也有对付毒蛊的手段。
花焰没好气道:“难得这次不用我们正义教背锅,你还想过回人人喊打的日子啊!救当然要救,救完再看他们不情不愿地跟我们道歉不好吗?而且我们对付的可是万蛊门,你们对万蛊门就没什么怨念吗?”
“圣女说得对!”
“靠阴相思那个老女人上次又逮着个小门派采补,说是我们做的!真的很没天理!因为教主的命令,我们最近都只找那些恶贯满盈的恶人的麻烦了!”
“话说,停剑山庄会跟咱们道歉吗?”
“他们要是会道歉,我立刻下去再杀几个黑衣人!反正他们穿的也跟停剑山庄差不多……”
“废话,那本来就是他们二爷的人,肯定衣服差不多。说起来这还算是停剑山庄让我们背锅!骂了这么我们这么久,谜音龙窟又不是我们做的!”
“就是,每次数恶行都拿这件事来说,我在教里呆了这么久,听都没听过我们几时做过这么大的恶事了!敢情原来是他们停剑山庄的人做的!”
几个魔教弟子故意说得很大声。
不远处的陆怀天:“……”
花焰还要做人的,喝止他们:“先别吵了!”
谢应弦方才已经追着阴相思去了白崖峰上,他们出手对付万蛊门确实是名正言顺,万蛊门本来就是天残教的分支,谢应弦也早有把它收回来的意思。
阴相思留下的男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