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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慈爱的说:“是状元啊!奶奶没事儿,来,乖孙挨着奶奶坐下。”
来人是陶太太二儿子留下来的孤儿,他大名叫做陶文通,状元是他的乳名,
陶文通给自己奶奶奉上水,挨着老太太坐下。
陶太太摸着他的头,心里酸楚的说:“我原想,新帝登基必要恩科,从前你姥爷说,恩科是最好考取的,如今咱家舍一只羊换个人情,明儿就去燕京,我再卖个老脸求求他家的新贵人,给我乖孙找个书院……哎!”
陶太太仰脸看看这院子的门楣。
那上面有四个档。
“到底这世上,一山总比一山高。”
这对祖孙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夕阳晚照,老太太才对陶文通说:“乖孙,你去跟你小姑姑说,明儿把那乔氏送来的鸡子儿还她吧,从今以后……家里便不要与她来往了。”
陶文通不明白,便问:“为何?乔婶婶人很好的,奶!家里没有别的收入了,乔婶子说一月给一贯钱呢。”
陶太太站起,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她也是来试探的,你小姑姑又没说过她识字,再说了,咱家拿了人家贵人的东西,便不要做让人贵人不欢颜的事情,记住了么?”
“恩,知道,不记得那本书说过了,好像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奶,孙儿还是想读书的。”
“呵,你太爷从前也总是这样讲,那时候咱家什么日子!算了,不提了!我儿读书!我儿读书!回头,家里存的那些布都与你卖了,怎么的我们都有书读的,完后,咱们手脚勤快,也不缺那一贯两贯,怎么不是活?哎呦,我的状元儿啊……”
夕阳晚照,院子的桂树枝上,悬挂着两只血淋淋死不瞑目的羊头,还有两张没有脖子皮的羊皮。
老太太滔滔不绝的唠叨在院子里回荡着。
“哎呀!娘啊!祖宗啊!开开眼吧……可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是砍脑袋的!就没有见过杀羊用大刀一刀砍下来的?你们以为你们是衙门里的刽子手!!
看这半院子血,这不是糟蹋东西么?这都一个个二十来岁的顶门爷们了!怎么羊都不会杀!!”
正堂,两只烧火墙的灶头上,铁锅咕嘟嘟冒着热气,一锅是羊骨头加整幅的羊杂碎,另外一锅是满锅的羊肉块在翻滚。
东屋的大炕上,已经点起陈大胜他们带回来的黄蜡。
今儿奢侈,点了足六根,把个不小的东屋边边角角都晃得明明亮亮。
七茜儿面前放着一个长矮箱,那炕几被她拍碎了,如今就剩下这个箱子勉强用。
这箱上还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堆银饼子,碎银子,零零落落几十个铜钱扑散着发着莫名的铜香。
而七茜儿脚前,竟黄橙橙的摆了五贯麻绳穿的铜钱,还有个大布袋子。
箱子正前,余清官他们就一个挨一个的跪坐着给七茜儿报账。
老太太一听七茜儿不跟陈大胜要帐了,加之乔氏跟他四儿搬走了孙儿的积蓄,她心虚,便搬着小板凳逃出来说是看肉锅。
然,这种看不是好看的,是恨不得耳朵贴在墙上,什么钱数都不漏下的看。
偶尔左右没人,她还会进西屋,时不时拿个粗瓷大碗出来,弄上一碗羊肉,去院子里转一圈,再空着手回来……
谁都看到了,都假装没看到。
院门一响,陈大胜手里就提着一大一小两杆戥子进来。
老太太唰的站起,跑过去插门,插好还在门上凝神听半天,确定安全,她才小步蹑手蹑脚的进屋。
孟万全进屋,把东西往箱子上一放,又从自己的怀里也是鼓鼓囊囊取了一个银包放在炕上道:“劳烦弟妹,也给我盘算盘算,嘿,我,我这往后的日子要咋过起来……”
自打知道可以白占房子,孟万全便觉着这日子,可算他娘的黄天开眼了,他不是不嫉妒自己义弟的,可有些事儿,到底不能两全了,他舍了胳膊,好歹留了一命,活下来了。
七茜儿笑眯眯的看看他的银包,又用下巴点点队伍后面说:“成!全子哥就跟着四儿,我最后帮您好好盘!”
“哎!好嘞!好嘞!劳烦弟妹,千万给哥哥指点迷津,回头,你放心!必重重谢你。”
七茜儿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外人话,快过去!”
孟万全就笑眯眯,喜滋滋的去排队了。
陈大胜依旧话不多,然而就像个小厮般,跟在媳妇儿的身后,给她端茶倒水,偶尔还往她嘴里塞一块点心。
老太太的柜子自然是锁了,七茜儿也没给他钥匙。
只是这厮鬼精,他时不时就把身后一整扇的柜门卸下来,鬼鬼祟祟的看着外屋,背着手摸索着给他媳妇偷渡点心,完了再背着手把柜门装上去。
七茜儿不揭穿他这点,还赞许的对他点头。
着实干得不错!以后最好经常这样!
陈大胜便偷的更加起劲,眼里真真是跟那锦一般,也流光溢彩了。
盘算日子,是七茜儿要操的第二份心,她必须给这几个傻子把现有的银子都管理起来,把他们的日子基础打好,要给他们置办家业,给他们找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延续后代,从此他们的后代才不能连累她安儿,说不得,还能给她安儿做助力。
若不然,凭这几个人,就他们的脑子,去了燕京那样的地方,别说拿着六品老爷的俸禄,没人管着,没人教着,他们手里就是有个万两积蓄,凭着燕京那地方的特色,有多大钱就有多大的物件等着他们消费,他们的本事脑子加起来都护不住财,有多少都不够他们抖落的。
当然,现下一个个的算作不错了,主要从前都没机会花钱,除了这几年陈大胜存的大部分都上交了,他最穷,这六个手里都有个几百两的意思。
七茜儿拿起面前的大戥子,小戥子给余清官点好份量,又拿起手里装订好的账本写了壹,又黑乎乎,重重的添了一划。
她拿起账本对余清官说:“叔叔,记住,这是一,这是你的账目,你这桌上一堆共计五百三十二两加四十个大子儿。”
余清官认真的看看那一划,便确定的点点头,还假装什么都知道,腹内有万顷良田般的点头道:“没错,劳烦小嫂子了,就是这个数。”
他知道个屁,过了三十他都糊涂。
七茜儿笑笑,拿着他的手,在总数上让他按了个指头印,又把四十个子儿还他,剩下的就支开手边的大布袋子,把那一堆钱儿往里面一划拉。
随着叮叮当当,沉闷的硬银块儿撞击,屋外的老太太就受不住了。
她扶着墙直低头吸气道:“我的心!!”
可这一低头,坏了,一锅羊肉被她偷渡出半锅去,如今表面是只见汤看不到肉了。
这,却也没关系,老太太扶着墙,捂着心骂到:“遭雷劈的老陶婆子坏良心,这羊忒瘦!!”
第35章
黄蜡光明,老太太不放心旁人,便亲自动手给大家端羊肉汤。
她也是照顾过一大家的,便知道怎么安排。就先把从前做好的,粗细粮加野菜制的混三合干饽饽,捡了一大簸箩摆上炕。
这是给自己孙挡刀枪的骨肉皮,无论如何也得给人家吃饱。
再说那羊肉,她就给盛的相当有水准了。
一个粗瓷大碗,打底是多半勺羊杂,添两大段失了肉的大脊骨撑面积,再在脊骨上均匀添七八块羊肉,尤其是最后三块,必要高出碗面才算体面,最后狠狠添一大勺汤,这就是满满一碗,端出去,皇帝老爷家也就是这样了。
皇后娘娘都不敢见天给他这样做!!
家里有盐,老太太盛汤之前,还往俩锅里使劲放了三把盐。
她是不同意七茜儿的调味手段的,什么叫味气正好?正好是什么好?这个没见识的!那从前在家,平常全家吃也是一锅炖菜,收秋找几个帮衬来,那还是一锅炖菜,巧媳妇会制饭,手段耍的就是盐,哼,小丫崽子咸盐都不会玩,且有的教呢。
老太太亲笑眯眯的端着羊肉汤进来,还笑眯眯的招呼大家:“好喽,好喽!今儿啊,也是过年了!看这油水,都闻闻这盐味儿!!可香了!快,端着,都吃着!吃!”
陈大胜赶紧跳下床帮忙,却被老太太严肃拒绝,像是分肉这种具有掌家意味的事情,谁伸手那就是心怀不轨,必有想法。
七茜儿就不去费这劲儿,老太太喜欢看粮食缸,炕柜,就都放在她的床头。她这么做,便是老太太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普通百姓,历来也没有上桌面的习惯,如此,大家就放松了盘起腿儿,都坐在炕上吃。
等最后轮到老太太跟七茜儿端碗了,七茜儿却拒绝了,她头都不抬的跟老太太说:“奶,我给他们盘账,最后吃。”
老太太眼神看上神般的看着她的笔,看着她写出的字儿,心里骄傲的不成,老太太就好稀罕的点头,话音里都抹了蜜般的说:“哎!好孩子,心……你先忙着,奶给你火上温着呢!你们赶紧吃啊,锅里还有……呵!慢点吃,好烫!烫到喽,慢点……啊,啧!”
这老太太本想说心肝儿,自己觉着麻的慌,到底就忍住了!
听老太太这样说,屋里人也都不太懂得客气的,就都道了谢,端起碗就开吃,刹那间,室内响起一片吧唧声儿,咀嚼吞咽声,溜着碗边稀溜的声儿。
老太太就是足足添了三大把咸盐,人家照样吃的喷香。
这点咸味算个啥,他们行军最奢侈就是带几块咸菜,那东西咬一小口能配一顿饭,可香了。
陈大胜迅速下了一碗肉,举起碗递给自己奶奶说:“奶!还要!”
他这个可是实实在在一碗肉,一点别的都没有。
老太太脸上肉抖动下,可依旧笑眯眯的应了:“哎,好好好!就来,就来,我大孙等着!”
她接了碗走还没两步,炕上又怼过来三只空碗齐齐唤人道:“奶!嘿嘿……!”
老太太接了空碗,低头一看便心凉,她原本想着,今晚她就吃这些人啃干净的骨头,这骨头捣碎了添点汤泡干饽饽也是香的,只可惜,这帮臭小子贼能吃,竟然是骨头都不剩的。
一个个的都是狗么!这是啥牙口啊?好歹剩点骨头渣啊!
七茜儿没抬头的笑,不用去锅边她都清楚,老太太必又要放两把咸盐下去了。
她将面前的八本帐,分别写上了,聘,衣,食,住,行,往,育,蓄八个大字。
等到写好,便抬头跟余清官正式盘账,又想到这位其实比臭头要大十多岁,她真的一口一个叔叔去唤,便不合适了。
如此她便唤到:“余大哥?”
余清官低头吃的正欢,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喊自己呢,一直到七茜儿拿笔杆捅他,他才愣愣的抬头看。
七茜儿冲他笑:“到底你比臭头大老些,唤叔叔失礼,甭管你们背后怎么分派的,咱们今儿起呼叫乱答应可好?”
余清官没多想的点点头:“哎哎!随小嫂子,嫂子随意喊就是。”
七茜儿就笑道:“好,现下就跟你说说咱们怎么盘账吧。”
她举起账本,指着上面的字开始给屋子里的人念了起来,:“这是聘礼的聘,就是成家娶媳妇给人的礼钱。
衣!衣裳鞋袜,一年四季,裹身御寒,皆是衣裳。
食!食乃粮食,代表吃饭。
住!便是宅邸房子。
行!便是骡马大车,出来进去。
往!就是来来往往,亲戚礼仪。
育!便是子孙后代,教养儿女,血脉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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