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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吴广达在座中笑言:“太后大可放心,若能嫁得定北侯,京中贵女人人求之不得。”
这话很是讨得太后喜欢,周围的大臣们也皆附和着笑了起来。夏修言低头微微弯起唇角,任人打趣并未说什么。一时间君臣和睦,远看倒是一幅十分可喜的景象。
周显已坐在座中目光中似有几分欣羡,感慨道:“夏世子与我们一般年纪,却已胜过寻常宗亲太多。”
秋欣然淡定道:“左相这话你听听也就罢了,不信你若要他当真将女儿嫁给定北侯,你看他愿不愿意?”
周显已听得这话还未来得及细问,身旁便听人传来一声冷哼。二人不约而同地转了目光过去,才发现秋欣然身旁坐着一位武将,看他皮肤黝黑,目若悬珠,气势凌然的模样应是行伍出身。此时他正侧眼看着身旁之人,不服气道:“定北侯军功赫赫,相貌出身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不比某些只会在这儿说酸话的强上百倍?”
周显已听了面上显出几分尴尬,倒是秋欣然还是和颜悦色不疾不徐道:“大人误会了,贫道这话并非是说定北侯哪里不如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定北侯回京不过暂时歇脚,若是寻常贵女与他结亲,日后便要跟着离开京城。许多宗亲因着这份考量,多半舍不得女儿远嫁。”
她言辞不卑不亢,那人听了总算稍稍转圜了语气,但依旧不以为然:“便是如此,这种吃不得苦的人家,我们侯爷必然也是看不上的。”
周显已则是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定北侯必然不会在京久居?”
秋欣然一顿,选择直接略过了他的问题,看向身旁的人问道:“大人方才说你们侯爷?”
她这一问,果然也将周显已带岔了去,跟着满脸疑惑地看向一旁的人。
那武将一时纰漏叫他们听出了身份面皮忍不住一红,但也不多加隐瞒,理直气壮道:“我乃定北侯身旁副将贺中,随侯爷前来贺寿。”
秋欣然一听他竟是夏修言身边的人,不由神情一滞,暗暗后悔自己方才多言,讪讪转头不欲再与他多有交谈。倒是周显已听了却是精神一震,挺直了腰板拱手道:“贺都尉!我在京中听说过你的大名,久仰久仰!在下周显已。”
贺中一愣,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个反应,一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忙抱拳回礼:“周大人客气了。”
周显已说听过贺中的大名显然不是客套,他是当真留意着夏修言在关外的这几年,以至于对夏修言麾下昌武军几年间打得几场大战都了如指掌。二人交谈几句之后,立刻相见恨晚,恨不得通宵达旦把酒言欢。
秋欣然在心中暗暗扶额,忽然听得贺中迟疑着开口道:“周兄弟,实不相瞒我有桩事想同你打听。”
周显已同他碰了几杯酒,如今酒意上头痛快道:“贺都尉有话不妨直说!”
“我在边关常听人说,我们侯爷当年拖着病躯赶来边关九死一生,全因当年圣上偏听妖道谗言……”
秋欣然心上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紧接着便听贺中愤愤然道:“我这回上京便是想看看那个妖道究竟是谁,若他还在京中,我必定要将他好好整治一番!”
周显已闻言目光闪烁地左右飘忽起来:“咳……此事、此事我听说……那道长之后就离开京城,也不知、不知如何了。”
贺中听了果然大为遗憾,叹了口气道:“罢了,等有机会,我再找人调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那妖道的下落。”
周显已神色尴尬地看了一旁的秋欣然一眼,难为她听了这话还能面容镇定地举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周显已拉着贺中又敬了几轮酒,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宴席过半,秋欣然从位置上借故离开,周显已这时倒也不敢问她,只由得她离席。
这御花园大得很,好在她对此处极为熟悉,等从人群中出来,信步在这园中走动,准备等宴席将散了再回去庭院中。正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知不觉间已行到一处湖边,才发现岸边早已站着一人。对方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秋欣然一愣,忙弯腰拱手道:“老师。”
此人正是司天监监正白景明。他原也是静虚山九宗卜算门人,论起来秋欣然需唤他一声师叔。论年岁他当有四十来岁了,但看样貌却不过而立之年,白面无须生得十分儒雅。他虽在朝中供职,却常年一身道服,平日里圣上见他也多有几分敬重。
秋欣然少时在京旅居三年,在白景明手下修习观星卜卦之法,住于司天监官舍。细细算来,二人已有七年未见。
白景明见了她却不意外:“什么时候下山来的?”
“下山不久,刚在长安落脚,本想过几日再来拜见老师。”
“这次下山是因为什么?”
秋欣然微微一顿:“师父说我已学成,她再没什么可教我的了。”
白景明点点头:“七年前抱玉来信托我照看你时,就说过你是她弟子里天资最好的一个。”
秋欣然不做声,这话抱玉道人也同她说过许多次,因此她并不故作自谦。白景明又说:“可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秋欣然稍一犹豫:“还没有。”
“你七年前来过司天监,若是愿意可再到我这儿来。”
秋欣然想了想,诚实地说:“观星测象,我不如原舟。”
原舟是白景明的亲传弟子,二人在七年前同在白景明座前学艺。听她回绝,对方并未显出不快,只另起话头又问:“七年前你说你不知道自己为何学算,如今可知道了?”
秋欣然一顿,过了片刻才道:“十年前我在永明宫找到一半,如今或许能在市井中找到另一半。”
“若始终没有找到哪?”
“师父说未必人人都能证道,若没有找到那也是我的道。”
白景明笑起来:“我在红尘翻滚数十年间,师妹在山中修行已胜于我。”
“山中有道,红尘亦有道。”秋欣然也抬起头抿着嘴笑,“师父十年前送我下山,想来也是作此想。”
两人站在湖边又交谈一阵,末了走时白景明忽然提起:“今日定北侯也在席中,你同他见过了?”
秋欣然脸上的笑容一滞,尴尬道:“还未来得及拜会。”
“当年的事情……”白景明一顿,摇摇头道,“罢了,若非碰上倒也不必特意去拜会。”
秋欣然失笑,拱手道:“老师说的是。”
待白景明离开,这空荡荡的御花园,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秋欣然站在湖边,望着今晚的月光落在湖心,微微荡开一池的清辉。耳边有低低的虫鸣,叫此处更显得寂静,如同这四顾幽暗的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忽然,她叹了口气道:“春寒料峭,施主还要在这儿站多久哪?”园中悄然无声,秋欣然转过身,也不知在与何人说:“既然如此,贫道便不再此处扰了施主的雅兴了。”
她举步刚要离开,四周终于有了些动静,不远处的假山后走出一个人来。秋欣然站在原地,也有几分好奇来者是谁,等那人走近了站到灯下,却叫她愣在原地。
定北侯今日一身月牙白的缎袍,宽肩窄腰,眉眼风流。许是因为先前在席间喝了不少酒的原故,眼尾在灯下微微发红,像是叫春水浸染过,他缓缓踱步到她跟前挑眉看她,未语唇边三分笑:“秋司辰别来无恙?”
第4章 忌重逢
秋欣然许多年前在学宫读书时替夏修言看过一回面相。那时候清和公主还在,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羊角小髻,托着腮满脸好奇地问她:“欣然,你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命势来?”
秋欣然摇摇头,清和公主却不信,凑近了附在她耳朵旁边悄悄问她:“你看看夏世子的面相,他以后会怎么样?”
秋欣然顺着她的目光朝东南角看过去,那是整间屋子阳光最好的位置。夏修言体弱多病,惯常就坐那里。不过虽然如此,他较这宫里其他的皇子还是白上许多,或许是因为他平日不上骑射课。
大约察觉到了什么,角落里的人从案前的书册上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挑眉。秋欣然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转开眼:“你问他干什么?”
清和公主苦恼道:“前几日,小令告诉我她长大了想嫁给夏世子,可我看夏世子身体这么弱,万一等不到她长大可怎么办?”
小公主一脸天真可爱,万分严肃的替小姐妹忧虑着这个事情,两条细眉像是两根毛毛虫拧在一起,叫秋欣然忍俊不禁:“那公主就劝劝韩小姐换个人喜欢。”
清和公主闻言大惊失色,愈发紧张地凑近过来,忧虑道:“他……他当真是个短命的?”
“短不短命倒不好说,”秋欣然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但看面相是个薄情的。”
……
生得一副薄情面相的定北侯如今站在湖边,似笑非笑地问她:“秋司辰别来无恙?”秋欣然总感觉能从里头听出几分遗憾来,一时不知答什么能叫他觉得高兴一些。
“一切都好,侯爷看起来也是身体大好了。”
“托司辰的福,”夏修言意有所指道,“带病之躯可不能领兵。”
秋欣然干笑两声:“侯爷早年离京恐怕不知,我如今已不在司天监任职了。”
夏修言微微一顿,略带讥讽:“圣上竟舍得放你出宫?”
他这话若传出去可算大不敬,但他今时不同往日,想来宣德帝便是当真听见了也多半哈哈一笑不会放在心上。秋欣然如今一介白身自然也只装作没有听见,只低头看了眼脚边的湖水,往前挪了一小步。
夏修言像察觉了她的心思,顿了一顿,才古怪道:“道长这几年的胆子倒是越发小了。”
秋欣然讪讪拱手道:“夜里风寒,贫道就不在这儿不打扰侯爷……”
她话未说完,不远处花园的小径上便出现了一个人影,黑黝黝的看不清模样,但那一嗓子出来就能叫人听出身份:“侯爷,里头找你哪!”
贺中今晚喝了不少酒,醉倒是没醉,但精神已然是十分亢奋了。夏修言转过身,他才看清楚自己侯爷身后还有个人,看装束却分不清男女。若在平日,他就该识趣地退下了,但这会儿,显然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就那么直愣愣地戳在原地又眯了眯眼仔细地往这儿看了看。
秋欣然忽然就想起他方才在席上同周显已说得那番话来,不由得往夏修言身后又站了站。贺中没等到回应,以为自己离得远了些,方才那话没叫侯爷听清,又往前走了几步。
秋欣然见状,不由得又往后退了两步。夏修言正要开口同贺中说话,余光望见她这两步已站在了湖岸边,眼皮微微一跳:“站住——”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呼以及接踵而来的“扑通”一声落水声。
秋欣然一脚踏空之前,看见背对着自己的人似乎折身过来,伸手试图拉她一把。可惜她今日穿得一身窄袖胡服,眼睁睁看着那双手擦着自己的袖口捞了个空,紧接着便绝望地落进了二月冰水初融的春池里,溅起了好大一朵水花。
贺中叫夏修言那声“站住”惊得定在原地,等湖边的落水声引来了四周的守卫才反应过来,侯爷方才那一声并非是说给自己听的。等反应过来,再赶到了湖边,已有人跳下湖将水里的人捞了上来。
夏修言站在岸边,瞧着被人捞上来的女子,脸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