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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离江犹豫了三秒的时间,回到了破庙,背起隋英,消失在暗夜中。
几分钟之后,许江白进入了破庙,在土地公的神像前站定,上下打量着这尊泥塑。又过了一会儿,才绕到了泥塑右侧,从土地公的腋窝之下,取出来一封信。
他也没着急看,将信塞到储物袋里面,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仿佛在确认,又没人来过,或是正在来的路上。
周边万籁俱寂,许江白也终于放下心来,走出了破庙,回到太初宗弟子驻扎的地方去了。
月离江将隋英交给了影卫,又简单交代了一下:“找个医师过来看看,不要让他死了,最好也不要留下后遗症。如果醒来执意要走,也不用费劲留下他,只需要告诉他,救他的人,是一个叫君初云的女人。”
影卫听的一愣一愣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明白,连起来却又觉得这些话里面,并没有多大的逻辑关系,但既然是宗主的决定,那必然没有错,便牢牢记在了心里,保证不出错。
回来的路上,月离江也在想,或许直接将他处理掉也是个好法子,相当于砍掉许江白未来的一只手,但那一刻,他又不自觉地代入君初云的思维方式,想着她会如何做。
结果就是,君初云会抢在许江白之前,救他,努力与他交心,让他倒戈于自己。
月离江心理上有些微洁癖,他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也不会对有所属的物件感兴趣,何况,隋英的天分和出身,都对他并没有任何帮助,有他没他,对目前的情势,其实造不成多大的影响。隋英实在不能引起他的兴致。
但,救他一命,让他与许江白自此成路人,倒是可以的。从君初云的描述中,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杀手出身的他,本就没有太高的道德底线,他都能接受许江白的行事手段了,其他人相对而言,可要善良的多。
何况,他已经是一个父亲了,尽量还是避免再用那些粗暴的手段吧,免得让西西察觉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处理好这件事,月宗主便从书房走了出来,等着母女俩回来。
客厅里,并没有看到少年月离江,月宗主眉头就皱了起来,微不可见,只一瞬便恢复了,但也没有太在意,稍微感受一下,就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果不其然,他去偷窥唐尧了。
君初云抱着睡着的西西回来的时候,跟他提起来:“游萼给西西测命了,但是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想着,可能是有什么原因,要不回头你问问?”
月宗主点头应下:“好。”随即又将西西抱了过来,往卧室走去,“别想太多,无事。你不也说,只要我还活着,西西就一定不会出事吗?”
“嗯。”君初云笑了一下,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也确实觉得很可靠。
月宗主也跟着笑:“快睡吧。马上就是西西的生辰了,明日你得去看看,大殿那边要怎么安排,布置成西西最喜欢的样子。”
“好。”
母女两人睡下之后,月离江又回了书房,耐心静等,今晚的两位客人。不多会儿,他就察觉到了外面细微的动静。
何患来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
月离江察觉到他出现的一瞬间,就打开了阵法,让他们师徒进来。其实他不太想让季真阳进来,十多年前他拿季真阳当饵的时候,并不曾预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就,很尴尬。
而且,不论是转世之前还是现在,季真阳都是他的后辈,但是现在,这辈分要怎么论?
月离江倒是不介意,但是季真阳会很介意。他要喊一声前辈,估计对方也不敢应。
但,这话月离江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被何患知道他在忧虑这个的话,接下来他肯定会让季真阳不厌其烦地来耍存在感,想想就很窒息。
何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坐到了月离江原先坐着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表情就很愉悦:“徒孙女婿——”
月离江转过头看他,不反驳也没什么表情,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看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能作什么妖。
季真阳就没有他师尊那么厚脸皮。
原本他就是个不经世事的年轻人,转世之前也就幼时那几年过得十分辛苦,后来遇到何患,这个男人几乎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自那之后,季真阳几乎没有吃过苦受过累,也没有看过别人的眼色而活,心性有些单纯。
而且,同为剑痴,季真阳也是真心把月离江当成最值得尊敬的前辈,不仅是剑术方面,还有他的功勋和为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没有如愿成为跟月宗主一样的人,也没能成为师尊的骄傲,曾经的天之骄子,悄无声息地陨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大约也是对南宗的失望,转世之后,他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过着虽然有些辛苦却也简单的生活,还有了一个女儿。
再次重逢,尊敬的前辈、曾经仰望的目标,却成了他的女婿。
这种酸爽,季真阳真的形容不出来。
何患大咧咧地打量了一圈:“我另一个徒孙女婿呢?”
季真阳干咳一声:“师尊。”
月离江也懒得跟他瞎几把扯些有的没的,将一本账本册子扔了过去:“你看看。”
何患打开,顿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儿就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哪来的?”
看师尊的表情,就知道这本册子不同寻常,季真阳也探过头去看了几眼,表情也瞬间突变。
月离江回道:“在听天阁的时候,西西在后山玩,捡到的。”
说起小孙女儿,季真阳就耐不住了:“这是有人刻意为之吧?这些人的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
“你的确不认识,但是月宗主可都认得,不仅认得,还都有点仇怨,真巧啊。”何患冷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办?”
“去查尸体了。”月离江回的云淡风轻,并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只要不牵连到西西和君初云,他们想做什么,我都接着。”
“你觉得可能吗?”何患也不陌生这样的招数,他也不在乎对方怎么给他扣黑锅,都活到这岁数了,还有什么想不开?只要他赢了,那些脏水,自然也就泼回去了。
但是将小孩子连累其中
何患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似曾相识的一幕。
月离江也觉得不可能,他们就是抓到了他的软肋,刻意在这方面使劲,试探他的底线。不知道,宋行厌的死,能不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说说你的想法,需要我帮忙吗?”何患问道,今日不同往时,有了需要保护的人,他就难免束手束脚。
尤其是经过多年前南宗那桩往事,何患再也不可能有月离江这般的勇气,直接将所爱之人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就看谁敢来犯。
太微宗找上门来的事情他听说了,确实觉得十分畅快,但也只有月离江这般的实力和心智,才敢做出如此的决定,但凡换了个人,那就不是示威,而是自取其辱了。
月离江看着他,又说道:“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何患不悦:“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东西,在我发现之前,被西西装在小包包里面,在她身上至少呆了两天的时间。”月离江拿起来账本,“而且,字迹也是最新的,根本毫不掩饰,这就是临时制作出来的东西。但,原本是要给谁看的呢?如果是给我,大可不必。”
何患明白了:“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拿到?”
如果是针对月离江,那,确实不应该出现在月离江手里。或者说,不应该只是出现在他手里,起码,听天阁的大小宗门,人手一份吧。
“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确实没有。
何患想不通,便看向月离江:“动动你聪明的脑子啊,你不是一向最通透最有办法的吗?”
月离江想把他踹出去。
不过,他确实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本帐,做出来本就不是为了给他看的,而是给别人什么人,比如说,郢路远,比如说,南宗。但是因着西西逆天的好运,这账本阴差阳错到了他手里。
但,尚不确定,月离江也不敢松懈,还是得想办法找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原本他心里头差不多锁定人选了,但,在得知是许江白怂恿半角兽带着西西去后山之后,又觉得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如果这事儿是南宗或者跟许江白有关的人做的,那,目的是什么?
好心给他提醒?还是,就拿这么点东西,恐吓他?
许久的沉默,何患待不下去了,直接说道:“要怎么查?你给的方向,我去。”
季真阳委婉地劝了一句:“师尊,这,不合适吧?您这副样子,无人不识,去哪都能被认出来,还是,别给月宗主添乱了……”
话还没说完,何患就气的拍了一下椅子差点把整个椅背给拍掉,然后站了起来,瞪着小徒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了?现在你是他岳父,拿出点气势来!”
季真阳:“……”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要这个女婿,只想要回女儿孙女儿。
月离江也没指望何患能在这件事起到多大作用,本来就是告知一下,现在大家确确实实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肯定也不能让他闲着,自己一个人劳心劳力,但也不想听他继续恶心自己,便说道:“这件事我来查,你只负责南宗那边就行,若是这四个人的家族内部,出现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及时通知我,不要连累西西和她母亲。”
何患一下子没话说了。
月离江又说:“华颜宗内部可能出现了什么大的变动,在东方指月死之前,就已经有魔族渗入其中了,但是至今我也没查到有用的讯息,这件事就劳烦何长老了。”
“我问过阿初,她在华颜宗当杂役弟子那段时日里,华颜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但是也只能得知外门的一些事情。”
季真阳是知道这件事的,就很在意:“阿初她,怎么说的?”
他很想知道那些年,女儿都是怎么过的。虽然想来肯定不会过得太好,但,他仍是想要知道,君初云那些年都缺了些什么,也好,及时弥补回来。
“阿初进入华颜宗的时候,是十五岁,就已经没资格进入内门了。她说,华颜宗选择内门弟子的年龄,卡在了八岁以内。”
“八岁?!”季真阳一脸惊讶,“八岁进入内门,跟十几二十岁进入内门,能有多大差别?还是说,这个年龄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不光是卡在了八岁以内,而且不看天赋不看出身也不看相貌,只要是八岁以内的女孩子,哪怕刚出生,也可以入内门。”
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而且,那样东西,只出现在八岁以下的女童身上。
何患又说:“那一年,你不也在华颜宗做客?就没发现些什么?东方指月爱你爱到痴狂,你问什么她不都会老老实实告诉你?”
月离江就知道,这个坑他不跳进去,就不算完。
但是,本来就没影的事,他也并不心虚,坦然回道:“我并不曾在华颜宗内走动,东方指月的居所,距离内门也有一段距离,我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宗门内发生了些什么,我也不曾得知。”
毕竟全是女弟子,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到处招摇?甚至在东方指月死后,他也给了弟子们足够的反应时间,才进入到华颜宗内门,为的是,给君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