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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玉把俊面一沉,忽把手中的弓箭拉了对准他。陈总兵冷汗直往手心里钻,瞳孔骇缩。
李延玉顿时把手中弓箭往地一扔,垮脸而去。“你这些话,我不想再听。”
陈总兵眉头挑挑压压,气得发抖。“只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甘心为此而丢失你的大好前程?”
李延玉猛地倒转回来,上前一步。“前程?究竟什么是我的前程?”
陈总兵嘴唇微颤,说不出话了。李延玉走后,陈总兵背着手,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到底不是你说要不要的问题,你今日拒绝我,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本官。不管怎样,你非娶了我女儿不可!
***
小镇医馆,蔻珠这边日子也一如既往平淡枯燥进行着。
不得不说,上次李延玉满身是伤回来,给了她一大包金银珠宝,她把那些东西兑成银票,干脆买下这家医馆,前厅后院,全都统统都买了,日子果真阔绰多了。
苏友柏的表情显然受伤,时常嘴角挂着冷笑,满脸失意落寞,说:“你瞧,还是他厉害有本事,我努力了那么久,就是租下这处医馆,都得靠你来救济帮忙。”
事实上,努力那么久都没有用的,何止这一件小事。常常地,给人看完病,就一个人闷闷地拿着酒喝。
蔻珠心里很难受。“苏大哥。”
她想给他说点什么,就像以前那样谈心交流,男人每次都站起身逃也似一走,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疏离。
蔻珠想,自她那位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前夫”搬来以后,不,或者说,出现在医馆大门那一刻开始——苏友柏就变了。
和她越来越有一种陌生遥远的距离感。
~~
李延玉说到做到,但凡能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哪怕身上受了伤,也是死守承诺。
这天,蔻珠帮他去那间小杂房打扫卫生,手拿着抹布和扫帚,她也不知为什么会主动喜欢去给他做这些事。
男人每日天不见亮就起床,将她和儿子的早晨给细心弄好,用一口小砂锅放炉子上盛放煨着,都是些温热的蔬菜碎肉米粥,再早早地去隔壁某大娘摊铺打包些油条酥饼馒头之类的回来。就连苏友柏的那一份都很细心的买回来了。蔻珠刚开始觉得惊讶至极点,他哪来的时间……“只要人有心。”
他常常盯着她牵唇目光温柔一笑。“就有的是时间。”
蔻珠怔怔地,每每这时,都不说话,内心各种翻腾搅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甚至会给她留一些字条放厨房炉子边:“记得,一定要好好吃饭,饿着了,我会心痛。”
有天,苏友柏首先起了个大早,发现了那张字条,以及上面所写内容,气得把纸张往手心里使劲一揉,再一扔。他闭眼,揉着太阳穴,一阵胃寒,到底深吁了口气,还是重新捡起来,展开,抚平顺了放好。
他输了。
他难过尴尬地想。
这么些年,数年如一日的和蔻珠陪伴照顾相处,他终究无法令她脸红心跳。然而,这姓李的随随便便一撩拨……
越想,越难受得不想和蔻珠再多说话。
蔻珠帮李延玉打扫收拾房间,她一直在暗示自己说,这都是应该的,别人给银子珠宝她都收了,帮他做点小事,又算什么?
这天,她收拾打扫着,男人的房间也其实并不邋遢杂乱,清早起床被褥铺盖都叠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蔻珠只是忽然看见了两口大木头箱子,都没有上锁,就立在墙壁一角。
她怔怔地盯着木箱子,非常疑惑好奇。她回忆起有天——男人第一次搬进来,在见到她把目光盯向箱子即将散开的瞬间时,遮遮掩掩,以及慌乱的表情动作。蔻珠想: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呢?她小心翼翼,放下手中抹布,去打开——豁然,一下子就惊愕了。
是一幅幅的画像。
不,确切地说,是全都是她的画像。表情神态,发饰衣裙不一的……
她的手有点渐渐哆嗦起来,又去开另一口木箱子,脑子轰隆隆,仿佛有什么在剧烈搅着她。
第二口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个个木雕小人偶,她诧异睁大眼——也是她的模样,表情姿态不一。
她脑海瞬间又像乱麻绕成一团,翻江倒海,赶紧把箱子给扣住了。
苏友柏在骗她!
这是蔻珠的第一个意识反应。
她和这男人的过去经历,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纯粹。
蔻珠忽然这一刻起开始变得无法信任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除了儿子汝直以外。
苏友柏有时在天井旁整理药材,她抿抿唇,好几次想问,却又停步止住了。
她不相信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自然,问了也是白问,苏友柏还是会欺骗她。
这天晚上,蔻珠开始作了一场噩梦。
不,严格来说,是春/梦。
这得起始于那天,男人早早从军营回来……
第七十一章
“娘亲; 娘亲,我热,我好热。”
转眼夏天就到了; 天气实在热得人发慌,儿子踢球; 踢得满身汗; 蔻珠摸摸儿子背; “唷,又出了这么多汗,娘这就给你去烧水洗澡。”
她给儿子烧完水; 又去柜子里拿孩子换洗衣服; 结果; 不想刚弄好,撩了帘子进那洗澡小屋; 蔻珠呀地一声,赶紧手捂住眼。
男人此时也正在洗; 不拘随便去井口提了两桶冷水; 看样子; 是从军营老早就回来了。
蔻珠这一刹那自然把对方看了个精光。他见她进来; 骤然也愣住。手上的瓢停止了浇水动作。
忽然; 他触触鼻子; 扯起唇角咳笑。“那个,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蔻珠转身背对着他。“什; 什么忙?”
男人赤露的全身,宽肩细腰,结实的胸肌臂肌,窄臀长腿; 以及还有腰腹下……蔻珠脑子如一道白花花闪电划过。
李延玉:“我刚才太匆忙了,主要实在热得遭不住,所以忘了拿换洗衣服,你能帮我去拿过来吗?就放在我床上枕头边。”
蔻珠想了想,点头:“好。”便放下水桶,去帮他拿。
她的心,一直咚咚咚如雷鼓撞击。这个男人,出现得实在太突然让她意外,莫名闯入她的世界中来,还抱着儿子,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前夫——所以,他们是早就“上过床”了?发生过那种关系?蔻珠下意识一直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处子之身,如此一来……
她听话地去他房间床上把一撂折叠整齐的衣物拿了抱在手里,儿子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看她。“娘亲。”
儿子那笑很天真,却又很奇怪,透着暧昧。蔻珠脸红,心忖:这孩子,五官的上半截和她一模一样,下面嘴巴下颌,却是和那男人一个模子印出。
她开始浮想联翩,是啊,是发生过关系的,若非发生过那种关系,那这儿子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把拿在手上的男人衣物无意识拿在鼻端嗅了嗅,淡淡的皂角香。儿子还在盯她,蔻珠一惊:“小直,你,你这是怎么了?”
李汝直道:“娘亲……娘亲羞羞,娘亲偷看爹爹洗澡,娘亲脸红。”然后小手指刮脸,一溜烟跑了。
蔻珠站原地呆怔半天,越发脸一红,把男人的衣物到底给递了过去。她尽量背转过身,从门缝让对方过来接拿。
男人却迟迟没有动作,蔻珠:“……?”她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蔻珠微蹙秀眉,有些生气。正要把东西玩地上一甩,掉头就走。男人这才把手慢慢优哉游哉伸过来。“娘子,你帮我穿?”
蔻珠吁了一口气。到底只是玩笑。须臾功夫,男人接了蔻珠手上衣物,迅速利落地穿好了。
头发湿漉漉,出来时,一张俊面,有种水洗过后的清爽俊朗,墨如墨画,鬓如刀裁。
他双手端了个小木盆,口中含了一把木梳子示意蔻珠帮他接过,蔻珠帮他接了,那木桶里盛的全都是些脱了才换下来的脏衣物。
然后,他表情复杂盯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娘子你害羞什么呢?以前,我们常常在一块儿洗的不是吗?你还常常帮我洗?”
蔻珠倒还镇定,知道他在撩拨挑逗,很理智地问:“我们以前,不是感情很不合的吗?”
她眼神迷离,像是极力要弄懂回忆出点什么。李延玉怔了,表情也很迷离复杂,忽然脸一僵,他决定打住这个问题。
霎时,身上掐腰革带一松,想是刚才里面穿得太急没有扣好,便很尴尬,“那个……能不能再劳个驾?”
蔻珠往对方腰际一盯,倒也很听话,双手从他后背慢慢绕过去,纤白细长的手指小心而轻轻地帮他扣系着。
男人全身血脉都在鼓鼓膨胀,他闭着眼睛,从胸腹长长深吁一口气。
这一刹那扣革带的动作,对两个人来说,都有种时光被静止延迟的漫长。
蔻珠手指尖轻打哆嗦发颤,她居然扣得非常熟练,就像这在以前是常常帮他干过的事。
不可否认,她没有拒绝,甚至想要挨近男人的心思,是有某种试探目的的。
李延玉实在忍不住了,手中的木盆咚地一砸,反转过身,扣着妻子的小细腰,单手抬着她下颌,便俯首蠕唇亲吻。
蔻珠亲闭着发颤的眼睫毛,承受对方的吻吮。
他把他一只带有皂角香湿漉漉的手穿过她鬓发,然后越吻越激烈。
如此,也不知吻了多久,她猛地把眼一睁,冷冷看着他。脑子不知为什么闪过一幕很不协调好的画面,这画面,闪得太短,像流星般迅速。
她迷迷糊糊,尚在愣怔中,马上,转身掉头一走。
男人猛地又从身后圈抱住她,继续撩拨挑逗引诱。吻着她耳垂,还有脖颈。
蔻珠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男人粗喘的嗓音,便听在耳边沙哑低沉地说:“你害什么羞呢?你右边胸部上有颗小痣我都知道,我曾经还把你从头吻到过脚,你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看过的……我们是老夫老妻了,对吗?”
蔻珠闭着眼,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晚上,她就做春/梦了。
她口里呐呐地,紧皱秀眉,不知是在历经一场男女间的床帷间上极致欢愉,还是极致的绝望与痛楚。
她被一双冷酷、阴鸷暴戾的眼睛吓醒了。她啊地一声,惊叫直坐起身。
屋内,灯烛微微地闪烁着,儿子熟悉细细的呼吸声,均匀起伏。
蔻珠仍旧置身如梦中,半天,才回过神清醒一些,伸手去摸儿子的小脸,心脏咚咚咚快要跳出喉咙。
她给儿子一边盖着踢开的小被子,一边想:她和这男人到底发生过什么,过去有何种经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弄个清楚。
绝不能被人就这样玩弄于鼓掌之间。绝不能!轻眯起眼,她表情冷漠,透着绝然。
***
七月十五,小镇也有个十分隆重河灯节。
外面晨光初曙,蔻珠如往常,早上起来去厨房,轻轻揭开炉上锅盖,只闻一股香气扑鼻的米粥香,旁边,还有些馒头包子之类早放好在盘中,依旧用一双筷子压了一张小纸条:“记得要吃早膳……”
然后今天又多加一句,“今天,我会争取早点回来,晚上小镇有个河灯节,我带你和儿子一起去逛。”
蔻珠表情复杂抿抿唇角,想想,不知为何还是把纸条揉了,甚至扔进厨房灶膛里。
她这几天,医馆的病人渐渐多起来,和苏友柏也是常常忙得不可开交。
“咱们小姐是总兵府陈大人的千金,难道,也要排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