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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亡夫遗产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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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一个大男人要两头兼顾都累得够呛,更别提一个柔弱的女子了。
  喜春早知不容易,定定说道:“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阮嬷嬷双手腹于腿上,手指轻点,身上的褙子微微一晃,起了身。
  “老奴这便叫人把铺子账册、单子,各府情况整理一番,明日给少夫人送来,少夫人得闲便看上一番,从辰时起,老奴会来院中为少夫人详解铺子上各货物品类、产地、来源,也盼少夫人能熟于心中,如数家珍。”
  “我会的。”在死记硬背上,喜春自认不差。
  喜春幼时,因宁家只她一个女儿家,宁父在教几个儿子读书习字时,也由得喜春跟着学,从三字经启蒙,到千字文、幼学琼林,甚至到四书五经,喜春几位兄长学得极为艰难,最后只差一个厌书症了,只喜春坚持了下来。
  按宁父所说,喜春天资虽不高,却能耐得下心,有毅力,若她生为男儿身,就该是宁家这一辈唯一一个走上科举之路,得几位兄长仰望的人了。
  阮嬷嬷福了礼,离开了正院,却在不久把周家的嬷嬷之一柳嬷嬷送到了正院来。
  柳嬷嬷是教规矩的,也是府上的老人了。
  下晌,喜春带着巧云在院子里散步,巧香匆匆赶来。
  “少夫人,奴婢打听到了。”
  府上采买的事儿被压了下来,但想着翠衣阁谢掌柜和王婆子的眉眼官司,喜春便让巧香去打听一番这二人的关系。
  尤其在今日听了阮嬷嬷介绍了周家的产业后,喜春更奇怪了。
  周家明明有布匹、衣料铺子,怎么府上下人的四时衣裳采买却托给了并非是周家铺子的翠衣阁?
  自己不挣钱推给别人挣钱?周家是哪家的大善人?
  巧香走得快,这会儿脸上红扑扑的:“少夫人,奴婢寻了几个有交情的小子,请他们去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原来那王婆子跟翠衣阁的谢掌柜是表姐妹!早前咱们府上的样式衣裳是周记送来的,三年前大爷把事情交给王婆子,叫她定,这才改成了翠衣阁送。”
  喜春问:“大爷就没管?”周记便是周家的铺子之一,主家不在自家铺子定衣裳布匹,铺子上的掌柜定是要过问,也会跟周秉说上一句,那他就没点反应。
  放着定了多年的自家铺子不定,改成了表姐妹所在的铺子,可不是只单独为了照顾表姐妹买卖的。
  这其中的猫腻,喜春都能察觉不对,没道理被巧云两个说得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的周秉周大爷不知。
  巧云两个哪里知道周秉的事,都摇头表示不知。
  柳嬷嬷却是知道的。
  “其实这也是早年的事了,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当年大爷年纪尚轻,给身边的小子指了门儿亲,却闹了场事儿,闹得马婆子和王婆子不合,大爷对王婆子也有两分愧疚,后来提拔了她男人到身边做事,谁料跟着出去谈买卖时遇上冰雪的天儿,得了病,大爷人好,赏了她家一座一进的院子,给了汤药费和赏银,谁料没两年她男人就走了,也是个没福气的,之后大爷便把王婆子调到针线房去了,又给她儿子闺女都安插了清闲的差事。”
  所以,这和他知道王婆子改了铺子,并不深究有什么关系呢?
  王婆子男人是得了病走,又是院子,又是汤药费和银钱,走了也是没治好的原因,跟他有甚关系,莫非他还愧疚?
  柳嬷嬷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大爷人善呢,外边样样都得大爷定主意,府上这点事儿吧,”柳嬷嬷露出个不值一提的模样来,低声说了句:“大爷手头有的是银子,不过是随手漏上一点儿罢。”
  喜春早前在巧云两个口中听到的周秉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是周家的定海神针,听多了,喜春也有偏向了,心中已经模糊的升起了一个高大英武的人影来。
  柳嬷嬷的话叫喜春心中勾画的这个人影在识海中隐隐动荡起来。
  这一夜,喜春做了个梦。
  梦中,一条大街之上,她们主仆三个正要登马离去,却见街角一个撑起的布头上写着卖/身葬父几个大字,地上,一个衣着淡薄,露出姣好身材的姑娘可怜巴巴的望着身前的男子。那副分明写着卖/身葬父,自己却唇红齿白,眉宇娇软的模样引得四周男子都不忍。
  站在身前的男子模样年轻,身材颀长,穿着锦衣绸缎,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面目有些看不大清,在喜春主仆三个正说着此女不对劲时,男子突的扯下腰间的荷包,看都不看,直接抛给了地上的姑娘。
  很是大方,一副散财童子模样。
  喜春忍不住摇头:“真傻,哪有真正需要卖/身葬父的姑娘养得这样白嫩的,那手腕可还带了个金镯子呢,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大傻子,连这都没看清的。”
  说完,就见男子一顿,朝她走来。
  翌日,天还带着灰光,巧云两个来伺候她洗漱。喜春背心都是汗,现在还心绪不宁,倒也没推拒,只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二刻了,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喜春忍不住抿了抿嘴儿,长卷的睫毛垂下,眼里还带着被吓着后的余悸。
  她确实做了个噩梦,那噩梦那样真实,让她以为就发生在身边一样。
  她梦到那个被她认定是大傻子的男子极快的走到马车前,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一抬,告诉她,他是周秉。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26 章

  周家的产业大致分为食点、茶馆,衣料布匹,以及胭脂水粉、金银阁楼,其中衣料布匹和金银楼阁是周家主要进账来源,这两处也是最耗费心思所在。
  以衣料布匹为例,周家商行中售卖的布匹除周家作坊中产出的花锦外,其他丝织绫罗等每一种面料都是从各州府寻来的,要与这些布商做买卖,除开要了解各布料出产的产地和来源外,更得知其价格,寻求有信誉的商家互通买卖,而若要长久互通,除开彼此意向,交情也是其中之一。
  “绫、罗、绸、缎、绢、纱、棉、布依次,价格也各有不同,以罗为例,如今府中铺子里售的罗产自泰州,打从刘家作坊和原家进的,有直罗、横罗、花罗和素罗,质地紧密结实,纱孔透凉,做成的衣裳舒适、凉爽,立夏后,铺子里售卖的几乎都是这。再说那绫,也是薄薄软软的,纹路斜纹,也有好几种绫,能做成四季衣裳,而余下的布料有数十种之多,每一种又有许多的细分,产地和来源。”
  “咱们做买卖的,货物足,引的人就多,只每个州府也有不同,咱们府城里的娘子们更欣赏绫、罗,但在乡下、别的州府便不是,这得靠掌柜和主子定主意采买。”
  总结来说,拿主意的得知道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才能知道他们喜欢的、欣赏的,掌柜只用守着一家铺子,知道一处便足够,但东家却不能。
  “少夫人你不仅得知道咱们周家各地铺子的货物品目,进账、买卖情形,这些与周家往来的商家,没有往来的商家,各地新出的布料等都得了解,当然,以维持好与各往来商家的关系为重。”
  阮嬷嬷指了指早前被小子们抬进房中匣子,七八个匣子装得满满的,放在一处,比那半人高的青瓷儿牡丹花瓶矮不了多少。
  阮嬷嬷告诉喜春:“这些匣子里装的便是账本,各家铺子的进货品种以及各家的情况。”
  死记硬背是喜春的强项,这点她性子温顺不爱提,但心头也不是没有自傲的。
  顺着阮嬷嬷手指看去,目之所及,喜春粉白的脸上都不由怔了怔,她本昨夜便未睡好,一夜里做尽了噩梦,最后更是被吓醒了,骤然见到这一箱箱的薄册,只觉得眼前一黑。
  “少夫人。。。”阮嬷嬷带着担忧。
  喜春强撑着,咬牙认真:“阮嬷嬷,我没事,我一定好好学的。”
  阮嬷嬷只得点头:“事急从权,大爷已经不在了,少夫人必须尽快学通掌事,以安定铺子上诸位掌柜与各商家的心,出面稳定局面,不至于叫因为此事叫周家从此败落下来。”
  “这些日子,老奴会督促少夫人的,为求少夫人端正态度,把所有心思都放上头,老奴也不得不狠心了。”
  阮嬷嬷说着,叫丫头送了样物事进来。
  那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把戒尺。
  戒尺静静躺在红色的绸缎上,用托盘托着,显得格外端庄肃穆。而戒尺,其实在所有有读书人的家中都是不陌生的。
  宁家也不例外。
  身为姑娘家,宁家对喜春兄妹几个的要求不一样,对女儿家的闺女,只需要认几个字,能读能写就罢,身为男儿家,则要通读背诵,理解其义,作诗作词样样精通,喜春幼时,没少见她爹宁秀才拿着一柄戒尺站在几位兄长背后,把几位兄长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以说,这一柄戒尺是不知多少学子头上的噩梦。
  喜春有些难以置信:“。。。”
  *
  这几日,周府上下莫名觉得府上气氛紧张起来,尤其是在正院周边伺候的丫头们,时常能听到这种对话。
  “香绢出自何地?”
  “大晋平州,以魏家出的香绢最为有名,上等可采选入宫廷。”
  “花者为绫,素者?”
  “为绢。”
  “红珠自哪里而来?”
  “关外。”
  阮嬷嬷对喜春能把种类的产地和来源回答正确十分满意,接下来就到记这些种类下的细分了,与种类不同,周家商行货物太多,细分下来的小种类更是如繁星一般,便是一个布料下也有好几种,这可不止要背,还得记。
  而记的法子便是一字不漏的写下来。一日抄上一次,背上一次,最后由阮嬷嬷来查验。
  女子天性柔弱,以周家所涉猎的营生,要抄要背实在辛苦。
  喜春不是那等廋弱的女子,但连着劳累下来,整个人廋了一圈儿,巧云两个心疼主子,每日汤水不断送入房中,但喜春喝不下。
  房中几不可闻,除了浅淡的芬香,便只沙沙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先动笔的声音十分平稳,其后这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喜春握着手腕,只觉得太累了。
  这些薄册像是无休止一般,不知比她曾幼时读过的、记过的书要难上多少的。这难并非是薄册上记载的能比上那些咬文嚼字的书,这些薄册账册记录清晰,无论是铺子的进货品种以及各家的情况,家中大概情形,喜好,都记得十分清楚,品种细分有足足两个匣子,喜春要一本一本的抄录,记在心中,甚至说起来时要如数家珍,可比读书认字难多了。
  越是简单,便越难坚持。
  她忍不住有些灰心。手腕处更是阵阵疼痛传来,蓦然叫喜春忍不住委屈,眼眶中晶莹不住滑落,打湿了纸页。
  她成了城中最有钱的人,但她的日子除了背、写、读,并没有任何一掷千金的有钱人行为,过得还不如人家走马逗蛐、养得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呢。
  软软的巴掌拍在肩上,伴随着脆脆的奶声:“嫂嫂不哭哦,辰辰给呼呼。”
  喜春蓦然抬眼。
  腿边儿,是她的小叔子们一字排开。
  喜春抄书用的书桌并非往日的高桌,而是特意寻来的矮桌,身下是软垫儿,她坐在软垫儿上,比最小的周辰高不了多少,一伸手就能把这小娃揽入怀里。
  “你们怎的来了?”因喜春喜静,这会儿房中并无人伺候,忙擦了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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