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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跟周辰两个小,只顾着点头,倒是周嘉,听闻后一张脸都挤一堆儿了,颇有些担忧,带着大人的叹气:“那我们去了,家里可怎的办?”
“家里有管事婆子和丫头们呢,又不会丢了。”喜春没想到读书还教这个呢,小小年纪就操心起这些来了。
她这个当嫂子的都想得没这么深远呢。
周嘉红着小脸摆摆手,忙说不是这意思。
好一会儿喜春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周秉往年在的时候,周嘉也是跟随过兄长一起年节祭祖了的,周秉同他说过,祭祖一来是怀念先祖,好叫他们知道后人不曾丢了先祖颜面,其后便是一番孝顺之心了。
大哥走了,若是年节他们上了京,可不就没人孝顺了吗?
喜春默了默。
伸手在周嘉脑袋上摸了摸,感念他这一番赤子之心,轻声保证:“嘉哥放心,我们去了盛京也能祭拜你大哥的,到时候嫂子带你们去亲自挑选祭品如何?”
至于她,小祭时给挑了香、烛,年节这等隆重的大祭,便给周秉多挑上一个貌美的纸丫头伺候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
明天要上夹子啦,所以更新会推后,应该在晚上23点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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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周嘉得了保证; 把心头最后一点担忧去了。
用过饭食,府上各处灯烛早已高高悬挂,橘色的光芒洒落在院子里; 仿若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又带着黑夜的寂静,虫鸣鸟叫,只有浅浅的呼吸和闲肆的脚步声; 不轻不重,无端叫人静下了心来。府外,隐隐能听见热闹的吆喝; 码头下货的壮巍。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朝代;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大晋宗法礼仪延自前朝; 在穿戴、谈吐却稍加内敛; 前朝原还有宵禁规矩; 这宵禁便是指夜里不许出行; 一更夜禁、五更开禁; 若有犯夜者答打三十; 只病、育、丧可通行。至本朝废止,从京、各州府通宵达旦。
周家离得不近; 只隐约能听到那丝竹器乐之声; 倒给这寂静的夜添了两分不同。
喜春把人送到引芳院,见他们兄弟三个牵着手进去,又有甄婆子早早就候着; 指着院子里的丫头端水捧衣,有条有理的,放心回了正院里。
她从里间洗漱好; 披着薄衣长发出来,巧云两个铺好床榻,告退前,巧香那张沈家今日送来的烫金贴给喜春过目。
喜春只听门房说了一嘴,便叫巧香把帖子收好,还未曾来得及看。
沈家找上周家,却是想要与周家做一笔买卖。
雕木的大桌上,放着数盏白瓷牡丹茶盏,清香从盏中散发,幽幽热气袅袅升起,高椅上,坐了数位周家铺子的得力掌柜们,主位面前摆着一张烫金的帖子,喜春着一身杏色罗裙,用红真珠冠半挽着发,她请几位掌柜来,便是商议沈家口中的买卖。
沈家口中的买卖名为石炭。
石炭呈黑色,坚硬,带着黑色的粉末,用手触之则沾上一手黑,采于地下,与木柴木炭一般,都可做烧饭、供暖。
皇都盛京,早在前几载便尽仰石炭、木炭,如秦州府这等府城,家家户户用的是木炭、木柴。城中大户人家多用木炭,少则木柴,而普通人家多仰木柴,往下各县、镇上也多用木柴。
就喜春所知,宁家村便有族人砍了柴火卖去镇上。如周家,如今厨房所用的也不过是主木炭、少木柴。
据闻在盛京人烟稀少的河边,官府设有数十个官营的石炭场,城内又有专卖石炭的炭司,本由官府把控,如今却撤了炭司,改由商户经营,自去石炭场拉了炭放在店子售卖。
盛京已有好些家炭团店,石炭、木炭尽有。
秦州府临河,有四通八达的码头,极为便宜从盛京运了石炭来贩卖,石炭场也有意从秦州府挑选一二可靠富足的商家,一船石炭价格可不便宜,以沈家的家底要独得这门买卖不可能,便另寻了出路,想与周家一同做这桩买卖来。
喜春自觉在做买卖上并不敏锐,比不得过世的夫君周秉被人称赞的那般眼光独到,但她想,沈周两家论关系可是竞争关系,沈凌显然是对周秉生妒,如此还能放得下身段来寻求合伙,可见这石炭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诸位掌柜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总是比她刚入行的懂。“。。。请诸位掌柜来,便是想请教请教,这石炭的买卖,到底能不能做?”
几位掌柜商议了番,由一位曾跟着周秉走过商的掌柜出面说道:“少夫人许是不知,府城中用木炭者多,木柴者少,而在县、镇则木柴者多,木炭者少,皆因身处不同,府城城中家家院子不大,多用炉、小锅烧饭,是以多用木炭,而在镇上人家多有家畜饲养,则需大铁锅,离山人家木柴、木炭易取之,远之如县中则买木柴、木炭。”
喜春从未听说过这些,忍不住问:“可路途遥远,如何把木炭柴火送至?若是靠人力一捆一捆贩卖,远不如府城码头的闲汉们一日挣得多。”
养着一把美胡须的掌柜点头:“确实如此,是以卖薪者多是买上毛驴运送木炭、木柴,以村为例,多是送至县里,府城的木炭木柴则由县、府城周边村里送至,我所知,城外还有人家专门烧了炭,运至城中铺子,城中人家十有采买。”
他面露遗憾。
炭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官府一向对炭的买卖管控严格,伐木者不得过度砍伐,每载立春、清明前后则种苗,违者答打三十,充金银细软,若不然。。。”因为实在麻烦,若不然这样的行当岂有没有周家的份。
至于喜春村中的贩柴者,这等小打小闹,只赚几个铜板的买卖官府是不会管的。
掌柜想起前几载随着东家周秉去盛京的情形:“那时炭司才设立,石炭场运了好些石炭入炭司,据用过的说,这石炭来火快,时长且不留人。”
说的是若用石炭,便无需人时时刻刻守着火塘。
但这也是听说,他不曾亲眼见过,寻常人家家中,多是男主外女主内,厨房里的事儿还是得女子更清楚些,出自商人下意识的收集消息,这才知晓一二。
喜春打小就在厨房里打转,若说柴火烧饭这一方面,她自问不比别人知道的少。
喜春娘家用的便是大铁锅,每日要烧上一家大小的饭菜并不轻松,要摘菜,切菜烧饭,又得看着锅中,又要盯着火塘里的柴火,不时给添上,忙得没个停歇的时候,若那石炭当真这样神奇,能叫人能得一得闲,便是极大的减轻负累了。
便是喜春,若掌勺的是她,她也愿意花些铜板来买这石炭的,易地而处,换了各家的小娘子们,谁不愿的?
喜春只觉得心里顿时清明,仿若一扇新的大门朝她打开。只是这石炭具体如何,他们都不曾亲眼见过,也无法轻易下了决定。
掌柜们建议,说官府办事,兹事体大,又牵扯到越过盛京挑选商户,并非几日功夫就能定下,多则一年半载,少则数月才能定下来。
喜春过了秋分后便要启程去盛京,正好亲自观过后再定下。如今不过夏至,到秋分还有三月余。
商定好石炭的事,诸位掌柜便告辞了。
夏至正是秋收时节,府城外各家书院私塾已放了田假。周嘉、周泽兄弟请了许秀才入府亲自指导,平日旬假等与别的学子并无差别,早辰时一刻进学,酉时正下学,许秀才对他们兄弟十分耐心,授完课,亲自把兄弟俩送出门。
几步远的廊下,喜春带着巧云两个立着。
“嫂嫂。”周泽大喊一声,几步小跑了来,周嘉眼中发亮,却在人前顾忌着面子,小郎君小手提着自己的书篮,手心紧了紧,非得小步走了来,却任谁都看得出他满心高兴。
“下学了。”喜春给两位小郎君面子,轻易不在外人面前与他们嬉闹,辱没他们小男子汉的气概。
周嘉点头,回道:“回嫂嫂,明日我与泽哥便放田假了,先生也要家去了。”
喜春正是知道才特意赶来,与他们兄弟说过话,上前与许秀才打了招呼:“听闻先生明日家去,马房已经备了马车,只先生说一声儿便套了车送先生。”
喜春还给许秀才备下了两盒糕点,一块儿布料,这都是送与许秀才家中妻女的。
许秀才温和有礼的朝她回了礼:“如此便谢过少夫人了。”
喜春没多待,随后便带着周嘉、周泽兄弟走了。
田假有十日假期,许先生家去后,喜春便代替许先生成了周嘉、周泽兄弟俩的临时女先生,田假最初的目的为的是家中因农桑而放假,学子们有足够长的时间回家探亲,帮着家中分忧一二,不因读书而忘了农桑之本。周家除了布匹衣料,金银楼阁等铺子,在城外也是有着数百亩的庄子,平日里他们一家大小的时蔬瓜果便是由城外的庄子上送来的。
庄子上有庄户、管事,自是不用亲自动手,只喜春也不好叫他们当真连丁点农桑不分,打定了主意,叫人把书籍,笔墨纸砚等装一装,便带着他们去了庄子上住上几日,但假前在回来也使得。
周嘉兄弟三个十分满意,到了庄子上叫喜春牵着,认识了寻常的果蔬,看了小河沟里养的鱼儿,还看见了一片片逐渐展露金黄麦穗的稻田。
喜春打从知道承继了已过世的夫君不斐的家产后,也只当时被金元宝砸中的感觉,随着了解了这些家产后,喜春已经很平静了。
她看过账本,对着上头庞大的数字进账和支出只剩下了数字的印象。
看多了,心里毫无波澜。
直到这成片的稻田在她眼中出现,扬着清风的摇摆着净是饱满的穗子,喜春才头一回有了真实感。
她自高处而站,仿若是巡视领地的主人,眼里越过稻田、果林,甚至整个庄子。
沈凌紧赶慢赶到了庄上。沈家给周家送了帖子后一直不曾收到回信儿,事关沈家能不能凭此更进一步,沈凌一直十分关注。
他觉得在对待喜春时已经十分有礼客气了,还被她含沙射影了一番,看在她年纪轻轻守寡的份上他大度不与她计较,且沈周两家若是摒弃旧怨,这是对双方都十分有益的事,他沈家背靠的可是知府大人,沈家可以上下打点,而周家有银子。
沈凌洋溢着自信打听到喜春叔嫂几个住在庄子上,最后却连门儿都没进,吃了闭门羹。
很好,这个女人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凌打定了主意要见到人,仗着身份硬是闯了进去。护卫们虽不敢伤着他,却也把人紧紧盯着。
他进去时,喜春一身杏色家常衣裙,脂粉未施,手中正拿着一卷书,身上是沈凌从未见过的恬淡。
打断了喜春正与周嘉兄弟的诵读。
喜春见了他,不喜的蹙了眉,先叫人把几位小叔子带下去,这才开口问:“沈公子竟擅闯民宅?”她一副不敢相信沈凌一个公子哥竟做这等事的模样。
沈凌是秦州府的名人儿,叫人知道他擅闯宅邸,怕是面儿上不好看。
沈凌心里莫名有些虚,给自己按了个名头:“我这是与少夫人商议大计!”
庄上的护卫守着门儿,喜春心下安定,便也慢条斯理回了起来:“怕是与沈东家商议不了什么大计了,沈家的买卖周家不掺和。”
沈凌:“嫂子啊,何必这样绝情呢,大家都知道我们沈家背靠着甚。”
府城,自是以知府大人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