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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氏吃了一肚子气,哪里吃得下的,抬着脚便要走。
唐桂花送娘家人出门儿,唐大柱摆着当爹的派头:“亲家都是好人,既然你知道自己不对,往后就别再犯事了,都说这出嫁的闺女泼出的水,往后若非逢年过节的你还是别家来了,你弟弟还得要名声,以后给咱家娶个贤惠的儿媳妇呢。”
有些话唐大柱看在父女情面上没说,唐桂花这个闺女品性不大好,万一常家来带坏了家中小郎君就不好了。
前两日,在唐大柱心目中,唐桂花还是孝顺的好闺女,短短两日,已经在唐大柱这个爹心目中排首位将到了最后一位。
向氏就不大客气了,没了陈氏等人在,向氏也就顾不得装那斯文模样了,白了唐桂花一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傻的闺女,啊,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全忘了不成?你怎甚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在宁家立足!出嫁时我跟你说的那些,教你的那些手段你全忘了不成!”
唐大柱顺口回了句:“样样都不对呗,不往身上揽往哪里揽。”他顿了顿,脸上有些犹豫,“我觉得吧,你还是别教咱闺女了。”
这都给教成啥样了。
向氏把炮火对准了唐大柱:“你几个意思?你这是看不上我吗?”
唐家向来是向氏当家,向氏威风一抖起来,唐大柱也就不敢说话了。唐大柱一怂,向氏还想说说唐桂花,实在是觉得今儿唐桂花这又跪又哭的模样给她丢了脸,谁料低眉顺眼的唐桂花先变了个脸。
唐桂花很是不耐烦:“娘,你能不能别说了,你不嫌丢脸我还丢脸呢,不是你跟我说要拉拢夫君,压着小姑子,能浑水摸鱼就浑水摸鱼吗?”
她都按她娘教的做了,结果没一样顺心的,拉拢夫君没拉拢到,小姑子喜春就跟个棉花似的,不痛不痒的,家中的活计她倒是浑水摸鱼了,结果还惹了婆母不喜,这回在娘家不止被七族老训斥,还被七族老以甚冥顽不灵为由,罚她在祠堂外跪了两个时辰。
她都出嫁了还要被教训,一想到唐家村那些看着她的目光,唐桂花这辈子是不想回娘家被笑话的了。
“以后你还是别给我出主意了,我还想好生过日子呢。”
向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外边天光已经大亮,可以隐约瞧见有村里人在走动,向氏是要脸的,当即恨恨的扯着唐大柱要走,还给唐桂花这个闺女放了狠话:“行,你有骨气,我等着看你回娘家求你老子娘的时候!”
她的闺女,她还能不知道甚性子不成?她等着瞧就是。
唐桂花插着腰回她:“不可能的。”
唐大柱跟上向氏的脚步,一脸无奈的看着这对母女斗法,十分没有地位。
唐桂花说到做到,从娘家回来后便开始伏低做小,前两日喜春一人要照顾子仪、大妞两个,几乎抽不开身,唐桂花为了表示自己是个称职的母亲,主动接下了照顾大妞的差事,对大妞极尽温和,轻言细语的,半点没有不耐烦。
孩子本就是谁带谁亲,唐桂花又是生母,没两日大妞便跟她亲亲热热的了。可把唐桂花给喜得,在喜春跟前儿都带着几分得意。
喜春亲事临近,她如今的重任是要绣嫁衣,要照顾两个孩子本就吃力,唐桂花主动接了大妞去照顾,喜春反而松了口气。
宁家备下的嫁妆不少,鸳鸯枕头、被子,鞋袜,外衫等,这些是由陈氏带着大儿媳赵氏等一起裁制,喜春要做的便是绣制嫁衣,给周秉的鞋袜、里衣等,这些需得由喜春亲手缝制,以表示妻子对夫君的敬重之情。
下晌,唐桂花把大妞抱到喜春屋里,见喜春埋头绣着嫁衣没理她,忍不住在房中四处打量,其中每一样都是唐桂花没有享受过的,这让唐桂花十分嫉妒,最后唐桂花的目光又移到了喜春手上的大红嫁衣上,眼一闪,“小姑这嫁衣可真好看,可是棉绸。”
唐桂花在娘家时绣活便差得很,也分不清这布料的品目,只凭眼和手分得清好和坏,粗、麻而已。
早年绸有粗、细之分,如今又有丝绸、棉绸、鸭江绸、双宫绸等,喜春绣活好,对布料也有一二分了解。
她微微摇头:“不是,这是丝绸。”
素绸和花绸价钱自是又不同,喜春这件便是花绸,女子嫁衣由娘家供给,唐桂花只要一想到宁家给喜春买了这样贵重的花绸做嫁衣,只觉得连呼吸都喘不上来了。
她觉得她们嫂姑之间又没差上几岁,都是人,怎么这命就很是不同呢。
实在让人眼红不已。
喜春没听见声儿,忍不住抬头,便见她这位嫂子气呼呼的把大妞给放到喜春身边,语气生硬:“还是小妹好,只消在家里坐着就行,哪里跟嫂子一样还得里里外外的操持,大妞你看着些,我得去烧饭了。”
唐桂花气哼哼的走了,留下喜春同身边的侄女大妞大眼瞪着小眼。
喜春最先败下阵来,低叹一声儿,把大妞给抱了起来。得,今日是绣不成了,阴阳怪气、暴躁易怒,二嫂这是小日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春:你气我不气。
☆、第 8 章
唐氏的阴阳怪气儿一直持续到了夜里。
在陈氏宁父公婆面前,唐氏不敢露出不满来,等房里只他们夫妻二人时,唐氏憋不住了。
她这几日伏低做小的,不止是大妞这个亲闺女,连陈氏宁父公婆,夫君宁为都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
宁为跟江郎中习医,平日要记下大量已辩证好的药方、草药,是非常累的,对唐氏便略有忽视,唐氏在娘家那几日,宁为也认真反思过,宁为性子沉静,当年遇上性子娇俏泼辣的唐氏便觉得十分合适,拼着父母不喜也把人给迎进了门儿。
那时唐氏眼皮子可不像如今这样浅薄,明明是泼泼辣辣的小娘子,怎就成了现在这般贪嘴耍奸的模样。
娶妻不教是为错。
宁为心里有两分愧疚,见唐氏这几日当真悔改了一般,有心好生过日子,昨日还特意给唐氏挑了一支银钗当做这几载对她的忽视。
正是因为这一支银钗让唐氏有了底气,觉得她已经紧紧把宁为的心给抓住了。
说来也是怪,往日她温柔小意的伺候着夫妻二人不冷不淡的,这回她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还被娘家族老给教训了一顿,反倒让夫君高看了她一眼,还知道给她买首饰了。
离以后她说甚就是甚的日子那还远吗?
唐氏松了松发,透过昏黄的铜镜先看了看宁为的脸色。见他脸上平平,先挑了闺女大妞今日的趣事说了说,又说了家中里外的事,见宁为脸上带出几分笑来,唐氏抿了抿嘴儿,眼里转开了。
唐氏也不傻,知道要达成目的得趁着别人心情好的时候,心情差,换了是她也不耐烦。
唐氏起身坐到宁为身边,压着嗓子,温柔小意的:“二郎,我今日瞧见小妹的嫁衣了,那花绸可真是好看得紧,摸着就腻手。”
她起了个头。
宁为点头:“是,那绸是娘亲自去城里挑的,小妹模样生得好,穿这嫁衣定是好看,再过一月,小妹就要嫁到周家去了,平日里有需要搭手的,你这个当嫂子的得帮衬几分。”
唐氏一口牙差点咬碎了。
想到自己的目的,唐氏又不得不故作大度的表示:“你放心,便是这些日子以来这家中的活计也是我在操持,之前还是小妹在做呢,这几日小妹整日关在房里,也没个动静儿的。”
唐氏还是用上了她娘向氏教她的一招。向氏可是说了,不动声色的上眼药那才是高明之处,唐桂花模样不差,也称得上一句清秀,男人都是喜欢女人温顺些的,把人伺候好了再撒撒娇,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
向氏这是来自于自身的经验之谈,早些年在唐家的婆媳大战之中,向氏一个新媳妇就是这样一步步把唐大柱的心给收拢的,成功把人拉到自己一头,跟婆母水河分界。至于为何如今不再温柔小意,夫妻几十年了,上头婆母已经不再,向氏也就不装了。
唐氏以为她都这样说了,宁为定会觉着喜春是个懒的,因为她便是这般想的。
宁为皱起了眉:“整日不出门可不行。”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意思,你说这家里里里外外这么多事的。。。”
宁为脸色严肃,十分正经:“你要知道,咱们人是要见光的,日头照身,正所谓阳气充足,百病减少,阴气过重,病痛不断。”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宁为说起来滔滔不绝。
“你是当嫂子的,往后要多提点小妹几句,叫她注意保重身子才是。”兄妹都大了,一些话宁为不好再开口,便让同为女子的唐氏去说一说。
她说个鬼哦!唐氏眼红喜春许久,就见不得人好的,哪里会这般好心去提醒她的。
再说了,她是这意思吗?
接连两回被宁为催促着要帮衬、提醒,心里眼里全是他小妹好不好的,没提过她唐桂花一句,唐氏也有几分脾气了,她侧过身,不满:“小妹小妹的,你自己去吧。”
宁为摸不着头脑:“不是你先提吗?咱们别无理取闹了。”宁为也不欲同她争,轻声道,“夜深了,歇吧。”
唐桂花一下被点炸了,什么温柔小意的统统被抛到了脑后,只有宁为指责她无理取闹的话来,脑子里那根弦一下断了,嚎叫一声:“宁二郎,你这个没出息的,你媳妇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点数吗?你眼里只有你小妹小妹的,我哪点比她差了不成!你说我怎么就嫁了你这没样的男人,别人家的男人金银珠宝什么都有,你看看我嫁给你过得什么日子,她宁喜春都能有花绸做的嫁衣,你给我买过吗?”
唐桂花突然发飙,宁为给吓了一跳。
他眼中还倒影着身材壮硕的妇人又哭又闹的模样,唐桂花嫁人前还是模样廋弱的模样,清清秀秀的,哪怕是泼辣一点瞧着也越显娇俏,如今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与宁为记忆中小姑娘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在唐氏身上仿佛看到了岳母向氏的影子,也是这样大着嗓门儿,毫不客气,岳丈缩在一边不开口,大男人瞧着十分可怜。
有一瞬,宁为从岳丈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模样。
面对唐氏的质问,宁为心里虽说不大高兴,却也认真跟她讲着道理:“唐氏,自打你嫁到我们宁家来,家中可有谁欺负过你的?这家里里里外外有小妹在,外边也只有一两亩田地,还有娘和两位兄弟、嫂子帮衬,你有吃苦的地方吗?”
他岳家如何宁为清楚,大姐和唐氏都比不得唐三郎,家中里外都是要做的,宁家的活计还比不得岳家一半,便是在吃食上,家中也一视同仁,不曾偏颇过谁。
唐氏这一身肉,都是宁家的功劳。
“再说喜春的花绸,这是娘给喜春置办的嫁衣,自古以来这嫁衣便是由娘家准备,你眼红喜春得了花绸,这怎能怪到喜春头上?”
要怪也只怪岳家不给她这个做女儿的置办不是,他们庄户人家,谁平日里穿金戴银了?
陈氏这个当婆母的穿的还是寻常的棉衣,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已经想穿绸了。宁为一脸不认同,一条条的掰开。
宁为的背后教妻便是先要叫她认清道理。
陈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我看你是想回娘家了!”
唐氏一脸的不服气,她本就是强词夺理,哪里听得进宁为一条条给她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