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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四的。
伙计就回了,说:“我们铺子上的云缎和深缎不出铺子,只在铺子里售卖。”
不就是做衣裳的布料么?夫人们心头气,还觉得这是周家看不上他们,等过几日出门,听着旁的夫人小姐们尽数在讨论时,在一旁干巴巴的说不上话,回头就亲自去了周家铺子上。
去的人多了,其他布料的买卖也被带动了起来,月底喜春看账本时,与上月比,铺子上的收益整整翻了一倍有余。
谷雨之后,天气开始不断放晴,周星星是岁节前出生的,如今足足有三个月了,喜春两个带他出门时儿,有时也会把人抱直,喜春就拿了他喜欢的拨浪鼓在他身边摇晃,周星星听到声儿,小手就在拨浪鼓上轻轻握了握。
他握不稳,两下又放开了。
云缎的热度褪去,但现在府城内外知府人选却甚嚣尘上,大晋在官员交接的时间上十分体贴,都是选的不冷不热的时候,多是在芒种前后就会定下,进行新旧交接,如今距离芒种也不过一月多,知府人选只有一位,但候选人却不止一位,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连商户们都俨然分成了两派,有几分分庭抗争的模样。
黄夫人就问过她,说:“你们周家是站哪边的?花了多少银子了?能得个准话不?”
花银子,准话,是商户跟府衙的大人们心照不宣的事儿,商户们给银子,要是这轿子抬成功了,大人一上台,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给投奔的商户好处,拉拔一下。
就跟新到了一个地方要拜码头一般,他们先结个善缘的总是比后来攀上的先有交情,宁当雪中郎,莫当添花娘。
喜春没回,反问她,“你们黄家走的是哪户大门啊?”
黄夫人撇撇嘴儿:“还能是哪户?朱家呗,说甚跟朱家有亲有旧,巴巴的给送了上万俩的银子去,以后朱通判上任了,也能抬抬手,照拂家里几分。”
她悄悄说,“哪有甚么有亲有旧的,要真是有关系的,我们这些年能没走动过?前日带着我去了趟朱家门儿,好家伙,朱家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可雄伟了,我在朱家那小厅里坐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朱夫人,你知道人家在干啥?”
她不需要喜春发问,已经回答了起来:“人家在房里挑首饰呢,挑花眼了,送礼的太多了,除了黄家,还有陆王孙李呢,不缺这一个,你要不想等,也可以走的,人不稀罕。”
话又绕了回来:“你们周家是走的哪个啊?”
沈家不用说,沈凌的岳丈就是另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跟朱通判旗鼓相当的骆知州,天然就站在骆家那头。
下边的小户商家们也纷纷挑了一户送礼,雪中送炭,“我还见到那做木炭买卖的小周家了,人也挑的是朱通判。”
“朱夫人还说过几日要下帖子给我们,请我们去坐坐呢。”
喜春只道:“我们一户也没站。”
周家只想安心做买卖,至于谁当知府大人对他们都没影响,还是跟从前一般,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距离就好,不做人家的心腹。
又不是地里的萝卜白菜,见谁新鲜个头大就挑谁的。
商户就是商户,好好的行商就是了,这些官场上的浮动说到底跟他们并没有关系。
黄夫人反倒惊讶了:“一户也没站?你们就不怕人家上台了以后给穿小鞋啊,我听说朱通判的可能很大,如今往朱家送礼的也多,上回朱夫人要采买云缎的事儿叫你回了,指不定还记恨在心呢。”
黄夫人就是来劝劝,这个节骨眼上,何必去得罪人,万一朱家上台了,得罪了他们的能有好果子吃?
就是站错了位,只要在大人跟前儿有几分薄面,看在这些礼的份上,人家也能帮着挡上几分。
送礼的商户们打的也是这心思,不得罪人,留两分薄面,反正逢这等府衙换人的大事上,上下打点妥当准是没错的。
“还是得送个礼的,她不是要那云缎吗,给她一匹也就是了。”
“那云缎一共才几匹的,给她了我家这铺子还怎么扬名儿的?”他们家小郎君的面子值钱,人家把库房都清了给她送了来,她转头就白送了一匹,朱家的送了,骆家的不送?前头刘知府还没走呢,要真图个上下打点,她这几匹全花出去都不够的。“你呀也甭劝我了,他们两家人无论是哪家上位,对我们来说都没甚影响,不过就是给添点小绊子的,伤不到甚么。”
但朱夫人请了给朱家送礼的夫人们,美名说聚一聚,却把帖子发到了周家。
喜春捏着帖子,跟周秉商议:“她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没有给站他们朱家,也没给送礼的,她给我们送礼做何?发错了不成?”
这个理由喜春自己都不信。
“许当真是发错了。”周秉见她眉心紧蹙的模样,忍不住在她眉宇拂过,“不管她是什么想法,既然下了帖子,那就回一份礼过去就行。”
他的意思是人不去,“刘夫人早前还在的时候,这位朱夫人行事可低调着呢,谁当如今是这样张扬的,我看她心胸算不得宽广,这回下了帖子,人不去,恐怕还会记恨上我们。”
谁不知道朱家是下一任知府的人选,朱夫人下的帖子,只有想进门儿的,没有往外推的。
“那你就做这头一个。”周秉似乎对朱家并没有几分恭敬,喜春想问他不是提前得了甚消息,比如,这一回上任知府的人选,其实不是呼声最高的朱通判,而是骆知州?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如今跟沈家合伙做买卖,有利益挂钩,其实若当真是骆知州上任,对他们更好一些。
周秉没细说,喜春也没心思刨根问底的,她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在家中带着小郎君周星星,这也是夫妻二人之间的妥协。
两个人都有事,但孩子也得有一个人守着,喜春管着府上府外的,下边有无数的掌柜和伙计,还能不时进府来给她汇报进度,喜春也不算整日闷在家里不做事,周秉的汤池庄子能管事儿的只有他,离得又远,要是当真有事,从府城去也来不及,庄子必须得有人掌,喜春这头就只得有弹性一些。
何夫人当初回府城,就跟她说过,“这孩子生出来可不就算完了的,这头几年还得看着他长大才敢放心,他们那些男人家要在外头忙,只有咱们女人多辛苦些,要不然这一个家,谁都忙,谁都要出去,谁都不肯屈服,这一辈子咋过?”
喜春一心想把花水、石炭等路子给推得更广一些,从来都是满腔豪情的,但等他们当真遇上两个都忙,两个都要出去的时候,喜春把何夫人当初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过,主动先退了一步:“你那边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叫你带着星星去,一日两日也就罢了,时日一长也难免要束手束脚,我这里有掌柜伙计们帮衬,也不是没法子,等星星再大一些,能走能跳了,我还能带着他一起,再大一些,等他进学了就轻松了。”
像几个小叔子一样,吃了早食儿把人往先生处一送,就能空出好几个时辰来做自己的事了。
回头看见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郎君,喜春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周家的财富地位,着实没必要错过了自家小郎君的成长时间,去开疆扩土的。
开疆扩土也可以延后的。
“行。”夫妻两个商议妥当,心里又不由得期盼着小郎君能早日长成。
到了朱夫人宴客那日,喜春找了由头推了,叫甄婆子给备了份厚礼,差人给送了去。
礼是朱家门房收的,只见到礼,没见到周家的主子登门儿,还有些脸色不大好看,接礼时还有些没轻没重的。
跟喜春说了,她抿了抿嘴儿:“随他们去吧,左右这礼我也送了,都是他们的了,朱家就是摔了我们也置喙不了。”
还不是知府府上呢,做派比人知府府上还厉害。
黄夫人跟喜春见面儿,只会劝她先忍一忍,尽量不要得罪人,白氏那边跟喜春通信,在信里举了个例子,说:“高调张扬,嚣张跋扈就跟那突然炸富的人一样,没有底蕴,早前是装模作样,如今就是狐假虎威了。”
套在朱家人身上,倒挺合适。
又说他们周家近日有喜事儿。
白氏迈了个关子,却怎么都没透露过口风,直到薛家那边薛东家按喜春的要求重新配置花水,把制成的新花水摆在了面前,喜春哪还记得喜事不喜事的。
薛家没受到府城官场波及的人家,薛东家跟几个儿子一心着要改良方子,跟周家一样,是少有的两家都没站的人家,送了改良的花水来,满脸只有花水成功改良后的喜悦,还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喜春检验,“快闻闻,我们这新调的花水跟那蔷薇水相比如何。”
朱栾水一从匣子里拿出来,顿时满室盈香,香气散发,又带着几分清甜,没有刺鼻冲人,跟之前的花水相比,在味道上要浓郁许多,比蔷薇水稍弱几分,但喜春觉得这味道已经合适了,再调浓郁,这味道就该怪了。
薛东家也是这样想的,说起花水的重新调配过程,眼里都发光:“我回去后就按先前的花水为基调,又在基础上研制,往里边加深,各种深度都试过,最后发现只有这一种最合适,比蔷薇水是稍弱两分,但一点也不输蔷薇水,还有蔷薇水没有的清甜香气,总归这是一款可以媲美蔷薇水的花水。”
“是这样的,薛东家着实厉害。”喜春也高兴。
周家如今花水的路子有三条,一条是盛京铺子,一条是运往其他州府的路子,最后一条就是关外的路子。
关外的路子对这一款花水的反应都是可观的,唯有花水太过淡雅与他们不合,这条路子也是目前周家所有路子中售卖数目最差的一条,一月卖出的数目不过百瓶上下,如果不是喜春坚持,覃五已经几番提议不要在浪费钱财在上头。
如今有了这一款花水,关外的花水营生就有救了。
“薛东家这一款花水能制多少出来,可还是跟周家签下契书,优先供我们周家?”欣喜过后,喜春把这最现实的问题摆上台面来。
薛东家来时也已经考虑过了:“还是给你们,我们薛家如今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跟外边的商户们交接的。”
喜春当即就让人写了契书,跟薛东家签下。
薛家想图个清净,周家正好想抢在其他人之前拿下这单子,薛家这样对周家来说是最好的。
等契书送到了府衙备案,卷进了两派之争的大小商户们才知道,周薛两家在他们把目光都放在府衙大门时,背地里已经悄悄签下了契书。
他们在前头闹得面红脖子粗呢,有那原本交好的商户人家,因为这站了两派的事儿,关系都闹僵了,最后有一个算一个的,没几个真正占到了便宜,反倒闷不吭声,不参与这等派系争斗的人家在背地里又做成了买卖。
不少商户人家顿时安份了下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把目光放回了自己的本职,行商上头来了。
“争来斗去的做何,是能捞个官当当还是天上能掉个馅饼儿的,送了一摊子的银钱进去,还鞍前马后的替他们争取利益,最后人家是上台来了,没得几分好处还陪了大笔银子,又不是人人都是沈家,人沈家那是因为出了个沈姨娘。”
何夫人匆匆回府城了趟,把何小雅的定婚契书拿去衙门里登记,回头寻了喜春一块儿喝了会茶水,她还得往县里赶,何家在汤县等地有三家石炭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