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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微微笑着并不搭腔,一旁就有人适时接上了话:“孙姐姐可是听说了什么?”
这位姓孙的姑娘在这群人中像是有些地位,她在这儿与明湛说话,渐渐四周的人就都看了过来,便是坐在不远处的卢云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位孙姑娘见状也不卖关子,她含笑道:“不就是之前凤鸣寺明小姐舍身救了云秀的事情。”
这件事情外头不知道在这儿的人却是都多少听过一些的,听她这样说都纷纷回头去看卢云锦:“此话当真?”
卢云锦已从席上站了起来朝这边走来,等站到明湛桌前低头睨她一眼,淡淡道:“确有此事,云秀承这位明小姐相救,今日请她来也是为表谢意。”
她话音刚落,众人还未来得及议论,便又听那位孙姑娘道:“我听说此事,本以为是个怎样的巾帼英豪,不想却是这样一个明艳可人的姑娘,难怪能得谢家公子青眼。”
明湛闻言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身旁的明乐却是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身旁立即有人接口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竟不知道?”那位孙姑娘神情略带讶异,“与谢家公子自小就有婚约在身的便是这位三小姐了。”
这消息像是比之前得知就是眼前的人救了卢云秀还要叫人吃惊似的,周遭一时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孙梁燕嚼着笑侧头去看一旁的卢云锦,果然见她脸色难看。过了一会儿才见她低头去看老神在在坐在位置上饮茶的明乐,冷冷道:“谢明两家有婚约之事虽早有耳闻,但这婚约竟是同明三小姐的事情,我倒也是刚知道不久,不如叫明乐说一说,也好解了我们大家的疑惑。”
她说完众人便不约而同去看明乐,却见她不疾不徐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吐出几个字来:“就是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卢云锦大概也是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不给面子,一时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既然如此你早些年怎么不说?”
明乐勾唇笑了一笑:“我和谢哥哥哪个说过有婚约的就是我们两个了?”卢云锦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明乐便又说,“我们两家的事情,卢小姐倒是关心。”
周围众人眼见着她们有呛起来的势头,目光之中神色各异,担忧者有之,好奇者有之,但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正僵持不下之际,忽然有个女声道:“卢小姐可在这处?”周围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只见人群外不远处站着个月白色衣裙的姑娘,她模样生得冷淡,便是声音也冷冷的,有几分不好亲近。
卢云锦的目光落在她肩上背得那个医箱上:“纪姑娘?”
纪景兰常在各家贵府出入,对在场的各家小姐来说倒不算是个生面孔,只是她家道中落,众人见她目光难免有些各异。纪景兰却好似早已习惯似的,隔着十几步并不上前:“我答应今日顺道来替卢老夫人看诊,不知可否劳烦卢小姐与我一同过去?”
带路这样的事情路上哪个下人干不了,卢云锦面色一沉,简直怀疑她是挑事来的:“你——”
纪景兰不等她发作,随意往湖对岸看了一眼:“正好卢公子似乎也在等你。”
卢云锦一愣,转头看了过去,第一眼倒是没看见卢玉轩,只看见水榭旁一个鸦青色长袍的身影,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眼便知应当是谢敛无疑。正巧他好似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头看了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卢云锦脸色一红,不知方才的情景叫他看见了多少,她咬咬下唇,一转身甩袖朝着东房走了。众人见好戏散场,仪式也快开始,很快也就散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明湛冲着纪景兰笑了笑,对方倒没什么表示,好似方才当真只是过来喊人带路一般,很快也跟着卢云锦离开的方向,背着医箱走了。
明乐抬头看了孙梁燕一眼,似笑非笑道:“孙小姐还有话要说?”孙梁燕一愣,旋即笑了笑,也很快转身离开。
明湛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到了这时终于轻轻笑了起来:“这又是唱得哪出?”
“卢云锦一个蠢的碰上孙梁燕一个坏的,两个半斤八两。”
明湛好奇道:“她们与你有过节?”
明乐叹了口气,恹恹道:“无聊罢了,日日锁在内阁深闺里,生来整日就是这些事情。”
“你不喜欢?”
“谁会喜欢?”
明湛笑起来:“明孺说你精通四艺,言行举止京中贵女无不以你为标榜的。”
明乐听了也笑:“他信口胡说你也相信,若真有人这样传言,那也必定是要害我的。”
两人几句话间,庭院之中已经安静下来,东房的及笄礼已经开始了。不远处传来主持的诵念之声,很快卢云秀着盛装进入后院。她身影在外一闪而过,很快进入内堂,内堂都是近亲,进去之后外头便看不清里头的仪式了,只能听见主持的声音,仪式漫长而繁琐。
明湛不禁出起神来,她问身旁的人:“你及笄时也这样吗?”
“自然比不得英国公府的排场。”明乐漫不经心道,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去看身边的人,“你哪?”
“我?”明湛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应当也是有过的。”
二人这边正低声细语,身旁却忽然起了一阵议论。两人抬头,才发现仪式已近尾声。明湛听人提到“钟致”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明乐却已反应过来:“早先有消息说卢家会在及笄礼上宣布卢云秀与钟家订婚的消息。”
“钟家?”
“就是钟致,那时带兵去山上找你的也是他。”明乐解释道,“钟家这两年正得宠,这位钟大人也是前途无量,这桩婚事倒是门当户对。”
明湛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因为凤鸣寺的原故?”
“多半如此。”
“可凤鸣寺中卢小姐并未出什么事情?”
“确实不致如此,或许内里还有隐情,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明湛默默不语,下意识转头去看湖对岸。谢敛坐在对岸的水榭下首,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她心上一跳,正好及笄礼成,水榭之中众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开始活动。明湛看见谢敛起身好似要朝着这边走来,她慌忙跟着起身拉住了一旁明乐的袖子:“接下来去哪儿?”
“卢夫人好像在花园设了戏台招待女眷。”
“那我们快走吧,”明湛催促道,“去晚了没有好位置。”
“你还爱看戏?”明乐狐疑道。
明湛囫囵道:“再不走又要跟卢云锦那帮人撞上。”
她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明乐虽奇怪她的神色但没有细问任她相携着走了。
谢敛逆着人群走上小桥时,明湛已携着人消失在了人群中。再往前走便皆是各家的女眷,他不好再追上去,只能停下了脚步,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
这时有人上前喊住了他,谢敛回头发现是卢云秀身边的婢女,小桃凑近了低声传话道:“谢公子,我家公子想请您过去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棠棣之华十
谢敛跟着小桃沿着长廊避开人群来到一处假山上。亭中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男子背对他们站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面貌与卢玉轩肖似,只是相较之下周身更多几分阴沉,虽是多年不见,但也能认得出来这位正是英国公嫡子卢玉彬。
与杏花楼中偶遇卢家其他三位兄妹不同,卢玉彬见了他,只冷淡地同他点点头,便算是寒暄:“坐。”
那桌上放着酒水点心,卢玉彬作为卢家嫡子,今日是他亲妹妹及笄,他却不在前面招待客人反而将他请到了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想必是有话要说。谢敛心中已有了计较,不动声色地跟着坐了下来。
卢玉彬替他斟酒,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回来多久了?”
谢敛看了他一眼,注意到对方神色上的不自然,显然作为一个王府公子叫他这样与人闲话家常实在有些为难。于是谢敛开口道:“有一段时日了,卢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卢玉彬好似松了口气:“我听说你最近在帮钟致查凤鸣寺的事情,可查到了什么?”卢云秀是他同母的亲妹妹,他关心一句倒也实属应当,只是按理来说,钟致与他关系更为亲近,这样舍近求远转而来问谢敛倒显出几分不寻常来了。
“此事是钟大人主管,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他?”
卢玉彬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钟家与我家交好,若贸然去问,恐落人口舌。”
谢敛垂着眼道:“卢家是苦主既不是凶犯,过问实属应当,有什么口舌可落?”
卢玉彬面色不虞:“什么意思?”
谢敛终于放下了杯子:“卢公子担心我查到什么?”
卢玉彬听他这话,愣了一愣,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什么,但此事我原先确实全不知情。”
谢敛看他一眼,似乎在斟酌他的话。他少年时与卢玉彬也打过交道,对他的为人有些了解。卢家两个兄弟,一嫡一庶,性情天差地别,卢玉轩长袖善舞,最擅与人结交;卢玉彬则自负身份,素来看不惯那些蝇营狗苟的伎俩,倒不是因为他为人正直,实在是他的出身叫他能够不屑于此。
“原先不知情,就是现在知道了?”
“你想套我的话?”卢玉彬冷哼一声,“不必如此,云秀是我妹妹,我自然不会害她。”
若是明湛在这儿听了这话多半要再刺他两句,但谢敛没有与他争辩的兴趣,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凤鸣寺的绑架案是你们故意为之?”他这话虽是个问句,但并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
听见这句话,对方倒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怎么说?”
“疑点很多。”谢敛淡淡道,“其一,绑匪想绑架云秀,却连她的模样都认不清,但却能知道那个时候她会出现在后院厢房,早早埋伏在那里。其二,卢家本就打算在寺中小住,临近年关寺中人少清净,多得是动手的机会,绑匪却挑了一个官兵把守最严密的佛诞日,实在不合情理。其三,凤鸣寺不算小寺,寺中若有生面孔出现必定会引起他人注意,因而这回绑匪潜入后山,都假扮成卢家的仆役混过了搜查,若说只是巧合,国公府未免太过掉以轻心。最后还有云秀自己,她本在前面大殿,那里守卫森严。她若一直留在殿中,绑匪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卢玉彬打断他:“最后这点也可能是巧合,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听说云秀原定的未婚夫婿就是钟大人?”
“那又怎么样?”
谢敛微微一顿:“她喜欢钟致吗?”
卢玉彬一愣,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云秀与他自小一同长大,自然是喜欢的。”对面的人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云秀不满意这门亲事,所以故意设计这一出,毁了自己的清誉,也好顺势推掉这门婚事?”
谢敛不说话,显然他就是这样想的。
“云秀喜欢钟致,这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其他人。”卢玉彬语气和缓了些,“钟家这两年是不错,但若不是云秀喜欢他,卢家也并非就非他不可。”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他像是松了口气,“像你说的,卢家才是这件事的苦主,你既已擒住了那几个绑匪,此事已足够与卢家交代。”
谈话至此,似乎已经可以进入尾声。可坐在桌前的人忽一抬眼,目光之中似有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