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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千巧万巧之下,终于促成了如今局面,安知灵当初想通之后也不得不感慨天意为之,或许当真自有安排。
安知灵这般坐下,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待日头西沉,才缓缓睁开眼睛,极为疲劳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顾望乡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好了?”
安知灵点头又道:“你别忙着走。”
那隐隐绰绰的人影有些骄矜地睥她:“做什么?”
“与你商量一下后头的事情。”安知灵从榻上跳下来,外头天色有些暗了,她点燃了屋里的蜡烛,又回到榻上坐下。
“按我们之前说的,这段时间你替我挡了夜里的邪祟,我替你寻个能打开这盒子的人。”
“这盒子叫‘玲珑’。”顾望乡不满地纠正道。
安知灵从善如流:“之前我在这儿养伤,行动不便,现在既然已能下地,就该合计着做下一步的准备。”
“你有什么打算?”
安知灵皱眉道:“我随身所带的聚灵石已碎,醒来之后本打算寄信去荒草乡,叫人接我回去。但如今已有月余都没有回信,我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你打算收拾东西回去帮忙?”
安知灵纳闷道:“我现在重伤未愈回去能帮什么忙?”
顾望乡噎了噎,没好气道:“所以哪?”
“我准备在这山上先住一段时间,看看情况。若是春末山下还未传来消息,即时再下山回去。”安知灵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终于进入了正题,“所以我想问问,你希望什么人来打开你的玲珑盒?”
顾望乡起先一愣,待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之后,脸都黑了下来:“你以为这世上随便来个人都能打开我玲珑盒?”
安知灵:“那便是只要能打开,是谁不论喽?”
顾望乡:“不论身份。”
安知灵:“拜过师的也不论?”
顾望乡转眼看过来:“你是想在九宗找合适的人选?”
安知灵道:“九宗机枢宗的机枢技法本就天下闻名,就在此处找找也无妨。若当真没有,天下之大,等我下山,再替你物色就是了。”
顾望乡听她这样说,心中刚起些涟漪,想转圜些语气,又听她说:“何况就算找着了,人家愿不愿意开你这盒子还是二说,还是要早做准备。”气得顾望乡咬着牙,当即消散在了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开始正式女主视角了。但最近很忙,更新会不大稳定,可能无法日更,见谅。
第33章 西北有高楼二
安知灵第二天一早到藏书阁里抄经。
她醒来之后在山上住了几日才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就是她如今身无分文。随身的物件都在钟礼那儿,贴身带的几张银票从雾江出来也早不能用了。从地宫逃出来之后,一路到九宗,靠的全是谢敛身上那块方家的令牌,沿路找的方家商行才得以顺利到的山下。这半个月吃住都在山上,九宗虽是不缺她这口吃的,但到底寄人篱下。
正巧此前剑宗的秦宣护着冯兰从昳陵出来之后,身上的伤势久难痊愈,冯兰心中本就过意不去,如此一来更是寝食难安。那段时间她正每日担负着给安知灵送饭的差事,偶然话间听她提了几次。安知灵猜测着多半是之前伤人的剑上附了些浊气,伤口感染这才久不见好。便替她出了主意,在艾草的草木灰缝制进每日敷药的伤带上,辟邪驱祟。
冯兰照着她的法子替秦宣缝了几回伤带,没多久果然传来伤口逐渐痊愈的喜讯。冯兰松了口气的同时,对她自然心中感念,听闻她正为银钱发愁,便替她去文渊宗寻了这份整理文书的差事。
她今日到藏书阁时,明孺已经在了,正将昨日没有归档的书册分门别类,各自入籍。
宗内藏书楼,经阁,书室大大小小几十个,各宗都有存放自己的书册的藏书阁,安知灵在的这个,正是文渊宗门下极不起眼的一间。因为位置不大,地处偏僻,存放的也不是什么少有的典籍,平日来得人极少,除了偶尔明孺下课之后过来帮忙,基本上一整日这屋里都只有她自己一个。
说来奇怪,这明明是文渊宗管辖下的藏书阁,但负责这屋子的两个竟没有一个是正统的文渊弟子。除去安知灵不说,便是比她来得更早的明孺,也是金石宗的外室弟子,与文渊宗可谓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
按理说,金石宗的弟子多是家中有些家业的少爷,外室弟子更是个个身家不菲。明孺倒是不大像个少爷,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书生投错了富贵胎——杏坛之失。
这么不要脸的话能被他堂堂正正说出来,可见此人确实不同凡响。据安知灵与他这段时间的短期相处来看,这位少爷是否有文曲星下凡的资质实在很难说,但他没入文渊宗,确实是“九流”的损失。
九流是宗内消息汇总分发的中枢,可以算是整个九宗的耳目,机构庞大,运作复杂。以明孺这种山上哪儿有风吹草动,哪儿就有他的性格而言,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也正是念及此,安知灵近午同他坐在一处休息时,委婉隐晦地同他打探道:“你虽是金石宗弟子,但对这山上其他几宗可有什么了解?”
“你指什么?”
安知灵也不与他卖关子:“机枢宗弟子你可熟悉?”
“机枢宗?”明孺皱着眉头,“这一门的弟子个个性格孤僻古怪,我倒不太熟悉。”
安知灵啧啧道:“剑宗张扬跋扈、药宗罗里吧嗦、玄宗奇奇怪怪、卜算神神叨叨、易宗装神弄鬼、文渊自恃清高、乐正放浪形骸、机枢孤僻古怪、金石都是纨绔。就这样九宗还敢自恃名门正派?”
明孺脸色一红,慌忙找补道:“这也不是我说的,各宗虽然同气连枝,但总有些竞争,这话大家私下自己也常说着玩。你想问什么?我虽不熟悉,但回去也不定能帮你打听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安知灵斟酌了一番,如何才能叫这问题显得不太突兀,想来想去又觉得明孺实在不是什么敏感的性子,终于直截了当道,“你知道如今机枢宗最有天赋的是哪个弟子?”
“这个容易。”少年果然不曾多想,“机枢如今虽还未立首席,但听说宗内杂事多由尹赐师兄在接手处理,照这么看来,他应该就是五师伯最得意的弟子了吧。”
“尹赐?”
“不错,我此前给机枢送整理好的书册过去,和他接触过一次。他做事利落,性格温厚,倒是没有一点师兄的架子。”
安知灵拿眼风扫他:“你刚刚才说这一门的弟子个个性格孤僻古怪。”
明孺却是振振有词:“不错,所以像尹师兄这样的,实在难能可贵!”
安知灵求人嘴短,到底没当面拂了他的面子,只又道:“罢了,那你告诉我,去哪儿能见到你这位尹师兄?”
“哪儿这么容易,说见就见了。”
“怎么,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这些得宗主重用的师兄平日里本就忙得抽不开身,加上近来春试将近,你现在去找他更是见不到了。”
安知灵不满道:“好好的名门正派,整日里不干正事,昨天还听说过两日文渊宗要设雅宴,今日又说过几天就是春试。”
“春试三年一次,也就是今年正撞上了。”明孺喜滋滋的,他一向喜欢热闹,山中清净,这样的大事多来上机会他才觉得好。
不过提到花朝节,他倒是想起来:“花朝节那天山上各宗休沐,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文渊宗设雅宴,听说是卫师兄主持,许多弟子会去,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安知灵上山之后,住到现在正儿八经叫得上名字的没有几个,但卫嘉玉绝对是最耳熟能详的一个。她故意挤兑他:“你们金石宗首席不是方旧酩吗?你这么天天念叨着你卫师兄,是不是不太好?”
明孺义正言辞道:“过两日的雅宴方师兄也会去,这也是我格外期待的原因!”
“九宗首席一下出席两个,文渊宗好大的面子。” 安知灵轻笑着转开眼,随口道,“还有谁去?”
“那就不好说了,谢师兄大概也会去吧,他和卫师兄关系那么好……”
提到谢敛,安知灵又萎了回去,叹了口气:“我不去了。”
花朝节那天,二月十二,是个春风和沐,适合踏青的好日子。
今日山上休沐,许多弟子换了便服下山,留在山上的多半也要去赴文渊宗的雅宴。
安知灵半夜又受邪祟惊扰,睡得并不安稳。早上晨起时,已近中午。不过她这一日本就闲来无事,所以也不着急。文渊宗自然是不会去的了,那么下山去看看也好。打定了主意,安知灵用过饭后,便坐着牛车到了山下。
九宗所在的静虚山,离长安不远。山下是座小城,名叫濛川,虽比不得大都城,倒也热闹。
安知灵到时,日头已过了正午。路上遇见不少出城去郊外踏青的马车,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城中反倒不是那么热闹,她跟着人群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往人多的地方走,最后到了城中的花神庙。
今日这可算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外头搭了台子,几个男男女女正带着面具,在演花神戏。下边围了不少人,听到精彩处轰然叫好。台子四周摆满了摊位,除了卖花的,最多要数卖花神面具的摊子。上头不少各异的款式琳琅满目,男花神、女花神,分门别类摆在一处,哪几个卖的好倒是一目了然。
安知灵觉得有趣凑忍不住近了看,那小贩大概看出来她不是当地的,见状也卖力地与她推销道:“姑娘买一个吗?晚上带着花神面具放花神灯,也凑个热闹。”
“这是什么讲究?”
小贩张嘴就来:“您看这十二个月的女花神,您选一个买回去带上。走在街上,遇见和您带了一个月份的男花神,就是您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安知灵哑然失笑:“统共就十二个月份,这有缘人也太多了些。”
“所以这也有讲究,光面具成对还不行。”小贩将那面具往后一翻,安知灵才留意到面具背面还有图案。是用朱砂勾画的花钿,正在左颊的位置,画了一朵桃花。
“您瞧,这面具后头的图案和花钿的位置也各不相同。您选个面具带上,若是将面具摘下来,能遇上个连这后头的图案位置也对上了的,就是缘分”
安知灵故意道:“这不好,若是一对有情人买了,结果没对上,岂不是平白说人家没缘分?”
小贩嘿嘿一笑:“挑到了成对的,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挑不到成对的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进花神庙到花神树下找花神婆婆重新擦了朱砂,再勾上新的花钿,就是叫花神见证过了姻缘,也是一样。”
“重新勾了花钿要多少银子?”
“六文钱。”小贩干脆道,“一生一世,两心相悦,结三世姻缘。也是讨个好彩头。”
安知灵终于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您要不买一个?”
“好吧,那就买一个。”
第34章 西北有高楼三
安知灵最后挑了个二月花神,背面的眉间一朵梅花图案。
她将面具别在腰间,走进了花神庙,这城中四处都是带着面具的男女,她走在人群中倒还显得突兀。
花神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庭种着一棵榕树,上头系满了红丝带。树下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头放着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