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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涉道:“这是不是就能证明那天确实有人进钟楼袭击了我?”
“证明你的清白不难,但后天王家人就要到了,到时山上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尹赐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与卫师兄商量许久,虽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也没有证据。我就怕到时……”
说到这儿他又去看安知灵:“你今晚若是叫其他人看见,这针上的毒只会更说不清。”
安知灵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季涉,季涉叫她看得心里发毛,暴躁道:“你看我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她皱着眉头,“为什么摄魂针对你会不起效果?”
“我怎么知道!”他不耐烦道。
安知灵转头去看尹赐,开门见山道:“尹公子有件事情我疑惑许久,今天在此正好想同你问个明白。”
这倒有些出乎尹赐意料之外,他微微一愣:“安姑娘请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剑宗相遇,你神色匆匆地从弟子房里出来,似乎刚与什么人起了争执,身上……”她慢里斯条,斟酌片刻才继续说,“身上还有血腥味,这是为什么?”
这件事情季涉与谢敛自然第一次知道,季涉一愣,率先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怀疑他吧?”
安知灵不答话,只盯着尹赐看。季涉却已经皱眉果断道:“王构那天还活着,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尹赐初听她这一问心中也有些讶异,但又听见季涉开口维护,倒是没有想到他平日里冷言冷语,这种时候,倒是能对他有如此的信任,不由勾了勾嘴角,对安知灵道:“我那天去剑宗探望一位朋友,与他起了一些争执所以出来时面色不佳。至于身上的血腥味——”他顿了顿才道,“他当时练功受了伤,应当是他身上沾染的,只是没想到姑娘五感灵敏,会有疑惑也是人之常情。”
剑宗弟子受伤可算是家常便饭,但安知灵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这位朋友是谁?”
尹赐稍有迟疑,还是如实道:“宋子阳师兄。”
“宋师兄受了伤?”这回却是谢敛在旁开口问道。
“他大概想在春试上赢你。”宋子阳一直将谢敛当做对手在门中不是什么秘密,但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尹赐还是觉得颇为尴尬,无奈道,“他前些日子练功急于求进差点伤了经脉,我那日去看他就是想劝他几句。”
季涉转头去问安知灵:“这与王构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随便问问。”安知灵随口道,从刚才在季涉身上取了摄魂针的毒出来之后她的神思就好像和其他几人不在一个屋里,到如今终于挺直了腰,“尹公子刚刚说你与卫公子对凶手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尹赐点头,又听她问:“几分?”
“七八分。”
“说说吧。”安知灵坐下来,“我跟季涉的嫌疑应该洗清了吧?”
尹赐看了谢敛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四人又重新坐了下来,听他将这几日的调查进展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尹赐头疼道:“虽大体是这样的推测,但中间还有许多关节难以打通,若我们的推测为真,证据也应当早已被销毁,难以指证。”
谢敛转过头看着桌旁一言不发的青衫女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知灵支着头缓缓道:“办法有一个,但你怕是不会同意。”
第50章 西北有高楼十九
入夜二更,白鹿岩上还有一处小屋灯火亮着,走近了隐隐便能听见哭声。
王构的尸体正停在这里,王家千里赶来奔丧,准备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厚葬,山上在这处为他设了一个灵堂,以供吊唁。
白日偶有弟子进出,但今日却不同于往时,灵堂内来了不少人,除了还在啜泣的王家亲眷,个个皆是敛声屏气,肃立一旁。甚至灵堂之外,也站满了弟子,只是叫人拦在了外面,不得入内。
堂内一人负手站在棺前,似乎正在等什么人。三山道人最是性急,见这灵堂里迟迟没有人开口,率先耐不住性子,对着堂中玉冠束发的年轻男子问道:“嘉玉,你说案子已有了进展,如今人都已经来了,何为还不将事情与我们讲个清楚?”
卫嘉玉转过身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似是在心中推算了一番时辰,朝满脸络腮胡子的道人拱手道:“弟子遵命。”
他同身旁的小弟子吩咐道:“去外面将人带上来。”
那小弟子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便有几人从外头鱼贯而入,其中为首的便是季涉。
王构是家中庶子,虽生母是个妾室但家中十分得宠,本想指望着这个儿子上山之后有一番作为,也好母凭子贵,却不想在山上出了这等事,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季涉作为此事最大的嫌疑人,方一露面,就引得她情绪失控:“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还有脸到我儿的灵堂上来,就不怕他做鬼来寻你吗!”
她一边哭骂着上来就要打,好在被一旁陪同而来的小儿子拦住,但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啼声还是止也止不住。
季涉脸色难看,但竟没有发作,只转过脸去不看她。卫嘉玉在旁冷淡开口道:“夫人不必如此激动,今日这么多人来此,就是要为令郎找到真凶。”
他说话语调总是没什么起伏,但不知为何倒很能令人信服,那王夫人闻言哭哭啼啼的声音竟当真低了一些。见她情绪稍稍稳定,卫嘉玉又转头去看进来的几人,首先对季涉道:“你之前说,你在钟楼遇见王构时他已死了?”
“我见到他时他倒在地上应当已经没了气息,我正想上前查看就被人从身后偷袭晕了过去。”季涉将这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又说了一遍。
“有人袭击你?”
季涉点头,卫嘉玉问:“可有证据?”
尹赐从旁站了出来,取出用拍子装好的银针呈给灵堂中站着的众人:“这是弟子在季师弟后颈的伤口中发现的取出的毒液,能证明当时确实有人从他身后用这毒针袭击了他使他昏迷。”
若虚长老取过银针看了几眼又交给身旁的青越,青越放在手上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摄魂针?”
“不错,”尹赐道,“弟子找人验过应该就是摄魂针不假。”
“山上为什么会出现摄魂针?”
三山嗤笑一声:“如此一来,那个荒草乡的女娃娃嫌疑岂非更大?”
卫嘉玉不置可否,只叫尹赐将那银针收起来,又转头去问第二个人:“除了季涉之外,你是最后一个见过王构的人?”
那弟子身穿剑宗弟子服,正是王构的同屋田鹏。他乍然间听见卫嘉玉问话,忙低头答道:“是。”
“你将最后一次见到王构的场景再说一次。”
这话显然他也已经被问过无数次:“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回来,有些醉醺醺的。他进屋时候心情不好,似乎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说要第二天去找季涉的麻烦。我当时心里并未留意,洗漱之后便各自睡下了,谁知第二天早起,他已经不在屋里,再后来就听说他出事的消息。”
卫嘉玉:“他出事时,你人在哪儿?”
“那日剑宗没有比试,我去了龙吟潭看文渊比试。”
卫嘉玉:“可有人能够证明?”
田鹏:“龙吟潭许多弟子都能证明。”
卫嘉玉问:“王夫人说王构随身有块自小带着辟邪的金锁。但他尸体被人发现之后身上并未找到这块金锁,你知道这锁的下落吗?”
田鹏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我未留意,或许是落在了屋里。”
卫嘉玉看了他一眼:“那锁在濛川黑市的一家首饰店里找到了。”他转头去看一旁站着的方旧酩。
只见一身玄色衣衫的弟子从从容容地上前一步,不慌不忙道:“卫师兄前几日发现王师弟随身的金锁下落不明,就托我在山下的城里留意一下。我吩咐人走动了几天,终于在一家黑市的首饰铺子里发现了这个。”他说着折扇轻轻一抬,一旁有个弟子便呈了东西上来,方旧酩示意他将东西递给边上站着的妇人,询问道,“王夫人正好看看这块可就是王师弟的金锁?”
“是,就是它。”那妇人取过金锁泪眼婆娑地将它拿在手上只看了一眼,就肯定道,“这是我家老爷在构儿满月时专门拖人打的,构儿一直随身带着从未离身,这下面还有他小时候顽皮嗑出来的痕迹。我苦命的构儿啊……”她说到后来又是一阵恸哭,身旁的小儿子忙又在旁不住安慰。
卫嘉玉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问方旧酩:“这锁是如何到的黑市里?”
方旧酩抿唇笑道:“自然是因人转卖。”
“可知道何人转卖?”
方旧酩笑而不语只将目光落在了田鹏身旁已抖成了筛子的人。众人将他一看,才发现竟是山上打更的老李。事实上,从方旧酩拿出金锁开始,他就脸色煞白,头也不敢抬,当他提到已查出是何人去黑市典当的时候,脸上慌张的神色更是一览无余。
卫嘉玉转头问他:“这金锁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李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道:“回……回卫公子的话,这金锁是小的在路上捡的。”
“胡说八道!”机枢的关山长老已是双目圆睁,怒斥道,“这么个东西这山上怎么就让你给捡着了?”
他本就长得凶,老李被他一声怒喝,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慌张张分辩道:“当真是小的在路上捡的,就在凤鸾涧湖边的草丛里,小的家里近日有人病重正缺药钱,小的捡到之后一时鬼迷了心窍,见钱眼开,一心想将这东西换点银子,但杀人是万万不敢的!各位长老明鉴啊!”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他一口咬死了这金锁是路上捡的,杀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任人无论怎么看就凭着他这枯瘦的身子,也确实没有杀了一个剑宗弟子的本事。
卫嘉玉问:“你说是在凤鸾涧湖边的草丛里捡的?”
“是。”
“什么时候?”
老李哆哆嗦嗦:“就在……就在……小的记不清了,大概是王公子出事那天的早上。”
卫嘉玉眼皮也不抬:“你一个打更的为什么大早上会去凤鸾涧的湖边?”
老李慌忙道:“是小的记岔了,大概……大概是那天下午……”
卫嘉玉又道:“王构出事之后钟楼附近都叫人封锁了起来寻常人难以靠近,你又是如何过去捡到了这个?”
“小的……小的当真记不清了,或者不是在凤鸾涧的湖边,就是在别处什么地方。”老李俯在地上,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任是谁都要起了疑心,但他只会一味喊冤,绝不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卫嘉玉转头去看第四人,这回是钟楼守门的弟子,名叫余赫:“钟楼大门的钥匙是你保管?”
那弟子点头。卫嘉玉问:“那天早上,季涉来问你取钥匙之前,可还有其他人进过钟楼?”
余赫肯定道:“没有。”
“之后哪?”
这回余赫微微犹豫了片刻:“弟子将钥匙交给季师弟之后,看时辰还早,便又合衣躺下了,这之后……确实不知还有没有人再进过钟楼。”
灵堂之中一时又静了下来,三清抚着胡子问道:“嘉玉,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卫嘉玉转过身回禀道:“回禀掌门,除这四人之外,弟子还有一人尚未问过。”
“那就请他进来。”
“是。”
站在门外的小弟子不过片刻,又请了一人进来,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