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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周。
若说之前太子的所作所为,只是让皇帝对他心怀不满,那么现在这一下就刺中了皇帝的要害,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接受太子居然拿国之大事排除异己。
在皇帝的眼中,太子与四皇子之争不过是小打小闹,那么现在这一场就像是一记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皇帝眼中满是失望,盯着太子说道:“你是朕一手扶持的太子,朕从未想过,你竟敢做出这等恶事!”
太子猛地磕头,喊道:“父皇,真的不是我做的,无凭无据,父皇您不能听信谗言啊!”
“滚出去!”皇帝猛地吼道。
太子还要再说什么,但看着皇帝冷峻的脸色只得退了出去。
一离开宫殿,太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笑,只要老四回不来,他这个太子之位就安安稳稳,除了他之外父皇还能选谁,难道选那个断袖的老五吗?
周围的宫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去看这位太子爷,谁都知道太子脾气不好,皇帝对他却多有几分宽容,向来不把宫人内侍当人看的。
后宫之中,中宫皇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太子负伤而出的消息,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转身却和颜悦色的安慰道:“玉妃,无需害怕,不管外头如何,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
方琳琅乖巧的点头答应,“多谢皇后娘娘看顾,臣妾记住了。”
宫殿之内,皇帝捂住自己的额头跌坐了下来,半晌,他才喃喃说道:“是朕错了。”
李公公低声劝道:“陛下,还请您保重身体,大周朝可全靠你了。”
皇帝听了这话,却觉得额头更疼了,他向来更喜欢风花雪月,并不喜欢朝堂,对政务尚且不耐烦,更别提军政了。
“孟坤和宋尉都在边疆,如今想想,朕手下竟是无可用之人。”
“若是陆家的人还在……”
这句话还未说完,皇帝自己就止住了话茬,拧着眉头说道:“李公公,德妃最近如何了?”
李公公也是个人精,立刻回道:“德妃娘娘依旧每日诵经念佛,并不出现在人前。”
皇帝长叹一口气,道:“她定然还在怨朕。”
李公公连忙说道:“陛下,德妃娘娘如何会怨恨陛下,当年若不是陛下恩德,刘家只怕就得满门抄斩,如何还能留下一些血脉。”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却越发的沉郁下来,他摇头说道:“刘家啊……”
忽然,皇帝问道:“你说,何隽可堪一用?”
李公公心中叫苦,口中也只得说道:“陛下,熙郡王尚且年幼,只怕也是不能服众,再者,何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何老夫人也不会答应。”
皇帝却已经想到了这个主意,继续说道:“何将军虽然故去了十多年,可何家在军中的威信犹在,即使是宋尉也愿意给何家几分颜面。”
“何隽这孩子是年轻了一些,但他出生何家,绝不会跟老四一般没有成算。”
“不过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既然鲜卑要和谈,大周也得有一个能拿定主意的人。”
许多个官员的名字从心底闪过,皇帝却一一排除,让太子一脉的人去,皇帝真怕老四会直接死在外头,让四皇子一脉的人去,又怕他们为了四皇子的安慰牺牲国家大利。
最后,皇帝的心中跳出一个人选,在想到这个人的时候,皇帝的眉心微微跳动,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又下定了决心。
第163章 和谈
入冬之后,前往北疆的路就越发的难走,往年这时候官道上也人迹罕至,毕竟即使有差役扫雪,但扫雪不如落雪快,许多地方都积上了厚厚的雪层。
但是这一年的北疆官道注定是热闹的,前面有四皇子率军浩浩荡荡的闯过,如今又迎来了大周派出的和谈车队。
因为时间紧迫,和谈车队也没办法带上太多的粮草辎重,也是幸亏如此,否则路况不好,恐怕到最后马车走不动,他们一个个的都得骑马。
即使是行伍出生的士兵,寒冬腊月的骑马赶路也是难为,更别提车队里头多有文人了。
相比起来,虽说这马车摇摇晃晃的,但可比骑马舒服多了。
尤其是最为中心的那辆马车,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周围其他的马车并无二致,但实际上走起来十分稳当,在里头泡茶都不需要担心会溅出来。
五皇子此刻就在慢慢悠悠的泡茶,茶香弥漫在马车不大的空间中,一时间十分好闻。
泡完茶,五皇子倒出第一杯却不是自己喝,反倒是推到了对面人的面前:“苏大人,尝尝看本王的手艺。”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苏凤章,此刻他也不客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赞道:“王爷泡茶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微臣甘拜下风。”
不错,这一次扛起议和重任的居然是名不见经传,并且在文人之中口碑不好的五皇子。
在皇帝提出人选的时候,朝中反对的人不少,奈何皇帝老子一意孤行,甚至为了提升五皇子的地位,直接越过了前头几个皇子,将他册封为诚郡王。
除了五皇子之外,皇帝又点了几位朝中老臣,又是不偏不倚的保皇党派,最后神来一笔又将苏凤章提拔为正五品的礼部郎中,让他随行!
对此苏凤章也是有苦说不出,升官发财虽然是好事,连跳两级也是旁人羡慕的事情,但谁不知道这一次北疆和谈是苦差事,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会有去无回。
但接到圣旨的苏凤章无可奈何,金口玉言不会更改,满朝反对都改变不了皇帝的主意,就更别提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了。
不过此刻,苏凤章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曾经的五皇子,现在的诚郡王,心中暗道莫不是皇帝也觉得此行太过于危险,舍不得太子,荣亲王又正好重病,不放心张太师等人,只得派出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但又怕儿子心怀不满,所以将他送过来安抚?
联想到他跟五皇子的种种谣言,苏凤章揣测着,觉得这位皇帝还真的有可能。
“苏大人在想什么?”诚郡王忽然问道。
苏凤章又喝了一口茶,才笑着说道:“在想此次北疆,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诚郡王轻声笑起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喝:“鲜卑人若是无意和谈,杀了老四祭旗岂不是更好,如今他们占尽上风,总不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喝了几口茶,身体也觉得暖和了一些,苏凤章也道:“确实如此,鲜卑人看似来势汹汹,但实际上只拿下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城,如今四皇子在他们手中,却主动要求和谈,可见他们并不如表面这般强势。”
诚郡王也十分赞同这一点,不过还是笑道:“若是如此,倒不算死路一条。”
说完这话,他又说道:“苏大人,前朝时期,鲜卑人斩杀使者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咱们这会儿过去,说不准就要人头落地,大人可曾责怪本王拖累了你?”
苏凤章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诚郡王会把这事儿放在了台面上来讲。
他抬头看向诚郡王,就见他穿着玄色大氅,领口有一圈白色的皮毛,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秀丽,此刻笑盈盈的瞧着他,倒是平添了几分善意。
苏凤章苦笑了一声,也不隐瞒:“下官若说此次是心甘情愿,绝无怨言的,郡王爷只怕也不会相信,不过既然身为大周子民,在朝为官便要做好这般的准备。”
“总不能做官的好处都享用了,坏处却一点也不肯沾。”
“再者,请诚郡王以后切勿再提责怪拖累几字,和谈是国之大事,与郡王无关。”
诚郡王听完扑哧一笑,脸色都生动起来,笑道:“苏大人,你可真有意思。”
“都这会儿了何必假装不知,我那父皇还不是以为你跟我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这才让你陪着一块儿送死,免得我真的死了,到了底下还要怨恨他。”
饶是苏凤章历经人事,听见诚郡王这话也觉得为难。
皇帝让诚郡王出面和谈,此事确实是带着几分诡异,毕竟一个儿子折腾进去了,这还送去另一个,他就不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块儿死了?
若说他不疼爱诚郡王,为何这些年都对他纵容,若说疼爱,为何每次出事就喜欢将这一位退出来当挡箭牌。
而诚郡王对皇帝的态度也十分值得玩味,言谈之间并不见尊重,但又不像是因为此事而心生怨恨的架势。
苏凤章很快回答:“清者自清,何必在意。”
“再者,若不是沾了郡王爷的光,下官想要升官也不容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你倒是真想得开。”越是接触,诚郡王越是觉得苏凤章是个奇怪的人。
作为一个才高八斗前程无量的读书人,跟他扯上乱七八糟的关系,被人背后说道,如今还被皇帝塞进了和谈的队伍,苏凤章看起来似乎真的并无怨恨。
苏凤章又说道:“郡王爷离京之前,不是还特意带着下官拜访荣亲王,请求他老人家看顾苏家人,光凭这个,下官心中也是感激不尽的。”
诚郡王哈哈笑了一声,又道:“即使本王不带你去,你不是也能找到荣亲王。”
“终归是不同的。”苏凤章无比清醒的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是,他跟荣亲王是有几分渊源,手中还有荣亲王的信物,但和静郡主一事之后,荣亲王对他恐怕也并无好感。
上辈子他曾是一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才安稳下来,去参加和谈他不怕,只是担心自己真的回不来的话,家中女眷弟弟无人照顾。
诚郡王离京之前的一番布置,倒是能让苏凤章安心一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喝完了一盏茶,苏凤章才从诚郡王的马车之中告辞离开。
他一走,何隽就跳了进去,一脸奸笑的看着诚郡王。
诚郡王已经在收拾茶壶了,见他进来就淡淡说道:“茶都喝完了,你来迟了。”
何隽笑嘻嘻的靠过去,说道:“哎呦我说,你不会真的对这个苏凤章有兴趣吧,以前也没看出你对男人有兴趣啊。”
诚郡王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苏凤章此人有才,是可用之人。”
何隽挑了挑眉,问道:“你这话的意思,倒像是看不上那几个老大人。”
诚郡王只是说道:“那几位老大人才华自然没的说,只可惜年纪太大了一些,有时候我都担心他们能不能安然抵达云州。”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想的,派来的人经验丰富的年纪大,身体弱,其余的年纪轻没能力,数来数去也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他们哪里知道,皇帝心里头也苦恼着呢,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他恐怕也不会想到满朝文武,如今能踏踏实实为他办事的居然只剩下那么几个。
剩下的要么是无能之辈,要么是与太子或者四皇子有些首尾,实在是让人头疼。
苏凤章离开诚郡王的车,迅速的走向了自己的马车,以他的品级自然不可能一人一车,车上还有一位年纪相近的官员。
那人见他回来,就连声问道:“苏大人,诚郡王可有什么交代?”
苏凤章只得回答:“并无什么交代,不过是闲聊了几句。”
听了这话,那人的眼神反倒是越发奇怪了,偷偷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那倒是,诚郡王向来喜欢苏大人您,有事没事都得传召你过去。”
苏凤章微微一笑,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那官员也暗道自己多嘴,连忙转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