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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陆县丞和孙主簿都不确定起来,他们低声商量了两句,到底是同意了。
刘雄也站在人群之中,再看见穆围信誓旦旦的模时就暗道不好,这会儿眼看周围人议论纷纷更是心中乱糟糟的。
“刘兄,你说苏兄到底有没有……”
“不可能,苏兄前程无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自毁前程的事情。”
牢狱之中,苏凤章正在编织第三个小物件,编的次数多了,他的手艺见长。
隔壁的王欢看着有趣,还问他:“苏秀才,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艺,瞧着倒是别有一番味道,不如送我一个把玩把玩。”
苏凤章将刚刚编好的递过去,道:“你不嫌弃就好。”
王欢哈哈笑道:“粗糙是粗糙了一点,但想到这是一位秀才编的,就觉得挺好。”
苏凤章微微挑眉,正要说话却听见外头狱吏喊他的名字。
“苏秀才,陆大人有令,还请你配合提审过堂。”来提人的衙役倒是也还算客气。
苏凤章心中却咯噔一下,走出大牢的时候他低声问了一句:“这位大哥,是蔡大人已经回来了吗?怎么今天就要提审?”
那衙役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只说道:“蔡大人还未回来,是陆大人在审案。”
很快苏凤章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刘雄等人安抚的点了点头,眼光落到了跪在公堂上的穆围身上,神色不明。
“学生苏凤章,见过陆大人,孙大人。”苏凤章躬身行礼,却没有下跪的意思。
陆县丞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穆围,苏凤章已经到了,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吧。”
穆围抬头瞪向苏凤章,只见他虽然被关押了四天,下巴处略有几分胡渣,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显得光风霁月,竟是有几分不同于平时的风采。
就是这个人,这个人!
穆围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嫉恨和羞恼,他甚至忘记跪着求同情的姿态,猛地站起身来仇视的瞪着苏凤章,似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个洞眼来。
却不知道在旁人的眼中,原本他跪着,苏凤章站着,他反倒是有几分弱势可怜。
但这会儿他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反衬的脸色惨白的苏凤章弱小可怜无辜了。
穆围却不知道周围人的心态变化,厉声喝道:“苏凤章,你可知罪?”
他大声一喊,倒是把上头两个大人吓了一跳,陆县丞心中忍不住暗骂这个穆围咋咋呼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断案那个人呢。
苏凤章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穆围越是着急,他越是冷静:“不知。”
穆围果然被他这种姿态气到了,伸手指着他骂道:“你残忍杀害林长青,害他大好年华魂断湖山,竟然还不知道悔改吗?”
苏凤章却不把他的气愤放在眼中:“穆童生何出此言,长青之死我也惋惜难过,但此事与我绝无干系,还请穆童生不要血口喷人。”
穆围骂道:“死到临头你还在狡辩,可怜长青对你推心置腹,把你引为至交好友,却不知道有朝一日命丧黄泉,若不是有我这个同乡在,恐怕只能死不瞑目。”
陆县丞忍不住了,皱眉提醒:“穆童生,你有证据就赶紧拿出来,不要废话。”
穆围做了一揖,朗声喊道:“大人,学生有三个问题要先问一问苏凤章。”
“行了,要问就快问。”陆县丞方才还觉得穆围是不是有真凭实据,这会儿又觉得不该。
穆围转身看向苏凤章,喝道:“苏凤章,我且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长青教导你写诗作词,令你大有长进。”
“你不要顾左右言其他,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苏凤章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长青兄对我多有教导。”
穆围点了点头,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在你入县学之后,几次月考都是第一,但此次岁考马前失蹄,第一是长青的,此事可是真的?”
苏凤章却摇头说道:“我与长青并列第一,此事是教谕亲自评定,穆童生应该知道才是,两位大人,此事县学有记载,一查就知真假。”
不用去县学,下头的几个生员都喊道:“确实如此,两人并列第一,教谕还夸林长青与苏凤章为湖山县学双壁,以后大有可为。”
穆围脸色微微一黑,也顾不得故弄玄虚了,直截了当的问出第三问:“长青诗才远胜过你,此次又抢走了第一,你可是对他心怀嫉妒,表面交好,暗地里却恨不得寝皮食肉?”
第77章 当庭辩论
公堂之上,苏凤章忽然轻笑了一声。
穆围却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你笑什么,你居然还敢笑,可见不但毫无悔过之心,反倒是因此而沾沾自喜。”
苏凤章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对着上头的两位大人一揖,朗声说道:“两位大人,学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为何不回答,难道是心虚了?”穆围跳脚道。
甚至陆县丞也皱了皱眉头,问:“这问题难道很难回答吗,你如实说就是,即使心里头嫉妒,与此命案也是两码事。”
苏凤章却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淫者只能见淫。”
穆围的脸色十分难看,指着他骂道:“你,你居然敢当着大人的面骂人。”
苏凤章却还是不搭理他,继续说道:“长青兄擅长诗词,而我擅长时文,我们二人虽不如伯牙子期,却也是至交好友,偶尔相互切磋总是相得益彰。”
“想必以穆童生的为人,是不会了解这种知音之交的,在他眼中,见着比自己强的人便要嫉妒,见着比自己弱的人便要鄙夷。”
“我不屑与此人相交,也可怜他这一辈子,竟是从未有过交心知音之人,也是可怜可悲可叹,同时却又十分可恨。”
话音未落,刘雄几个就大声拍手喊道:“苏兄说得好,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像他这般的小人,哪里知道君子的胸怀。”
不只是他,公堂上的两位大人也觉得颇有道理,苏凤章本身就十分出色,一定要说他嫉妒贤能的话确实是十分牵强。
甚至陆县丞不耐烦的说道:“行啦,穆童生,你到底有没有证据,有证据就直接拿出来,别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你若是无证污蔑同窗,可也是要获罪的。”
穆围脸色扭曲,但听了这话也只得说道:“大人,我并不是要诋毁苏凤章,而是告诉大人,告诉在场的诸位,此人嫉妒长青已久,故而才会凶性大发暴起杀人,他……”
孙主簿打断他的话,“好了,你不是说有真凭实据吗,证据呢?”
“我有人证。”穆围转身喊道,“袁兄,你来说。”
却是一个秀才被推了进来,他脸色慌张,连忙摆手说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那时候你不是就待在隔壁,方才你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难道你要为苏凤章做假证不成?”穆围咄咄逼人的问道。
陆县丞没想到还真的有证据,立刻追问道:“袁秀才,你可看到听到了什么,还请照实说来,若要隐瞒可也有罪。”
袁秀才一脸尴尬,他就是当时发现凶案现场的三位生员之一,与另外两个临时有事回来的不同,他家中出了点事情,这一年也没回去过年。
但陆县丞都问到他身上来,袁秀才咬了咬牙,开口说道:“那一日我身体不舒服,加上县学里头冷冷清清的,外头街道上都没有人,就想着早些休息。”
“我随意吃了一块干饼子,就打算上床休息,谁知道临近傍晚的时候听见隔壁有动静。”
“隔壁有两个人在吵架,我知道林长青那屋的同窗都回乡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所以好奇心重就仔细听了听。”
“他们的声音不大,我也没听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隐隐约约有听到苏秀才的名字。”
“后来一声巨响,隔壁就没有了动静,我琢磨着大概其中一人走了。”
“你们也知道林长青的为人,他不爱跟人说话,跟我的关系也不好,我们虽然同在县学读书,但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当时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啊,也就没过去看看。”
“大人,若是我知道林长青出事的话,就算无亲无故我也肯定会过去帮忙,可,可我也没想到啊?我不会有事吧?”
陆县丞也听得大皱眉头,心中觉得这袁秀才未免太过冷清,不然他过去多看一眼的话说不定林长青就不用死了。
可现在说这个无济于事,就像袁秀才说的那样,谁也想不到隔壁有人动手杀人的:“行了,你只听见,能确定当时吵架的人是谁吗,有没有看到什么?”
袁秀才连忙摇头:“我当时已经躺在床上了,能看到什么,至于声音的话,隔壁那两人声音压得很低,我也不能确定,真的只是隐隐约约听见苏秀才的名字而已。”
穆围却急了,喊道:“袁秀才,你怎么回事儿,昨日不是你跟我说听见苏凤章跟长青在吵架,长青还喊了他的名字?”
袁秀才却说:“我什么时候说听见他跟林长青吵架了,我说的是似乎听见他的名字,后来他在隔壁敲门喊人。我可没说听见他在隔壁吵架。”
穆围气得两眼发黑,怒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眼看他们都要吵起来了,陆县丞猛地一拍惊木,喝道:“都给我住口。”
“袁秀才,你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来。”
袁秀才这才磕磕碰碰的将那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是听见老刘叔的声音才出门的,当时另外两位生员都在。”
陆县丞这才下了定论:“既然如此的话,只能说当时吵架的两人曾提到过苏凤章的名字,并不能确定苏凤章就是其中一人。”
穆围却插嘴喊道:“大人,我还有证据。”
陆县丞喊道:“一次说完。”
穆围开口说道:“我与林长青是同乡,此次回乡之前曾问过他是否要一起回乡,虽说我们平时关系不算好,但好歹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但是当时林长青回绝了,理由就是他拗不过苏凤章的好意,准备留在湖山县过年。”
“只是同意是同意的,林长青却曾与我私底下抱怨过,说苏凤章此人颇有几分意气,从不许别人强过了他,两人看似交好,其实多有龃龉。”
“方才三问,我便是要确定苏凤章对林长青心怀嫉恨,没想到此人巧言令色,反倒是让诸位觉得我才是小人,想必他就是用这幅嘴皮子欺瞒了长青。”
“还有一事大家恐怕不知,苏凤章近来诗词水平大大提高,并不是他跟长青切磋得益,而是长青暗地里帮他代笔!”
这话一说,却比方才那些废话的杀伤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下头的人一片哗然。
甚至有几个书生都怀疑起来,窃窃私语道:“这话倒是有可能,苏凤章作诗一直普普通通,怎么忽然就突飞猛进了?”
“怪不得林长青平日里阴沉沉的不爱说话,偏偏跟苏凤章走得近。”
“林长青缺钱,苏凤章家中宽裕,他们私底下做了交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