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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干脆不回话,低下头展开香料配方,慢慢研究起来。
见他心神都沉浸在里面,衡玉不再说话打扰他,继续翻看话本。
新婚第一天就这么平平无奇过去。
晚上沐浴,浴桶就放置在厢房屏风后,衡玉脱掉身上的所有衣物,赤着脚走进浴桶里泡澡。
两刻钟后,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绕过屏风,走到桌边坐下。
没有灵力,怎么弄干头发就变成一件麻烦事。
衡玉刚要起身去拿擦头发的布,了悟已经走到她身边,把吸水的布放到她头发上,轻轻包住她的发尾。
把发尾吸得半干,了悟见她揉眼睛有些倦怠,温声道:“去床上躺下吧,你闭眼歇会儿,贫僧帮你擦干头发。”
“好。”
在床榻上躺下,衡玉想了想,干脆躺在了悟的腿上,头发散开到床边垂落下去,免得它晕湿被褥今晚没法用。
先是用指尖慢慢梳理顺衡玉的头发,确定头发没有出现打结的情况,了悟慢慢帮她擦拭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衡玉几乎没感觉到他的动作,躺在他的大腿上,不知不觉呼吸平缓下来,闭眼睡了过去。
等衡玉睡醒时,伸手一摸头发,柔顺的长发基本干了。
衡玉连忙爬起来:“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了悟笑着摇头:“不久。”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里的温柔几乎比醇厚的美酒还要醉人。
被这样的人无条件惯着,衡玉的心就软了下来。
她推了悟的肩膀:“你也快去沐浴吧。”
…
刚刚睡了一觉,衡玉现在毫无困意。
她没事做,就扯着了悟,让他和自己说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了悟的神情恬静温和,声音低柔得仿佛絮语:“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贫僧的生活基本固定。”
说是这么说,了悟还是回忆起来:“从记事起,贫僧接触的东西是佛经、佛珠、木鱼还有香烛等物。四岁开始,每日清晨醒来,会跟着师父一块儿做早课,晚间就跟着做晚课。其他时候,师父时常会为贫僧诵读佛经,讲解佛经里面的意思。”
衡玉问:“那时候你能听懂?”四岁就能理解清楚晦涩的佛经,这是生而知之吗。
了悟轻轻摇头:“当然听不懂,只是师父想借此来培养弟子的向佛之心罢了。”
等到他再大些,开始修炼、开始敲木鱼、开始礼佛……
这种宁静而平和的日子,用言语描述出来可能容易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但那几十年里,了悟从未觉得有过一丝一毫的枯燥。
他比常人耐得住寂寞,比常人更心思通透。他能够当上‘佛门之光’,从来都不是只靠着体内那根与生俱来的佛骨。
慢慢地,衡玉从他的话中品出了一个词——享受。
他是真的很享受那种平静的时光。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才培养出他这般温和透彻的性子。
第九十九章
雪松香料的制作步骤很复杂; 了悟研究两天,将步骤背了个滚瓜烂熟,倒没有自己动手去做。
距离成婚之日已经过去五天; 洛府里到处张贴的‘囍’字被撕去不少。
按照当地习俗; 刚成婚的半个月里; 新人的衣服都要是红色的。今早大雪停了; 外面天气难得晴朗,了悟打算带衡玉到后院的梅林里赏梅玩。临出门前,了悟帮她把红色斗篷自带的帽子戴上。
斗篷帽檐极深; 垂落下来; 遮住衡玉大半个额头。
衡玉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 怀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用来暖手。
“是不是太夸张了些。”衡玉看着铜镜里倒影出来的身影; 迟疑道。
“这样不会着凉。”
“……那好吧。”衡玉勉强点头。
出行的人除了他们外,还有几个侍卫。他们负责搬运七弦琴、棋盘和茶壶等物件过去。
红梅白雪,万籁俱寂。但没过多久; 凉亭里拨弦抚琴的声音传来; 惊得梅林里的雀鸟们展翅飞起。
衡玉坐在凉亭里; 托着腮听了悟抚琴。
他抚琴时的神色很淡; 可被身上的红色衣袍映衬着; 眼尾带着丝丝嫣红。这抹红晕彻底融化掉他身上的清冷。
抚完一曲,了悟问她还想听什么。
衡玉回:“《凤求凰》。”
了悟平静点头:“这首曲子很有名——”在她的注视下; 了悟默默补完后半句; “但贫僧不会弹。”
衡玉笑了下:“意料之中。”
他会弹这首曲子才奇怪。
而且; 这首曲子感情热烈奔放、深挚缠绵; 以他的缄默含蓄; 就算会弹; 也很难弹出这首曲子里的感情。
“我们去梅林里走走吧。”了悟说道。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 往梅林深处走去。
风有些喧嚣起来,枝头的红梅已经过了盛放得最热烈的时候,现在隐隐有些衰败。被狂风卷过,有不少梅花都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有片花瓣正好飘到衡玉身前。
她摊开右手手掌,默默接住这片花瓣,用食指和拇指将它捻起。
盯了半晌,衡玉扭头去看了悟,沉声说道:“我想吃梅花糕了。”
了悟:“……”
了悟还能怎么办,他不方便折梅,只能让她和春秋一块儿折掉枝头的梅花,他抱着这一束束梅花走去厨房,用它们做梅花糕给衡玉吃。
她偏好甜口,了悟就做得稍微甜了些。
梅花糕被他蒸得绵软,衡玉捻起一块送进嘴里,淡淡的梅花香在舌尖上绽放开。她嚼了几口咽下,干脆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块都塞进去。
等到把嘴里的梅花糕全部咽下,衡玉捧着茶杯喝了两口:“你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了悟又捻起一块递到她面前:“你挑嘴,做得不好就吃得少。久而久之贫僧的厨艺自然就上去了。”
“那你觉得此事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
衡玉满意了。
她微微启唇,咬住了悟递到她唇边的梅花糕。
在他的手收回去前,她牵住他的手,吻了吻他刚刚用来捻住梅花糕的食指和拇指,美名其曰:帮他蹭掉指尖上的糕点碎屑。
了悟抿紧唇角,耳垂微微泛红。
他捧起茶杯,将里面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还想再吃。”衡玉恶劣地笑了下。
“你撑了。”了悟肯定道。
“我没有。”她自己都没感觉。
“别吃这么多,免得用晚膳时吃不下东西。”了悟说,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她。
瞧见他耳垂的红晕还没有褪去,衡玉不再逗他。她让了悟自己吃碟子里剩下的梅花糕,她去睡会儿。
解决掉碟子里剩下的三块梅花糕,了悟走到香炉边,往里面扔了衡玉喜欢闻的雪松香料。
香料很快燃烧起来,飘散出丝丝雪松清香。
了悟走回到床塌边,在床榻外侧正面仰躺。
身边的姑娘已经睡着,似乎是做了梦,突然翻了个身,原本与他隔着一人多的距离,这一翻身,就差不多翻到他怀里,背对着他。
了悟改为侧躺,挑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在指尖把玩。
玩了很久很久,他在她的发梢尾端克制印下一吻。
…
两人在幻境里的接下来时间,再没有像新婚之夜那样的缠绵。
调戏得最厉害时,衡玉也只是吻了悟的指尖。
可是他们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比很多夫妻都要高。进入幻境半个月后,了悟感应到幻境没有以前那么真实了——它出现了漏洞。
这说明梦魇对幻境的控制出现削弱了。
按照现在的削弱程度,顶多再过半个月,他们两人就能顺利脱离幻境。
想到这里,了悟睫毛微垂,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欢喜之色。
他甚至猜不透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在想什么?”身后,衡玉两只手抱膝缩在床里侧。她才刚刚睡醒。
“没想什么。”了悟转身看她,迟疑片刻,说,“……贫僧为洛主画眉,如何?”
衡玉微愣,睡意全消。
在这个世界的风俗里,眉语寄托爱意,夫妻情浓时才会为对方描眉。
她的睫毛颤了又颤,缓缓笑起来:“好啊,相公。”
至少在这个幻境里,他们的确是夫妻。
“贫僧可能会画得不好看。”
衡玉说:“没关系。”
她抬眼看他。
两人目光撞上,衡玉眸中熠熠生辉:“反正也是画给你看的。”
梳妆台上摆着一盒螺子黛。
稍稍蘸水,眉笔沾上眉黛,了悟举手到衡玉眉前,迟迟没敢下笔。
衡玉笑了下:“快画吧,举着笔久了多累人。”
了悟抿了抿唇畔,定神回想着她前几日画的眉型,按照记忆慢慢画着。他落笔不敢太重,生怕一次性画完会画毁,便采用慢慢描摹的方式。
炭盆里的炭火太足,屋子又是全封闭的,没过多久,了悟额上都渗出淡淡的汗来。
等他终于画完两边的眉,衡玉对着镜子照了照,认真点评:“似乎比我画得要好。”
“那就好。”了悟放下眉笔,揉了揉手腕。
他刚刚过于紧张,以至于为她描个眉,比他抄写上一本经书还要累。
在他走神时,衡玉拿起摆在梳妆台最里侧的胭脂,用食指点了一下,在唇上晕染开。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攥紧他的白色里衣领口,将他的里衣领口吻到布满红色胭脂。
“画眉画得这么好,这是奖励。”半晌,衡玉松开他的衣领,眨眼笑道。
第一百章
这两天冬雪消融; 外面的气温越来越冷,也没什么好玩的,衡玉就懒得出门。
吻脏了悟的领口; 衡玉重新躺回床榻; 被子严严实实盖在身上; 她缩在被窝里翻看话本打发时间。
了悟枯坐在椅子上,一垂下眼,就能看到那蹭满胭脂又被揉皱的领口。
拎起茶壶倒了杯温水; 了悟捧着茶杯,杯沿始终没有触碰到唇畔。他的视线落在虚空处; 有些许走神。
枯坐片刻,了悟放下茶杯,拿起果盆里放着的苹果慢慢削皮。
削好之后切成小块放进碟子里,了悟端着碟子走回床榻; 盘膝坐在衡玉身旁,拎起一块苹果递到衡玉嘴边。
衡玉眼睛没离开话本; 嘴巴张开接受他的投喂。
等衡玉咽下嘴里的苹果,新的一块苹果又递到她唇边。
连着吃了五六块; 衡玉终于抬眼看向了悟:“你怎么不吃?”
了悟说:“这是削给你吃的。”
衡玉放下话本:“没换掉衣服?”
“换不换都无妨; 厢房里也就你我二人。”
了悟的里衣还是刚刚那件; 领口的红色胭脂痕十分显眼。因为刚刚她一直紧攥着里衣,里衣已经变得皱巴巴起来。
以他的性子; 理应不会再穿着这件衣服才对。
“这不像你。”衡玉从床榻上爬起来,再次攥住了悟的领口,扬眉浅笑; “难道是想我帮你换吗?”
了悟轻笑了下; 没回话。
衡玉微愣。
不会真要她帮换吧。
衡玉轻咳两声; 矜持道:“如果你非要我帮忙,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
了悟镇定道:“那怎么能让洛主勉为其难呢。”拿起一块苹果肉递到她唇边。
直到衡玉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吃,了悟才默默吃完剩下的苹果。
他将空碟子放到床边柜子,掀开半边被褥躺下。
“真不换衣服?”衡玉又问了一遍。
了悟摇头:“困了。”
衡玉滚进他怀里:“现在还困吗?”
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