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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决歪了歪脑袋,饶有兴味地问:“怎么操作?”
“假死,处决之类的。”
林寒见稍微想了一下,脸色还算镇定,承诺道,“我会想好办法的,你放心。”
封决今天打量林寒见的时间分外长,除了一开始审视这位对手外,很少有此类情况。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吓到了?”
“……什么?”
林寒见处于高度戒备与紧张中,表面上是看不出来,她随时准备着应对各种艰难的突发情况。
封决垂在身侧的指尖泛起了微弱的痒意,他只好又换回惯常抱臂的动作。倒不是不能碰林寒见,只是觉得现在不要去碰她比较好:
“你的脸色不怎么好。”
林寒见微讶,抚了抚脸:“是么。”
她在这方面的素养应当不错,在沈弃身边时还特意训练过,不该在脸色上露出破绽。
封决补充道:“我觉得你脸色不好。”
觉得。
封决脚下一动,站姿随着这点细小的动作顷刻收敛了过于外放的气势,显出并不熟练的温顺来:“我刚才吓到你了对吧?”
林寒见闻言,唇边先于大脑运转,已然现出一抹笑来:“怎么会……”
“对不住。”
封决打断她反驳的话,敏锐强悍的直觉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他也不点出太多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仅仅从能说的事实层面开口,“我今天没有找到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又听到你说背叛了沈弃,我不想你背叛我。”
他解释得太简洁。
却足以令林寒见意外。
“刚才的话,要是吓到你了,你可以暂时忘记。”
封决搭在臂上的手指动了动,他不认为林寒见会背叛他,她那么乖巧,虽然聪明得让一些人不安,可是她就是很好。
他话锋陡然一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
林寒见被他三番两次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数弄得一头雾水:“……现在?”
“现在。”
封决肯定道。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封决已经侧过身,一副随时准备走的样子,闻言看向她,松散编着的金色头发挡住了他的部分表情,只听到他一如既往随意的声音:“感觉你不是很高兴。”
又是感觉。
林寒见想:好像他做什么都是凭感觉来似的。
要说不高兴也不完全准确,不过林寒见确实想稍微放松一下。
再强大的神经也不能时刻都绷紧着。
“听说扈邕城有座许愿池,就去那里吧。”
放在往常,封决肯定要否决这个提议,他对这种故弄能玄虚的东西没有任何好感,而且又牵扯到许愿。
“要实现愿望,当然是要靠自己得到,向虚无缥缈的东西祈求算什么?”
这是封决的观点。
林寒见笑了笑:“就是因为现在还做不到,所以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侥幸与勇气,或者是走投无路下的一点慰藉。说到底,是一种自我安慰。”
封决顺势反问:“你有什么需要得到安慰的事?”
林寒见噎了一下,道:“我只是听说许愿池上有彩虹,想着好久没见了去看看罢了,并不是真的要去许愿。”
“哦。”
对话就此中断。
两人走到了许愿池。
还真的有彩虹,规模不算太大,但是环境幽静,景物雅致,静静地看一会儿就能自然放空大脑,惬意地放松下来。
林寒见随便找了块大石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缓慢流动的池水。
是活水。
更让人喜欢了。
封决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没有有趣的东西他就会直接跑开,或者干脆睡过去。
这次难得陪着林寒见安静坐着,但不是在风景,时不时侧脸去望一眼林寒见,像是兽类在守着自己的猎物,又像是担心她随时会出事。
“如果——”
林寒见突然道,“有个地方能够得到的东西比原来所处的地方,更多还更好的东西,但这个地方不是真的,离开却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可能危及生命,你还会离开吗?”
与其说这话是在问封决,更像是自言自语。
封决因此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延续,他才确定是在问他。
他道:“你喜欢哪个地方?”
林寒见:“是我先问你的。”
“喜欢的话,虚假真实都无所谓吧。”封决双手向后一撑,下颌自然而然地抬起来,迎上刺眼的日光,他只眯了眯眼,“修士和妖魔精怪总是要活很久,太无趣就糟了,总得选合心意的地方待着。”
真是符合性格的回答。
“还是离开比较好。”
林寒见口吻温柔平和,态度却很坚定,“毕竟是假的。”
封决已经闭上了双眼,沐浴在夕阳下,却没有颓暮感,他整个人都亮闪闪的,一头金发尤其好看,像是慵懒的大猫猫:“是真是假可不好说,能待下去的话,只要你觉得这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林寒见怔怔地看着封决。
封决感觉到她的视线,轻笑一声,半睁开左眼,右手伸出来,掌心摊开,生着薄茧的掌中躺着一枚粉晶雕成的玄凝花。
他手臂往前一递,送到林寒见跟前:“给你。”
林寒见动作稍缓地收下了:“谢谢。”
封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散漫随性的表情不知不觉就变了,片刻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心情完全变好了啊。”
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总觉得林寒见先前心情不大好。明明面对再险恶的围攻都没有让他有这种感觉,单纯的被吓到似乎不能充分解释。
好在,现在她心情不错。
林寒见听到了这句嘀咕,能确定封决的一番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手中握着的粉晶花被她拿在半空挥了挥:“为了哄我才买的这个?”
“哄?”
对这个字眼感到新奇,封决重复了一遍,才道,“感觉你喜欢这种……嗯,小女孩的东西。”
听得出来他措辞已经委婉很多。
“不过这也正常。”
封决接着道,“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祖宗了,你确实太小了。”
林寒见:“……呵呵。”
总是在稍有起色的时候打出绝世直男操作呢,妖王大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扈邕城出了大事。
相乌从妖王殿赶来; 本是一心准备处理大事,最近几天却觉得封决越来越不对。
具体表现在,封决随时会问林寒见的处所。
通常的发问模式是:
“林寒见的人呢?”
“你看见林寒见了么?”
“林寒见在做什么?”
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更诡异的。
譬如:
“她喜欢甜的,但不能腻。”
“这个送给她吧; 应该会喜欢。”
“把那边明面上的人手撤一些,她喜欢清静。”
“她”和“那边”不言而喻,是林寒见和她的住所。
天地可鉴,封决这位妖王可是古往今来最难琢磨揣测喜好的主儿; 如今却开始记挂起别人的喜好了。
这真是天上下红雨;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相乌一度以为封决这种做法是什么暗示,或者故意为之; 观察后得出结论:封决是不自觉地这么做了。
封决在下意识地寻找锁定林寒见的方位。
…
相乌和林寒见正在庭院中看那封人皇发来的密信; 封决给了林寒见最高权限。
林寒见捏着信纸边缘道:
“这封信上人皇的意思,是要把人界全然说成受害方了。”
相乌气愤不已:“这些人和魔,欺人太甚!”
林寒见脸色不变。
相乌瞥了她一眼; 正要改口,忽然视线飘向了她身后。
林寒见静坐着; 耳边猛然传来一声惊吓声:“嘿!”
她面不改色地将信纸往后递; 连一点被吓到的表情都没有:“你回来了; 这是人皇发来的信。”
封决:“……”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没被吓到?”
林寒见回首:“这已经是你这两天来第三次对我这么做了,我觉得我应该产生一定的习惯性了。”
封决挫败非常,接过了信; 匆匆扫了两眼; 对林寒见道:“按你说的; 我去人界和修真界都走了一趟; 他们果然有暗中联系。”
“却没有联系妖界。”
林寒见补上了这句话; 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看来是打算拿妖界祭天,把这事都推到一家身上了。”
法子是好法子,也确实损。
“相乌大人,您觉得……您在看什么?”
林寒见发觉相乌的眼神莫名悲愤还委屈,一眨不眨地盯着桌面上的信纸。
相乌的眼神几乎要将信纸烧灼出一个洞来:以前我把这种东西呈给王上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看的!凭什么现在就看了,还当了跑腿苦力!
是我忠心下属不配吗!
“没什么。”
相乌硬生生将自己的表情强行调整过来,不免显得有些扭曲,他堪称狰狞地对林寒见笑了一下,“我觉得,他们实在太无耻了。”
王上,我不是你的好下属了吗!
封决两边看了看,问:“翙阁那边怎么说?”
“啊,这……”
相乌犹豫了一下,看林寒见没有开口的意思,道,“沈阁主似乎水土不服,这两天闭门休养,还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不过我猜,人皇和修真界应当给他发信了。”
前两天,封决问了相乌一些陆折予和沈弃的事,直来直往地专挑和林寒见有关的部分问,但也没深究,随意问了几句“她是否和陆折予定过亲”“沈弃是否曾经对她下了追捕令”“追捕令现在撤了么”之类的问题。
相乌拿不准封决是为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不敢不说也不敢多说。现在看来,王上和林姑娘好像……一片太平。
林寒见揉了揉眉心,轻描淡写地道:“沈阁主若能出面最好办,他若不想出面,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相乌:“林姑娘的意思,是人皇和修真界如何推诿,我们也有样学样推回去?”
林寒见点头。
“办法不是不能用,但这法子只会将水搅得更浑,不是解决上策。”
相乌实话实说,斟酌道,“翙阁也被牵连进来,沈阁主应当不会坐视不理,我先去与他谈谈吧。”
林寒见说出实话:“他可能不会见你,即便见了,会帮我们的概率也极低。否则他不会来扈邕城这么多天,连一声消息也不递过来。”
相乌眼神黯淡,他何尝没想到这点,只是总要试试:“沈弃不出手,他翙阁也不能独善其身。”
“……如果他撤出翙阁呢?”
“什么?”
“如果他为证清白,将翙阁从几界联通调停的位置上退下来呢。”
林寒见抬眸,笃定道,“此法可行。”
相乌倒抽一口冷气:“损失太大,商人重利,沈弃不会这么做。”
林寒见提醒他:
“这世间没有另一个翙阁。沈弃以退为进,会有人趁势妄图获利,却无人具备翙阁带来的财力物力,短暂的假象繁荣后,会有人求着沈弃来管。”
相乌愁眉紧锁,嘴唇开合,半晌才道:“此法虽好,但太高调,会让翙阁多年经营的蛰伏表象变得更引人忌惮。”
“那就不是我们要管的事了。”
林寒见喝了口茶,“要么几界一起认错,要么就僵持着互相推诿,想让妖界独自背锅,没门。”
相乌心神激荡,好久没有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那是自然!我们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