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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何风季一说“色衰而爱弛”,林寒见就知道他的深意为何。
她如此; 沈弃亦然。
沈弃会这么说; 只是以百年之后为约,等她应允。
“好啊。”林寒见应了; “你到时候别忘了原话就行。”
“要原话吗?”
沈弃小小地思索了一下; 认真地道; “那可能有点困难,我回去就抄一份锁在密室里。”
四目相对,两人俱笑了起来。
深秋过后,寒冬杀来。
中间不过用了十天左右,连皇都在内的六城一齐下起了大雪。
翙阁选址时只看重地势、交通、发展等问题,完全没考虑过后来会有个畏寒的接班人,沈弃在这座风景优美的临水之城; 险些被冻成冰雕的鹌鹑; 得亏屋子里各种赤炎丹做底、调制好的能染空气热度的春约香、并着上品血玉、灵狐内丹等等一个地儿不落地阻挡了外界的寒风凛冽; 才让这医治阶段到了紧要处的沈弃有了一席舒适之地。
那一屋子的摆设; 真是见惯了金山银山的人都要说一句“奢侈”。
林寒见对此表示:“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所欲为; 诚不我欺。”
少年封决就是在大雪纷飞之时来到。
妖界的消息有段时间完全封闭; 内部在搞什么; 沈弃的暗线都没能及时传回来。见到封决之前; 消息前脚刚抵达,妖界的动荡和长久离开王座对封决造成了损伤,妖王闭关了。
现在看来,妖王并没有回收分|身,似乎只是明面上的闭关。
封决出现得惊天动地,闯到林寒见院前的这一路触发了沿途的大半暗卫、岗哨以及数不清的机关,林寒见险些以为他是来闹场子的,结果封决在院外被团团围住时见着她出来了,脸上的凶煞之意收敛了点,他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
有话想说,就能一路杀进翙阁。
真是封决的作风。
不知是否是错觉,封决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些,没有侧束在肩膀前,而是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发尾微微蜷曲着,额上缀着根浅金色的带子,延伸到脑后,看上去像是武林世家初出茅庐的小公子。
“你们先下去吧。”
林寒见望见那些守卫虽听令收了手散开,可是动作缓慢,互相面面厮觑,明显是担心他们退开了封决直接把林寒见掳走怎么办——毕竟封决直接闯到院前才被拦下,不容小觑。
林寒见重申道:
“都下去吧,这里没事。”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哪怕只有她和封决一对一,封决也掳不走她。
她想听听让封决不远万里杀过来要说的,究竟是怎样惊天动地的话。
封决虽然没怎么受伤,但整体并不清爽闲散,有显而易见的打斗残留痕迹。他看林寒见将这些护卫都遣走了,顿时有几分得意,还朝走得慢的护卫白了两眼。
“……”
就,幼儿园三岁不能再多了。
两人站定,相距五步开外。
“你想说什么?”
林寒见主动问。
封决脸色已经缓和,嘴角别捏地提了提,却不是笑,抿着唇吞吞吐吐地问:“我跑了五天,你不请我喝杯茶吗?”
“你不喜欢喝茶吧。”
“我口渴。”
“好。”
林寒见转身先进了院子,特意挑了青茶来煮,这种口味最接近白水,但是带了一点点的回甘,茶味反倒没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家大多觉得这茶低贱,倒便宜了普通人家拿来哄家中孩子。
这由来典故不必和封决说,否则他绝对会生气。
茶泡好了,封决一饮而尽,自己又倒了两杯,学了很久还是不习惯人类品茶的那套,这次倒是难得夸赞道:“这茶不错,还有甜味,比你之前喝的那些茶都好喝。”
可不是么。
清水回甘相当于山泉,对于你来说当然好喝了。
林寒见看他气息平稳了,再度问:“你来,是有什么话想说?”
“……”
封决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古怪的别扭表情,这表情和封决整个人的气质极其不兼容,看得人背脊发寒,胃里反酸。
纠结了好几秒,封决道:“多谢你上次救我。”
林寒见松了口气:
“不谢。”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封决却不是为了一个道谢纠结至此,他紧接着道:“你和沈弃……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寒见扬了扬眉:“这件事你不是问过了么?”
封决却立即笃定地道:
“你不喜欢他。”
林寒见蓦地抬眼。
“你不喜欢他。”
封决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挣扎的困惑,“我当初在流风城问你这句话,你的表情不对,而且你根本没有回答我,你甚至没有当场纠正我……我不明白,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你想说什么?”
“因为你欠了他某样东西,就像你认为你欠了我,所以你来救我。”
封决花了很长时间来想这件令他困惑的事,在他疗伤的时候,在他和另外一个封决守在王座、守在妖界的时候,思考成了他最需要做的事,当王失去了绝对的力量,就会开始寻找更多的方式,“你最不喜欢的就是牵扯,你喜欢两清。”
林寒见若有所思:“这就是你找到的最合适的那个理由。”
为她的选择找到的理由。
封决沉默了两秒,他眼中并没有挑拨后的愉快和期待,眼底仍然是困惑:“我不明白。”
“我喜爱你,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但至今为止,我看不懂你,更不明白你现在的选择。”
“我想听你亲口说……为什么?”
这才是他踌躇犹豫的根本原因。
好战者最知输赢干净利落,别无二话,他明明输了这局,然而心里不甘心,总觉得事情的结尾令他耿耿于怀——所以想抓住林寒见的真心,问她一句此时此刻的这份感情究竟是否是真的。
她太会伪装隐藏,骗人的技术炉火纯青。
正因如此,是他来问,不是还在王座上沉眠的封决,否则场面一定会失控。
林寒见本不会向他人道出自己的感□□,很没有必要,但封决的表情告诉她,这个答案非给不可。
“我喜欢他。”
林寒见斟酌着道,“不过这份喜欢比起他的喜爱,甚至是你的喜爱,都不值一提。”
她还是不习惯在这种事上对着外人长篇大论,说的还是真心,措辞都很简洁,态度却非常明确:“我会为了欠下的事物冒险,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左右我真正要选择的恋人。”
“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勉强我。”
这份喜爱,是她想要压制,就能轻而易举抛之脑后的东西。
如此轻薄的分量,不该称之为喜爱。
如果不是沈弃一直来试图抓住她,永远在做各种尝试来接近她,她绝对不会放出这点几乎微不足道的感情来回应。
最初,其实也没想过要走多么久远的路。
……
封决走了。
离开前,他还逮着林寒见打了一架,是发现了她的修为增进了,怀着试试的心态打,没想到越打越嗨,连郁郁之色都从眉眼涤荡扫除,神清气爽地说以后还要来找她打架。
林寒见露出一个微笑让他自己体会。
封决还顺嘴问她:
“沈弃这里的医师这样优秀么,竟将你的顽疾治好了。”
“这个,哈哈……”
林寒见含糊地笑了两声,没想到封决还记得这个拿来补bug的理由,一时间在“说出真相”和“随风而逝”之间反复横跳,想起了她有件想要印证的事,“另一个封决,是不是将修为都传给你,由他来连接王座,从今以后,你就是真正在外界活动的妖王?”
封决惊讶地看了看她:“是。”
他说起本体来全然不迟疑,好像永远都看不惯另一个封决:“一半是为了妖界,一半是不想太失控,他已经沉眠了,王座周围的灵植锁住了他,不让自己来见你。”
到底封决所有的情绪都被本体抽了个干净,少年封决能够动心已经超乎寻常,本体的情绪只能通过长久的沉眠来遏制。
…
“人走了?”
沈弃拿着个小盒子进来。
林寒见还在院中,闻言都没回头:“刚走不久,你时间掐的很准。”
沈弃道:“听见打架的动静消停了,你们差点把护卫的三重结界大阵都打碎,我得看着点,不是故意偷听。”
“听到了也没什么。”
沈弃动作一顿:“当真?”
林寒见“唔”了声,没想瞒着他:“问我是否真的喜爱你。”
沈弃未语先笑,这笑容是林寒见最熟悉的那种,浮于表面的笑: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是喜欢的,但是——”
她稍稍停了停。
沈弃毫无意外,似乎早有预料地接道:“也仅仅只是一点喜欢。”
“……”
“我知道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这一句话; 林寒见想要试探的就全都明白了:
他的不安是来源于此。
生死绝望不能冲淡沈弃的理智,喜悦亦然。
即便他用尽了方法去留下林寒见,而她真的在某一点被他稍微触动了; 那也只是浅薄得随时能被她放弃的喜爱。他追逐了她那么久; 遵循着她的思维和轨迹去思考; 留意了她每一点的感情变化; 最明白这点。
她不会突然爱上某个人,爱得刻骨铭心,她的真心藏得太好,他多次试探叩求才得到了星点痕迹; 继而才能去抓住她转瞬即逝的爱意。
“可喜的是,你既然选择了我; 那么不论那份喜爱多少; 你都会将我视作可以亲近的人,承担了相应的责任。”
“所以择情咒发作,我受到灵力反噬; 你便一直留在这里,整日地陪伴我。”沈弃道,“但你总有一天要离开; 我只能尽可能地让你多一些留恋。”
林寒见沉默了一小会儿:“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么?”
他说的是实话。
如果他没有遭受择情咒和灵力反噬的折磨,她不会耗费多日陪在他身边。
“或许会; 或许不会。”
沈弃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林寒见陡然间有些恼怒,她没有深究这突如其来的不快究竟为何; 只是从沈弃平静的态度中窥见了绝不回头的孤注一掷; 心惊得牵连肺腑; 那把火悄无声息地在她体内蔓延。
她应允了沈弃,从责任的心理出发,自以为起码要做点女友该做的事,扮演了最好的恋人模样;而沈弃看上去平和从容,似乎没有任何问题,风平浪静的表象下,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这一点其实已经够了。”
沈弃来牵住她的手,“你已经回应了我,后面是我更多的贪求,本就该我自己去实现。”
林寒见心中的情绪在他娓娓道来的叙述中平息:
“你把这完全当成你一个人的事吗?”
沈弃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道:“我不能将这份意愿勉强在你身上,你不会承受我的期待带来的压力,只会选择离开。如果不是今天的事,你本不必听到这些话。”
“不过,现在即便你知道了……也不用有什么改变。”
“我不需要你回应,你只要站在原地,不要离开太远就好了。”
她不用去做超出意愿的事,不要因压力而逃开放弃,他会无数次地去找到她、跟随她,无数次地抓住她。
“你会很辛苦。”
林寒见想起他数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