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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是你继续哭,我一心烦,确实只会杀人。”燕霁冷眸如刀,手上的动作却轻柔。
云棠听出这可怕的威胁,果然顿时收了所有泪意。
原本她才不会哭,哭一点用都没有,只是当时燕霁问她几岁,十岁的云棠和现在的云棠重叠在一起了一般。
云棠道:“那你什么时候去魔域杀张显圣?”
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现在。”燕霁仔仔细细地看云棠的脸,看见她真不哭了之后,稍顿一下,刚才的哭是真哭还是假哭?为什么她的情绪收得这么快?
现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燕霁直起身:“我去魔域杀了张显圣,在此期间,你不要出太虚剑府,等我回来。”
他在云棠手间种下一枚莲印:“此物能保你不死,等我,我宫殿内所有法器,尽数随你取用。”
燕霁给云棠的承诺简直像是天上砸馅饼,快把云棠给砸晕了。
要是她知道有朝一日她能随随便便得到大佬的珍贵法器,打死她她也不成立晓,现在好了,亏得血本无归。
云棠感动道:“燕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虽然一开始就没和你作对,但我好像也没帮到你什么,唯一做一个梦,还被我给做砸了……”
说到那个梦,燕霁神色像是更冷一般,退开几步,拉远和云棠的距离。
“我对你很好?”
“嗯,比我爹对我都好。”云棠真诚道,“燕霁,这次你回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一定结草携环、乌鸦反哺、羊羔跪乳那般对你……”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都是孝敬爹的。
燕霁感觉心里的火气差点又冒了出来,被他压下去,和云棠相处久了,他已经学会少生气,对自己的身体好点。
“我要你做什么,等我回来你就知道。”燕霁忽然伸手,挑起云棠的下巴,认真的看着云棠的眼睛。
云棠正想说燕霁说话归说话,不要老是随便摸她的脸,她却又想到,梦里,她也不是没那么对燕霁做过。云棠开始心虚,并且不敢提醒燕霁。
云棠眼神游移,似乎都不敢正视燕霁的目光,燕霁目光越发幽深,更作证他的猜测。
云棠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她唰一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朵山菌,送到燕霁脸边:“燕霁,这是我在真武境找到的山菌,据说味道不错,你把它带在路上吃吧,就当我孝敬你的。”
孝敬、他、的?
燕霁听到前半段本来还很高兴,听到最后几个字时脸色一变:“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女儿。”
燕霁神色一冷时,不像玄容真君那般看起来是仙人发怒,他真正有煞气,让人担忧下一刻自己的脖子要断掉。
云棠不敢妄动,以为燕霁不会再理她的山菌时,燕霁却一把拿过山菌,甩袖离开。
他要去魔域杀张显圣了。
以燕霁的能力,往返魔域没有问题,但是估计加上和张显圣缠斗,至少也要月余。云棠有些舍不得燕霁,燕霁一走,就没个真正能说话的人了。
大师兄和师尊他们虽然不错,但是云棠注定不能将自己之前的事说给他们听,否则等着她的,估计没有好果子吃。
云棠稍稍提声:“燕霁,你——小心一点。”
燕霁步子有瞬间停顿,又立刻正常,他背影挺拔,如青黑孤松:“我从不需要小心,这话,适合张显圣,以及你……不要乱跑,等我。”
这话说完,燕霁便消失在宫殿之内。
太虚剑府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云棠每日除了练剑,便是安分地呆着。现在这个情况,她好好保护自己,不给燕霁添麻烦就好了。
每日清晨,云棠仍是收敛所有剑意,她练剑时和别人不一样,她不用修为、不用剑意,只会一剑剑刺出。
边上的大师兄宋赠看着云棠连起来的招式,忽然咂摸出味儿,他拉过谭明:“你有没有觉得……六师妹的剑有些奇特。”
“奇特?”谭明不解,再看云棠,什么也看不出来。
宋赠道:“你仔细看她的剑,你能找到她剑法中的一招破绽吗?你看刚才那招长虹贯日,原本剑招的优点在于大开大合,如秋风扫落叶,弊端应在后背,因为所有的力都用在前方,后背很容易露出空门,但是六师妹的手腕比原本的剑招更向后靠一些,这说明哪怕攻击她的背部,她也不怕。”
谭明听这话也听出意思来,连带着其余几个师兄,全都放下手中的剑看云棠这边。
云棠把每一招都练得非常熟,而且她能理解为什么该那么出剑,并且加以改进,看到最后,哪怕是宋赠也不得不承认是天赋的不同。
等云棠练好了之前比较熟的剑招,又练了套最近才学的剑法,效果也一样,她没有弱点,而且每次练习都会改变剑招,微小的调整,看起来改变不大,实则非常奇诡。
这下宋赠知道了,是天赋。
“六师妹要不是修为上不去……定能继承师尊的衣钵。”宋赠盯着云棠的剑,玄容真君是所有真君之中年纪最轻的一位,凭借着春水峰在太虚剑府的地位就能知道玄容真君的实力有多强。
宋赠谭明甚至包括苏非烟等人,都是少有的人杰,学东西很快,天资非常高,但偏偏就差那么一点儿玄而又玄的东西。
“六师妹,刚才那招长虹贯日,能不能教教我?”宋赠提起剑,朝云棠走去。
谭明等人也跟上,云棠也不藏私:“好,你们过来。”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的学剑,苏非烟身边幽静,她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望着云棠等人的方向。这些日子,师兄们虽然见面了仍然和她打招呼,但是苏非烟看得出来,他们对她也仅仅只剩下打招呼。
苏非烟看云棠像是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她神色一落寞,提剑而走,去了春水峰。
——
“师尊传唤我们来有何吩咐?”宋赠谭明等五位师兄加上一个云棠,跪在星落殿内。
玄容真君容色如雪,端坐上首:“你们刚进门时,本君教过你们什么?”
宋赠想了想:“君子行于礼,恪于己……”
“不错。”玄容真君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要忘记?”
宋赠作为大师兄回话:“师尊教导,弟子一日不敢忘。”
“既然不忘,为何又对自己师妹出手?”玄容真君倏然一呵,云棠这次回来后,还没见过师尊生气,她想,她大概知道师尊为什么生气了。
玄容真君君子端方、治下也宽严并济,对于弟子们,他更注重培育弟子们独立修习的能力,平时相对宽松,但若是他的弟子中出现品行的争端,如此,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子走上歧途。
宋赠当即伏在地上:“还请师尊明示。”
玄容真君也不是只听一家之言的人,何况,他对他的弟子也不是全无信心,当即道:“你们这些时日对你们的小师妹如何?可有过故意冷落之举,可有过存心排挤之举?”
云棠就知道是因为苏非烟。
玄容真君问话一出,包括宋赠在内的人都哑然,其实他们没欺负苏非烟,只是确实不再像之前一样带苏非烟一起玩儿,用冷落一词来说,好像也恰当?
云棠更没什么好说的,她从来就没和苏非烟热乎过。
几个弟子在殿内跪成一排,非常笔直,玄容真君见他们不说话,心内失望至极:“你们竟当真如此,排挤同门,本君可有这样教过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沉稳的宋赠、倔强的谭明,再停到乖乖跪好的云棠脸上。
“排挤同门,每人十戒。”玄容真君冷面说出这几个字,戒,就是戒尺,专门用来惩罚犯了门规的弟子,小惩大诫。
脾气最差的谭明率先道:“师尊,什么叫排挤?我们没有故意不喜欢小师妹,之前哪一次,我们没有帮过小师妹?可是师尊,上次蓝成师兄快被她害死,她还想把大师兄拖下水,这要不是看在师尊你的份上,我早一剑杀了她,师尊你还要惩罚我们和她的关系不再像之前一样好?”
蓝成也道:“师尊,弟子做不到。”
玄容真君一道禁言咒打在谭明和蓝成二人嘴上:“那件事本君知道,她好心办坏事,已经被妙缪真君惩罚,本君也会罚她,你们立下功劳,本君同样会奖你们。但一事归一事,她是你们的师妹,只要你们还是本君的弟子,本君就不允许你们那样,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她的确错,可在所有人都讨厌她的情况下,你们身为她的师兄,至少不该落井下石。”
这是玄容真君的处世准则。
谭明有话说不出口,他想问他们哪里落井下石了?他们连选择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君子君子,没看见苏非烟对云棠和他们君子过,他们千错万错没害过她,她居然直接捅到师尊这儿来。
宋赠知晓玄容真君的性子,他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当即揽下所有罪责:“这段时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弟子疏忽之过,师尊要罚,罚弟子一人足矣。”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玄容真君否决宋赠的提议。
他取出戒尺,从上首站起,雪色袍袖微动,端的是风神轩举。玄容真君宋赠开始,一人打了十下手心,每人的手高高肿起。
他走到云棠面前。
玄容真君其实下不了手,他知道云棠和苏非烟的关系,她们二人肯定不可能亲如姐妹,私心来说,玄容真君不想罚云棠。但是他现在要扭转的是座下弟子的风气,独独漏了云棠怎么能行。
玄容真君缓缓执起戒尺,他心里的纠结难忍自不必说,云棠却觉得没什么。
师尊就是这么个人,她早知道。
师尊同情弱小、严于律己、这种特质非常好,但是云棠不敢深交。要是师尊知道她的身份,她可能头都被打下来。
云棠要被打了,这点小疼她不是受不起,只是伸出手时道:“师尊。”
玄容真君心一颤,高高扬起的戒尺便落不下去,只听云棠道:“师尊,弟子的确不满苏非烟所作所为,弟子不后悔之前对苏非烟的不热情,弟子也不想和她那样犯了错不改正自己、反而要继续挑别人错处的人虚与委蛇。师尊惩罚,弟子愿意领受,但是若想弟子痛改全非绝无可能,弟子没错。”
云棠的话掷地有声,她本来就是和谭明一样的脾气。
不过谭明会质疑,云棠不会,她直接省去质疑的步骤,告诉玄容真君她的想法,不管玄容真君接受与否。
她伸出手心:“师尊打吧。”
玄容真君看着云棠,明明云棠在抵制他,但是他始终打不下去。
就在此时,谭明的禁言咒也被冲开,他道:“弟子也是一样,师尊可以罚,但弟子绝不再和苏非烟做朋友。”
“弟子也不会,随师尊如何责罚。”
“弟子一样。”
其余的弟子们全是这个观念,玄容真君有些惊诧,他心一狠,知晓这是云棠起的带头作用,硬着心打上云棠的手心。
十、九、八……
整整十下,云棠的手心也肿起来,玄容真君如用了身上所有力气,把戒尺一扔:“你们都退下!”
弟子们无声退下,云棠走到殿门口时,玄容真君忽然出声:“棠棠,留下。”
云棠不知他的用意,其他师兄们朝云棠投来担心的一瞥,现在他们都知道师尊偏心苏非烟,云师妹可能不大好过。
出乎云棠的意料,玄容真君留下她,并不是要再责罚她。
玄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