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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婕妤……黑婕妤脸上的假笑也要维持不住了。
皇贵太妃冷哼一声,气势徒然上涨:“怎么,难道你为锦婕妤精挑细选的枣红马有什么问题?还是你对哀家的旨意有什么不满?”
别说黑婕妤的脸是真黑了,连慧婕妤的脸都绿了——千算万算没算到皇贵妃会出来搅局。要说也是锦婕妤太不按规矩出牌,她们明明打听好了锦婕妤有一套艳红色骑装才故意找了匹枣红马下手,到时只说画像时好看也能哄着锦婕妤选了它。谁知道好死不死,锦婕妤竟穿了这样一身素净的衣裳,让她们早准备好的借口一下子没了用。
皇贵太妃还在盯着呢,这可是能把她们压在延福宫门口打板子的大佬!黑婕妤扭曲着一张脸行礼谢恩,磨磨蹭蹭的去牵过那匹枣红马。
皇贵太妃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看唐莹时又笑的如沐春风:“锦婕妤也去选一匹吧。陛下难得带你们出宫一趟,便是你不想骑着跑,让人扶着坐在上面画一幅像也是个不错的纪念。”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唐莹咬咬牙跺跺脚,指了匹白马让人牵过来。
“都别愣着了,你们玩儿去吧。”皇贵太妃冲其余宫妃一挥手,自己坐回长椅上:“哀家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和你们一块儿了,看看你们便好。”
皇贵太妃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也没人敢再邀她“与民同乐”。又有小太监搬来马凳,由侍卫们教宫妃们如何上马控马。妃嫔小主们又是新奇又是紧张,都没发现六七位画师在四向摆开架势,努力捕捉她们最美的瞬间,将她们的笑颜英姿临摹纸上。
唐莹战战兢兢的摸了摸白马的鬃毛,就觉得自己的腿脚都是软的。想到陛下为她准备的后手,她狠狠一闭眼,飞快摁开了扳指上的机关,一枚极细的银针便瞬间没入白马的皮肤之中。
这可是韩御医的得意之作。银针上淬的本是一种麻丨药,马匹中招后会四肢无力昏睡过去。然要是这马匹先就被动了手脚,却会在半盏茶后将原先中的毒放大十倍,哪怕是些难以察觉的奇毒也能被轻易发觉。
唐莹眼尖的看见白马的大长腿开始发抖,心中默默念了声抱歉。一旁的侍卫也发现不对,忙请唐莹退后两步以免发生不测。
皇贵太妃正看着这边呢,坐在长椅上扬声问道:“锦婕妤那儿是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白马的两条前腿已经跪倒在地,干脆利落的躺下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贵太妃的语气中隐含怒意,招手让唐莹站到她身边,目视送马匹过来的侍卫头子:“幸而锦婕妤还没上马,否则摔伤了婕妤娘娘,你们可担待得起?”
侍卫头子赶紧给跪了。还没来得及推卸责任,便听场中央又是两声惊呼——原是慧婕妤与另一位宝林小主的马匹突然泄了一地秽物,又暴躁的将两位主儿都精准的摔进了那些腌臜里头!
因换了马才躲过一劫的黑婕妤下意识的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已是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天知道,要不是有皇贵太妃的命令,她会选中的十有八丨九便是邓宝林骑的那匹踏雪麒麟马。
而现在枣红马安然无恙,踏雪麒麟与慧婕妤选的乌骓马却遭了秧。想也知道是有人早已洞悉了她们的计策,甚至给她们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人会是谁?锦婕妤?皇贵太妃?还是陛下?!最后两个字重重敲击在她心里:若是陛下早知道她们要害锦婕妤,对她们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至少不会有半点怜惜了吧。强忍着恶心瞟一眼被人抬下去的慧婕妤与邓宝林,以及满地的恶臭污秽,黑婕妤心中已是一片冰凉。但凡对她们有半分怜爱,但凡愿意看在她们家族父兄的面上对她们宽容一些,都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她们。
她就忘了,当她们信誓旦旦的算计锦婕妤时,不也是抱着赶尽杀绝的目的的吗?
她这边思绪千回百转,不少小主已经被恶心的蹲到远处的草丛去呕吐。唐莹先一步躲到了皇贵太妃身边,处在下风口处还不算太难受。而皇贵太妃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来人!把这里这些——”她一手划过在场的所有侍卫太监马夫下人:“统统给哀家抓起来!去告诉陛下,让陛下彻查此事!”
然而这一日的变化仿佛就是为了让皇贵太妃难受的。依旧是她话音刚落,操场上又有新的动静。唐莹先选的白马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喘着粗重的鼻息晃了晃脑袋,四蹄在地上一蹬,竟然离弦箭一般冲进了不远处的森林。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的面面相觑,唯有侍卫头子难得聪明了一回,扯过另一匹马翻身而上,一边指挥手下侍卫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追!”
第59章 歪打正着
按说拿来给宫妃小主们骑的马都是温顺漂亮的小母马; 要跑的多快却是不必的。可前头那匹白马却像是磕了鸡血,若非侍卫大人骑术了得; 差点儿就给它跟丢了。
也多亏了这林子是后日陛下带领群臣和夷族使者行猎的场地,底下已经清理过好几遍,不至于枝蔓低垂荆棘丛生。虽然也有些枝枝拌拌,倒还不算太难走,这才让他能追紧了前头那匹状若疯癫的白马。
只是眼看白马还在越跑越快,自己身下的五花马却渐渐力竭,侍卫大人又开始头疼了。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便见先头的白马突然停了下来; 一边喷气一边暴躁的来回踩踏,约莫是遇上了什么让它又忌惮又不爽的阻碍。
侍卫大人勒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并不敢贸然前进。他的下属兵士们还没跟过来; 万一真有什么危险; 他死在这儿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也没闲着。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御林军出身,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还是有的。周围扫视一圈,并无什么可以的痕迹。然耳边却渐渐聚集起窸窸窣窣和嘶嘶声; 贴着地面一点点越来越明显,仿佛是——
“蛇!蛇群!”
后一步跟来的侍卫比首领的视力还好一些,一眼看到了白马脚下是一条条乌身白环的毒蛇,少说也有七八十条,立刻吓的失声惊叫出来。
侍卫首领没看到毒蛇,先被自家倒霉手下吓的差点儿掉下了马。来不及批评教育这不靠谱的部下;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已是冷汗热汗濡湿了背上的衣衫:“这林子里,怎么会有蛇?”
蛇群还在接连不断的从地底下钻出来,一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 活动开后便更加凶狠。白马虽然暴怒,倒不像失了智的模样,面对生命威胁只犹豫了片刻,立刻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侍卫首领让属下回去禀告这里的异状,自己依旧跟着白马飞奔。心里想的却是多亏今日歪打正着,让这匹疯了的白马惊扰了这些毒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林子可是后日的狩猎场,这条路是陛下通往鹿苑的必经之路!要是没有今日这一出,要是等陛下的骑行队伍来将蛇群踩出来——
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侍卫首领深吸一口气,手底下一扬鞭子,继续紧咬着前头一路狂奔的白马追击。
白马疯跑了一阵,在一片密林前又停下了脚步。这次侍卫首领更谨慎了,大气儿不敢喘的等着新的变故出现。
四周安安静静,除了风声偶尔吹过便是一片安宁。只有白马还在焦躁的跺着脚盘旋,想试探着往前跑,又在踏出后缩回马蹄。
侍卫首领屏息静气,拿出当年在战场上伏击的耐性来等待着。大约十几息过后,白马似乎是按捺不住,重重喘了两口气冲进了林子里。
没一会儿,树丛中传来动物的咆哮声。侍卫首领带着手下们提心吊胆的靠近,突然被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又吓出一身冷汗。
“是白马,它跑出来了。”眼尖的侍卫再次报告情况。
“你们进去看看,我继续追白马。”侍卫首领不假思索的下达指令,自己依旧跟着这匹“幸运白马”跑下去。
很显然这里又是一处陷阱!他这会儿已经不想追究白马为何突然发狂的问题了,他只想知道这树林到底被做了多少手脚,能不能都被白马踩住来。
不过约莫是白马的幸运值已经用尽,又或者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的难度本来就太高,白马再又跑了一阵后渐渐停了下来,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没一会儿便“香消玉殒”了。
而留下查看的侍卫们与他汇合,一边向他禀告里头的情形:“……是有好几头熊瞎子,感觉像被喂了药,吼声虽然不小,行动起来却迟缓的很。”
“不管怎么说,先报到御前吧。”侍卫首领这一圈跑的也快去了半条命了,擦了擦头上的汗后怕道:“别的都不说,那几十条毒蛇可不是闹着玩的,刺王杀驾可是死罪啊。”
……
草场上闹的那么大,陛下早就听到了消息。更别说他早早儿安排了人在暗处看慧婕妤和黑婕妤的笑话,谁想到突然被一口大瓜塞了满嘴。
还是和他自己有关的瓜,简而言之就是有人要在两天后的狩猎上谋他的朝篡他的位要他的命!
沈元洲一张本就不怎么白的脸彻底黑成了灶底。都不提这些算计能不能真要了他的命,可两日后的狩猎本意是对夷族各国的威慑,要是出了这样的岔子,大璟“天丨朝丨上丨国”的招牌怕不是要沦为笑柄!
“查!给朕彻查!”皇帝陛下黑着脸盯魏三:“最晚给你到明天夜里,你必须把这事儿给朕查清楚!否则你自己提头来见!”
魏三虽然不觉得万一没查出来皇帝陛下真舍得砍了他,但还是要努力保证完成任务。想了想提了一个要求:“微臣请陛下让贤亲王与微臣一块儿调查此事。”
沈元洲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监察司虽然威力巨大,但那是放在暗地里用。若是在明面上,是个人都会防着他们,倒真不如胆大心细又会演的贤亲王好用。
“朕准了。”皇帝陛下拍板:“去叫老十来,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他,让他跟你一块儿查。”
……
贤亲王被陛下叫过来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又是被倒霉兄长抓来干苦力活的。及听完侍卫首领的详细禀告,他也忍不住怒了:“是谁这样大胆!敢在此时谋害皇兄,简直罪不容诛!”
都不用沈元洲在说什么,沈元礼难得主动拱手应诺:“此等宵小藏在您身边乃是大患,臣弟一定与魏三大人将谋害您的人揪出来。”
“好!”沈元洲一拍好兄弟的肩膀,心中怒意已经消了一半,甚至带出了一点儿笑意:“若是让妃母看见你这么积极的替朕办事,她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说完仿佛想起来什么,掩饰的咳了一声示意左右退下,自己小声与沈元礼咬耳朵:“至于草场上的变故你就不要管了,具体的你问魏三去就是。”
沈元礼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无可奈何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无非是里头的手脚本就是皇帝陛下让监察司做的,至于为什么要整慧婕妤与邓宝林——
沈元礼几乎可以肯定,邓宝林就是个倒霉催的替罪羔羊,为黑婕妤挡了灾而已。
实则魏三说的与他猜的并无二致,唯一的问题在于:“那白马呢?”
按照魏三的说法,白马应是没被做什么手脚的,换言之它应该只是睡过去,而不会在一盏茶后突然狂奔。
虽然狂奔之后有了意外惊喜,但并不能掩饰依旧有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