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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绞着手,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苏覆拂袖而去,楚叙舟与辩临也紧随着离开了。
楚叙舟轻笑道:“公主年纪小,难免容易偏听偏信。”
苏覆不语。
辩临点头附和道:“就是。这种是非不分的女人还要她做什么。”
苏覆停步回头,冷着眼看他。
辩临:“……”
次日,天阴欲雨。
苏覆生气归生气,但并不想和她计较什么,正事总归还是要办的。她年纪小,难免会有些小性子,忍让她些也是应该的。
苏覆不是喜欢说空话的人,现在不必要空口无凭的在她面前解释什么。等过段日子,水落石出,她自然什么都会明白的。
关于东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和她交代几句的,午后,苏覆和楚叙舟与幕僚们议完事后,一同前往了未央宫。
苏覆刚打算推门进去,一旁的小侍女衔月却急匆匆地跑过来请安,顺带拦住了苏覆,有些支吾道:“公主昨夜病情有所加重,太医令嘱咐要静养。所以……方才公主已经歇下了。不如二位大人晚间再来看望公主?”
缄默片刻后,苏覆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最终垂下手道:“也好。”
苏覆与楚叙舟离了未央宫后,楚叙舟开玩笑道:“你还真是大方。”
“这段日子确实忙了些,她能有人陪着打发打发时间也好。”苏覆淡淡道。
他不是锱铢必较之人,也不可能随便因为一个男人就吃醋。既然卿城喜欢,他不会妨碍她的自由。
楚叙舟漫不经心道:“我特意帮你调查过尹熙。他似乎是个孤儿,但案底很清白。”
他压低了声音在靠近苏覆道:“就是因为太清白,才不放心。”
“是谁调遣他入京的?”苏覆微微敛眉。
“他是自己考取的功名。”楚叙舟答道。
楚叙舟略略思考了片刻,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骤变:“不对。科举选拔出的官僚档案里都会署上故乡,但他没有。”
苏覆与楚叙舟对视一眼,瞬间了悟,几乎同时匆匆前去未央宫。
在这种局势下,一个出身不明的人,很有可能是——东夷人。
这只是猜测,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眼下不能再让卿城与尹熙来往,至少不能独处。依照世子最近的气势,未必不敢通敌绑架卿城。
苏覆到了未央宫,不顾衔月阻拦,一把推开了门,她果然不在。
“公主呢?”苏覆厉声质问。
未央宫的人齐齐跪了一地,惊惶回话道:“公主午后独自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
苏覆心一紧,迅速沉静下来,冷冷道:“现在去把长公主找回来,她今天不回来,你们所有人就给她陪葬。”
“是。”众人惶恐应下后,慌张的四散离去。
苏覆和楚叙舟也亲自去了宫中几个比较可能的地方寻找,甚至闯了禁宫,但是都没有。
“卿城公主!”
“卿城公主!”
不少宫人们四处呼唤,但就是不见公主的身影。
卿城其实只是今日在宫里想起昨日与苏覆哥哥不快的事,心里有些后悔、难过,又不想闷在未央宫里,干脆出来透透气。
后来又巧遇了尹熙,他耐心宽慰了她许久。言多必失,卿城在这宫里能说话的人本就不多,两人聊着聊着也没顾忌时间的变化,去了一个很偏远的树林里散步。
这时节树林里还开了些细碎的花,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发梢上。
相谈甚欢时,卿城也模糊的听见了似乎有人在呼唤她,她迟疑地对尹熙说道:“大概是碾秋姑姑发现我不在宫里,过来找我了。”
尹熙遗憾道:“天色尚早。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卿城也尚未尽兴,就算回了宫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于是道:“其实也不要紧。大不了晚上我再挨姑姑的训话。”
尹熙点头,继续与她漫步交谈了一会。
他忽然问:“既然相国与三王子间有瓜葛,为什么你还要为了相国的事,情绪如此低落呢?”
尹熙这话问的突兀,卿城也楞了一下,旋即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渊河哥哥的死就是与他有关联呀。而且苏覆哥哥对我很好的,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没有弄清楚,可是我明明知道大概是有误会,昨天态度却还不好,所以才觉得烦躁。”
尹熙看着卿城道:“公主,您天性良善,并不适合深居宫中。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他急急补上道:“如果您愿意,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她这样一说,彻彻底底的把卿城说懵了。卿城好半天才说:“你说什么呢。这样的话让苏覆哥哥听见了,他会不高兴的。”
然后她低了头,迅速的向前走。
尹熙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歉意道:“是微臣唐突了,还望公主恕罪。”
卿城也觉得有些尴尬,微窘着引开话题道:“前边还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等到暮色时分的时候,已是风雨晦暝。
苏覆静静的在未央宫门前等待着她,身后的侍卫替他撑着一把青伞,仍不时有被雨吹到他的脸上。他微微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
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
他从起初的愤怒,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最后的慌张。
现在,他已沉默成灾。
阴雨下还仅存着微许天光,让他看清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另一把竹青色的伞。
这是苏覆第一次看见尹熙。尹熙渐渐的接近,模糊的面目也在苏覆眼中愈发的清楚,确实有几分渊河的影子。
然而,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卿城与尹熙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苏覆的目光落在了卿城惊惧的眼眸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否则她不会这样害怕。
“你去哪了?”他平静的问。
卿城想回答,却又没有组织好语言,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
苏覆所有的耐心都在此刻耗尽,终于爆发了出来,用力的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来,将她的衣襟都扯断了,厉声呵斥道:“我找了你那么久,你没听见么?”
在场的其他侍女都没想到始终沉默的相国会突然发这样大的火,都惊恐的跪下:“相国息怒。”
卿城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的质问,以前不论做错了什么事情,不论他对别人是什么态度,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凶过的。
卿城的衣服已经被扯破,露出了肩上雪白的肌肤,她用右手扯着自己的衣裳让它不再向下滑落,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安静下来后,只余下了雨水落在青石板上与卿城低低啜泣的声音。
苏覆的恼怒在眼底化成冰霜,却没再说话,而是将卿城按在自己怀里,替她遮挡住肩上的残破。她的眼泪就一滴一滴的掉在他肩上。
至此,尹熙才开口:“相国大人息怒。是微臣引诱公主离宫,还望相国大人切勿迁怒于公主。”
苏覆已经冷静下来许多,冷冷扫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滚。”
“微臣告退。”尹熙也很识趣,恭谨的行礼后退下。
等尹熙走后,苏覆松开了卿城,交给了碾秋嬷嬷,抬眸看了卿城一眼,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撂下一句:“明日我会向君上请旨,卿城公主扰乱宫规,禁足一月,非令不得探视。”
“是。”
苏覆请旨禁足卿城的事,次日便在紫微宫内纷纷扬扬的传开了。其中最得意的自然是王后母女,觉得苏覆总算是看清了卿城的嘴脸,她这样的就是‘现世报’。
就连深居永巷的长孙绫都对此事有所耳闻:“那小公主是被禁足了?”
玄桀默默点头:“嗯。”
长孙绫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过段日子要出征了吧?”
“嗯。”
长孙绫又问:“轩辕剑没取回来吧?弘景也不会善罢甘休。”
“嗯。”
长孙绫不动声色看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嗯。”
长孙绫气的一下子站起来:“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真相
玄桀站起身来尝试着想安抚她:“我认真听了的。”
他确实很专注的在听。他们自相识之初至今,每一幕他都历历在目。
长孙绫气的不轻,用手重重的揪了一下他的脖子:“你骗我!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看都没看一眼。”
玄桀没有制止她的手,急急解释道:“不是。我来的时候就觉得很好看。”
长孙绫不信,一气之下径直离开了。
玄桀连忙跟上去,紧随其后。
长孙绫回头,生气的又用手揪了一下他,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条血痕:“那你就不能多和我说几句话?你不会说话吗?”
“对不起。阿绫。”
她狠狠瞪他一眼,走了。
玄桀还是跟着。长孙绫走了很久,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没忍住,回头呵斥了他一句:“别跟着我了。”
玄桀闻言愣了一下,原先紧紧跟着她的他,就真的顿时停下步伐。
长孙绫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玄桀真的没有再跟着自己了。
起初恼怒的她,现在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转身折回去:“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让你别跟着你就真的不跟了。”
“我以为你会生气。”他低着头,很局促。
这么多年,玄桀体会过很多次交往障碍的痛苦。可是今天这一次,这份悲哀他领会的最深刻。
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所以只能顺从她。他努力的想要做好,却还是患得患失。他很怕失去阿绫,却又觉得把握不住。
阿绫想要什么,他都愿意为她做的。可是他不知道怎样说出这份深厚的情感,也许正因为此,他才总是惹阿绫生气。
对于他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就连爱都会变得更廉价一些。
长孙绫抬头看他,语气中已经带了嗔意:“你怎么就不能和你二哥学学呀?编还不会编么?”
他不敢上前去抱她,怕一唐突又惹她生气,只好轻轻道:“我会努力的。”
长孙绫看他一眼,毫无办法的叹了口气:“算了。”
她用手触摸了一下他的伤痕:“不知道疼啊?还不躲。”
玄桀看了看她,微微摇了一下头。
都红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哪来的傻气,她忍俊不禁,奖励似的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下唇。
亲完之后,他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她毫不避讳的教导他:“下次我亲你的时候,你要弯腰,记住没有?”
“记住了。”玄桀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旭日暖阳一般,就算是长孙绫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无法否认。
她抬手勾了一下他的脖子:“行了。带我回去,给你擦点药,用抱的。”
玄桀抱她回去的时候,遇见了弘景。
虽然并不怕弘景知道,但这样遇见难免有些尴尬。
弘景也不恼怒,眼中反而蓄满了笑意,耻笑长孙绫道:“你这是见一个爱一个?这么快就忍不住在外边找男人了?”
长孙绫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对玄桀道:“我们走吧。”
弘景不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低低骂道:“下贱的孤儿。”
玄桀知道他是在骂自己,却也只是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向前走。
“停下。”
长孙绫的声音听不出什么,但玄桀还是依她将她放了下来。
长孙绫径直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