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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娘五娘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四娘反应最快,勉强笑了笑就要帮高氏说话,宇文娥英却又毫不客气地伸手指向了她们:“还有你们,敢情今日不是你们自己出嫁,凡事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是吧?知道的,会说你们是滥好心,不知道的,只怕觉得你们都是成心的呢!”
这话自然是同样是尖刻无礼,两人的脸色也有些白了,却是做声不得。
因为宇文娥英的话虽然刻薄,却并非全无道理——高氏论亲近,论地位,论福分,论名声,送花冠的确都不算太合适;她们就这么收下花冠,也的确有点考虑不周。更何况,如今宇文娥英显然已是撕破脸皮要搅合此事了,她们再帮着高氏说话,这添妆的大喜日子说不定都会被宇文娥英彻底毁了,她们不能拿三姊姊的大事来冒这个险!
屋子里的女眷们更是噤若寒蝉,她们当然看得出,宇文娥英是在较劲,是在仗势欺人,但她毕竟是陛下唯一的外甥女,夫君李敏又是天子近臣;而高氏自己就立不住,夫君窦抗也早已被陛下一削到底,再无翻身余地。大家纵然暗地里能远着宇文娥英,但明面上,怎么可能为了高氏去得罪她?
在这令人难堪的静默中,萧氏最是进退不得,只能为难地瞧了高氏一眼,心里叫苦不迭:今日这又不是她自个儿家的事,她真的做不了这个主!
高氏自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嘴唇不由得都颤了起来,停了片刻,却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是我,都是我不好,让夫人为难了,我……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她伸手便去拿那顶花冠,只是手指哆嗦得厉害,一下竟然没能拿起来。
宇文娥英再次“嗤”地笑了起来,她甚至已懒得再看高氏一眼,只是用下颌划出了一道高傲的弧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是高氏第三次听到她的嗤笑了,那声音是如此的尖酸锐利,每次都会刺得她全身发冷,但这一次,她身上不知为何却反而迸出了一股子力气,手上一用力,竟是猛地捧起了那顶花冠。
但这一下她到底是用力太大,手上又不稳,花冠虽被高高捧起,却是猛地一歪,随即便直坠下去,坠向了坚硬的青砖地面。高氏固然已是反应不及,就是一直默默旁观的女眷们也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精致秀丽的花冠摔在地上,那可就彻底毁了!
然而就在这片惊呼声中,预料中的那声脆响并没有出现,那顶花冠也没有落到地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的凌云,不知何时竟已来到高氏面前,也不知她是怎么一伸手,居然就接住了这顶花冠。
之前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妆容齐整,衣饰华丽,看去就像所有待嫁的端庄淑女一般,但这么一起身,大家才发现,她的身姿竟是如此高挑挺拔,站在那里,就如一棵经霜历雪的青松,和她手里托着的那顶仙鹤花冠,竟是说不出的相配……
看着高氏惊愕的面孔,凌云神色温和地笑了笑:“多谢舅母,明日,我会戴您送的花冠。”
屋子里顿时连吸气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如果说适才人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则人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李三娘,她疯了么?居然一点都不忌讳?居然就这么直接扫落了宇文娥英的面子?
宇文娥英霍然转身,瞪眼瞧着凌云和高氏,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高氏更是如坠梦中。她自来性子怯弱,却也知道自己代表着窦家的体面,因此,在受到宇文娥英那般排揎时,她都死死忍住了泪水,但在这一刻里,却是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她什么话都接不上来,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三娘,你不必这么做,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足够了!
宇文娥英也终于醒过神来,惊怒交加之下,戟指喝道:“李三娘,你是疯了么?你、你居然敢戴她送的花冠,你就不怕……”
凌云断然截住了她的话:“我不怕!”
转头对着怒不可遏的宇文娥英,她的神色和声音都是平静之极,“舅母的确颇经坎坷,但她心地良善,待人诚挚,如今夫妻和睦,儿女孝顺,日后会越过越好!这样的福分,我为何要怕?”
“至于表姊你,你适才说舅母的那些话,舅母其实都可以还给你,可是舅母不忍,我也不屑。总之,我虽不才,日后却也绝不愿活成你这般模样,除了仗势欺人,再无一样本事。”
看着宇文娥英,凌云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说出的话却是愈发简单直接:
“你活得,太可怜了。”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落在这间原本已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屋子里,却宛如砸下了一块巨石,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更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发出惊叹来——凌云虽没说出来,她们却都听得懂,宇文娥英说高氏丧父,克夫,名声不好,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少年丧父,独女夭折?这也罢了,如今的她更是一无是处,就如李三娘所说,除了个仗势欺人的恶名,她还有什么?
再瞧着宇文娥英,人人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她们都对宇文娥英满心畏惧,敬而远之,如今才发现,剥去了头衔身份,这个人当真是毫无可取之处,活成她这样,当真是可恨可怜。
宇文娥英彻底呆住了,凌云的话就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扇得她头晕目眩,一时简直回不过神来;等她稍微清醒一点,众人的眼光又如细针小刀一般割上了她的面皮——她们,居然都瞧不起自己了?
这念头轰地一下点燃了她心底的怒火,火焰带着前所未有的暴虐直冲她的头顶,她的眼睛瞬间就被烧得通红,脑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打死李三娘这个贱人!
她的身形并不轻盈,此时动作却突然变得迅捷无比,有如雷霆电闪一般,几步便已冲到凌云跟前,抡圆巴掌扇了过去。
旁人想要拦她已是措手不及,女眷们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眼见这一掌就要落在凌云的脸上,有人已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谁知耳中却没有听到耳光的脆响,却是沉重的一声闷声——原来宇文娥英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滑,竟是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青砖地面上。
那“咚”的一声,那众人听着都觉得身上发麻,惊愕就更不必提了:这就是,现世报?
还是四娘先反应过来,惊呼道:“哎呀,表姊,表姊你怎么摔了?都怪这地上太滑!你没事吧?”说着往上两步要去扶她。
凌云的手早已收回袖内,闻言向四娘摇了摇头:“我来!”说着她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松松地将宇文娥英“扶”了起来,顺势脚下一动,将地上那两颗刚刚立下大功的珍珠踢到了床下。
宇文娥英这一摔简直是七荤八素,待回过神来再想挣脱凌云,不知为何却是全身无力,手脚发麻,耳边又听见了凌云低低的声音:“表姊,莫要乱动,万一摔坏了,如何是好?”
她的心里不由倏然一惊,转头看去,却见凌云正在看着她,目光虽不凌厉,却是清冷如雪,这股冷意有如一盆冰水直浇在她心头的怒火上,那熊熊火焰,竟是瞬间就化为了一缕青烟。
她一时间几乎有些茫然,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些恐惧,张口想说点什么,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发颤的声音:“公主府胡女史到。”
众人都是一惊,门帘挑出,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正是南阳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身后跟着的小宫女手里捧着礼盒,显然也是来添妆的。进门之后,她并无多话,只笑吟吟地对凌云道了恭喜,随即便送上了礼盒。
只是礼盒开处,赫然又是一顶花冠。
这花冠也是黄金做底,不过上头多用珍珠玳瑁,配色大方稳重,造型精巧绝伦,虽然不似宇文娥英送的花冠那般华贵,也不如窦家的花冠那般别致,却自有一种雍容气度,一看便是宫中手笔。
众人面面相觑,凌云也是无语到了极点——她们都是商量好了的么?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那胡女官却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李娘子不必为难,公主殿下不知你这边已有亲眷送了花冠过来,只是想给娘子添份喜气,既然娘子这边已选好了合适的花冠,明日尽管戴上便是,殿下绝不会介意。殿下只愿娘子日后平安顺遂,事事如意。”说完便欠了欠身,毫不迟疑地转身出门而去。
众人愈发愕然,南阳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送个花冠过来,居然还特意交代一声,戴不戴都随意?
凌云也有些不解:公主殿下会给自己添妆并不奇怪,但事先没下帖子,来人又如此来去匆忙,显然还是有点不大寻常;而且这位女官显然早就到了,也听到了她们的争执,却一直在外头看热闹,最后还留下了这么一席话。公主明明是特意送了这顶花冠过来的,她怎么知道,自己戴窦家的花冠,公主绝对不会介意?难道说……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她只要不戴宇文娥英送的花冠就行?
她猛地转头看向了宇文娥英,却见宇文娥英的脸色已是明显有些发青,眼神直愣愣地瞪着门口,眼底一片惊惶:
完了!
她精心筹谋了这么久,就是想让李三娘戴着她送的花冠出嫁。因为皇帝舅舅之前虽然越发疑心他家三郎了,却并没有疑心到李渊的头上去。偏偏李渊如今又不在长安,她就算想套近乎都没处下手,也只能用这顶花冠来坐实他们两家的交情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地把李渊这一家子也拖进来,让舅舅明白,他们几家是一条心,让舅舅不得不掂量掂量;再不济,也能让舅舅疑心的人能更多些!
她把事情都已经想得好好的了,还特意让婢子必须多提醒她要沉住气,谁知李三娘竟会如此不识好歹,谁知事情最后竟会闹成这样,最要命的是,还被南阳的人看了个正着……
这一下,她的计划,她的苦心,全完了……
不,不对,也许还没有彻底完,她还有一张牌,可以打;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宇文娥英的目光慢慢从门口转了回来,冷冷的,定定的,落在了凌云的脸上。
第189章 借刀杀人
柴府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午时刚过; 国公府铺房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进了大门; 一抬抬嫁妆流水般从前门运往主院,没过多久; 偌大的院子竟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院子原已空置了十余年,今年开春才重新修葺粉刷; 里头是粉墙青石; 朱楹碧瓦; 处处都十分齐整; 如今从李家抬来的檀床绣屏、锦帘绫席又一样一样地安置了进去; 整个院子自是愈发显得轩朗高华; 气派非凡。
这样的气象; 也很久很久没有在柴府出现过了。
柴家自来规矩宽松; 有这般难得的喜庆热闹可看; 下人们少不得奔走相告。不多时,所有能过来的便都跑来瞧了一回。不少人还留了下来,打量的打量; 议论的议论; 也有想上去帮忙的; 奈何李家来的人多,配合又熟练,在管事的分派下; 一个多时辰便把满院子的嫁妆该安的都安了; 该收的都收了。那有条不紊的麻利劲儿; 看得柴家人又是一番啧啧称叹。
萧氏一直在屋里盯着家具布置; 眼见一处处都安放妥当了,这才松了口气: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