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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阳传-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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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噜打了个山响。
  只是落在屋里这几个人的耳中,这声音却比什么都要来得动听。小环的眼泪顿时再次流了满脸,有心要跟凌云道谢,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凌云向她摆了摆手,起身走出了屋子。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也渐渐地亮了起来,晨光映着雪色,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一片明净洁白。凌云怔怔地看了许久,心头仿佛有无数雪花般的纷乱思绪盘旋飞舞,最后也只剩下了一片清明空寂。
  她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听身后窸窣声响,却是柴绍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致,他也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喃喃道:“竟然天都亮了……三娘,”转头看着凌云澄净的面容,他心头原有许多感激抱歉,此时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叹道:“三娘,你先回去歇一歇吧,我在这边守着就好。”
  凌云略一思量,向柴绍点了点头:“也好。”是啊,她是得回去了,但不是去歇着,而是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要问问那个女人,到底对阿哲做了什么!


第196章 自作主张
  凌云并不怕冷; 然而在这个清晨; 当她踩着积雪穿过柴府的花园时,却还是蓦然觉出了一点寒意。
  她眼前的这座府邸陌生而空旷; 昨夜的喧闹欢腾已看不出半丝踪影,唯有两排红色的灯笼依旧静静地挂在路边; 只是烛火早已燃尽,灯罩又落了积雪,那红色便也没有了夜里的鲜亮喜庆,点缀在白茫茫天地之间,反而让这庭院更显素淡清冷。
  凌云倒也不是觉得这清冷有什么不好; 她只是蓦然意识到:自己的确已来到另一个“家”了; 而这个“家”,她还来不及熟悉,就已让她倍感疲倦;她更加无法想象的是:当掩盖一切的皑皑白雪融化之后,这个地方; 会露出什么样的面貌?
  就像那些她还来不及熟悉的人,到了那个时候; 又会露出什么样的面目?
  她越想越觉得心头烦闷; 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待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 更是一见周嬷嬷便直接问道:“秦娘在哪里?”
  周嬷嬷早已知道阿哲的事,原是想问问他眼下如何; 听到这一问顿时吓了一大跳; 连要问的话都忘了一半:“秦娘?娘子是疑心她……怎么会!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凌云摇了摇头; 她当然也希望秦娘没这个胆子,但她昨日看到阿哲之后便想起来了,这孩子就是钻进青庐里来看得自己、还看得发呆的那个红衣童儿,她记得后来有人一把拉走了他,当时她被扇子遮着脸,并没有看见拉人的是谁,但在团扇底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人的裙子,那是一条艳红的石榴裙,和小七她们的一模一样!
  因此,那个人一定是李家的婢子,而在这些婢子里,能认出阿哲并带走他的人,除了秦娘,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她更想不出的是,这位秦娘到底对阿哲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泄愤,想栽赃,还是想挑拨离间?但无论为了哪一样,她都不该向孩子下手!
  周嬷嬷原是有些不以为然,但瞧着凌云的神色,也意识到了不对:“好,老奴这就叫她过来。只是娘子,此事实在蹊跷,娘子莫要轻信他人,我瞧着这秦娘并不像是个糊涂的……”
  她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柔婉声音:“娘子可是回来了?奴婢有事回禀。”
  这声音是……秦娘?周嬷嬷顿时呆住了。凌云也有些意外,看着门口低垂的帘子,到底还是扬声道:“进来!”
  门帘一挑,露出的果然是秦娘的窈窕身影,她身上裹着一件披风,披风下露出一截红色,赫然正是那条石榴裙,只是此时裙摆上似乎已沾过了雪水,染上了泥尘,再不是昨夜的光鲜模样,跟此刻她那张残妆半褪的憔悴面孔倒是有些微妙的相似。
  进得门来,她便向凌云深深地行了一礼:“娘子可是刚回来?小郎君还好吧?”
  凌云点了点头,秦娘顿时松了口气,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凌云一时也猜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夜你可是见过阿哲?”
  秦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苦涩,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见过。奴婢昨夜不但见过他,还自作主张地把他带到了内室,让他吃了两个果子。”说着便从披风下拿出了一个黑底螺钿镶花的八角小漆盒,双手捧给了凌云。
  凌云没料到她居然这么痛快地承认了,一时倒不知如何接话才好,顺手接过漆盒打开一看,顿时觉得有些眼熟——这漆盒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里头却分成了十格,格子里装着各色精致点心,此时已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一旁的周嬷嬷更是倒吸了口凉气:“这……这不是府里给娘子备的福果么?”这个漆盒是前些日子才做好的,这些福果是昨日午后才放进去的,世上定然不会有第二盒了。
  她这么一说,凌云顿时也想起来了,她昨日在家里等待柴家来迎亲时,案几上的确是搁了这么一盒小福果,果子正好一口能吃下,既能果腹,又不会坏了妆容。她当时还吃了两个,剩下的……怎么会到秦娘的手里?
  秦娘见凌云瞧了过来,苦笑着解释道:“娘子体恤奴婢笨拙,昨夜没让奴婢在前头伺候,奴婢横竖无事,便在青庐后头悄悄看了几眼,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结果正瞧见小郎君跟着人钻进了青庐,不知怎地又落了单,旁边也没人伺候。我担心人多挤伤了他,便赶紧把他带到了里屋,正好这盒福果也收在里头,小郎君便抓着吃了两个,我又带着人陪他玩耍了片刻,瞧见外头的人也散了,他的娘亲也找过来了,这才让他出去,想着如此总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
  她黯然叹了口气,又忙解释道:“娘子,嬷嬷,不是奴婢狡辩,奴婢绝不可能去害小郎君。之前奴婢去拉小郎君时便没有避人,因怕被人误会,还特意叫上了柴家夫人身边的小婢子,她一直都跟着奴婢,也吃了果子,那边出事后我已找过她们主仆,柴家夫人答应说,若有必要,可以让那位婢子为奴婢作证!”
  凌云和周嬷嬷相视一眼,多少都松了口气,不管怎样,秦娘眼下已是李家的奴婢,若真是她动了阿哲,凌云也难辞其咎,如今她能自证清白,总是一件好事。周嬷嬷更是忍不住叹道:“亏得你做事谨慎,如此倒也能省下好些口舌了。”
  秦娘歉然道:“不管怎样,此事都怪奴婢,是奴婢行事不妥,却差点陷娘子于不义。幸亏小郎君安然无恙,不然奴婢当真是万死莫赎!只是奴婢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了,却不知那边的医师是否已查出小郎君到底是因何不妥了?”
  凌云摇了摇头:“医师疑心阿哲是吃错了东西,听说已把呕吐之物都查了,却也没查出什么。”当时她隐隐听到一句,呕吐之物里有些红酥碎果,倒是跟这些福果里的馅料对得上,可见秦娘没有撒谎——其实她一直拿着这盒福果,就是为了当物证吧?她找柴伯母的婢子作陪,自然也是为了有人证,证明她没有对阿哲不利。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她的确是怎么看怎么清白,却也有些……太过清白了。
  秦娘仿佛瞧出了凌云所想,涩然问道:“娘子可是觉得奴婢心机深沉,早有谋算?娘子没看错奴婢,奴婢原本出身风尘,一路挣扎上来,若行事没个谋算,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如今说什么都是无用,横竖待到医师查出缘由时,事情自会水落石出。”
  抬头看着凌云,她神色复杂地笑了笑:“娘子如今其实不必理会奴婢是忠是奸,只是柴家的这些人自来有些古怪,若真是有人成心作恶,只怕还会有所反复,娘子最好多派人手守住小郎君,莫要被人钻了空子。奴婢这就告退。”说完她向凌云深深地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转身出门而去。
  她的背影依然显得纤弱,头颈低垂,腰背挺直,看去自有一段独特的风流韵味,却似乎还有些说不出的东西,只是凌云还没来得及分辨明白,这个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帘之后。
  周嬷嬷也皱眉看了那背影一眼,待得门帘一落,便低声道:“娘子先去歇息片刻,老奴这便安排人手,好好守住那位小郎君。”显然是已把秦娘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此事凌云原本也已有所提防,当即点了点头:“我留了小七在那边,去的人听她分派便是。”
  周嬷嬷原是做惯了这种事的,不过片刻,便已把人安排得滴水不漏。只是看着她忙碌布置,凌云隐隐间只觉得自己似乎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直到听周嬷嬷说了声:“等到医师们过来……”她才猛然想了起来,脱口问道:“你们可曾去请巢太医?”
  周嬷嬷笑道:“自然早就请了,太医可是亲口说过的,娘子有事尽管找他,如今这事实在不小,我等自是少不得要去麻烦太医一回!”
  凌云这才放心,随即又想起了玄霸,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按理说明日便是回门之日,她应该和柴绍一道去武功看他,可看眼下这情形,柴绍明日未必脱得开身,说不定只能她一个人回去了,玄霸一定会很失望吧?
  周嬷嬷一瞧她的神色便猜出了几分,忙安慰道:“娘子莫要担忧,回头等太医来了,说不定手到病除,明日大郎便能放心出门了。”
  凌云只能笑了笑:“但愿如此。”
  周嬷嬷忙道:“定然如此!”
  只是她的这一声“定然”还未落下,外头便有小厮飞跑着进来回报道:“管事请的两位医师都已经到了,管事问娘子,可要再去那边看看?”
  凌云忙问道:“巢太医也来了么?”
  小厮摇了摇头:“太医没能请到,他不在府上,听说是四更不到就被宫里的人叫走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巢太医半夜入宫去了?
  凌云不禁抬头看向了门外。天光已然大亮,外头的天地一片洁白,仿佛已变成了一个琉璃世界,纤尘不染,却又冷冽逼人。
  不知为什么,凌云只觉得心底的那点寒意,仿佛又深了些。


第197章 天子之怒
  天子寝宫的地衣自来最是轻暖; 那些紫色的绒线细密而纤长; 宛如初生的春草,一步步走过去时; 当真是鞋随步没,如在云端。
  不过; 对于跪伏在这片地衣上的人来说; 有些时候; 这些丝线却更像冰冷细韧的水草; 稍有不慎,便能紧紧地缠绕上来,将人拖进那永无天日的深渊……至少这一刻; 巢元方就觉得自己从指尖到喉头仿佛都被丝线缠住了,缠得他呼吸困难,唇齿艰涩; 唯有耳边还在不断地回响着那个淡漠的声音:
  “巢爱卿,那位李三郎的事; 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朕?”
  三郎的事?陛下怎么会想起要问三郎的事?陛下怎么知道……巢元方几乎瞬间就惊出满背的冷汗。不,他并不是没想过; 陛下会追问此事,他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的大雪夜里; 陛下这么急召他进宫; 居然为的就是问这个!
  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李家那边出了状况?或者说; 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了?
  无数个念头乱糟糟地从巢元方心里涌过; 让他无法仔细思索,只能更深俯低了身子:“臣不敢!陛下明鉴,微臣万万不敢欺瞒陛下!”
  是的,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陛下面前胡编乱造,他只是……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忍,而那个搭车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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