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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质问,仿佛是梦中听到的那声锐响追了过来,凌云心头一震,定了定神才分辨出来,居然是那位莫氏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
堂屋里,莫氏已是怒不可遏,就差从鼻孔里喷出火来了,声音自然也是愈发刺耳:“好啊!你说你家娘子是关怀阿哲,才把那边把守得那般严实的,那她人呢?大郎如今还在那边守着阿哲呢,她这做嫡母的,怎么就舒舒坦坦地回来歇着了?怎么就不去关怀阿哲了?”
周嬷嬷依然是一脸好脾气的微笑:“这不是大郎逼着娘子回来歇息的么?娘子拗不过他,也只能先回来换身衣裳。姨娘也知道,大郎是个体贴的,听说之前也劝姨娘回去歇息来着。怎么,难不成姨娘没有回去歇息么?”说着她的目光在莫氏这身明显是新换的衣裳上转了转,脸上的微笑明显更深了些。
莫氏不由一呆,她自然是回去歇息了的,只是起来后到阿哲的院子里一看,发现那边里里外外都已换成了李家人,而凌云却是踪影不见。她顿时再也压不住火气,转身就过来理论了,没想到还没见到凌云呢,这个嬷嬷已是软钉子一个接一个地顶了过来,简直顶得她胃疼。
不过她自来就不是个会认输的人,当即头一昂便冷笑道:“我哪有这般好命去歇息?这府里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人去处置呢,客人帮闲该送的都要送走,礼单物件该收的要收好,何况如今这府里又多出了这么些人,添了这么多油盐酱醋的碎事,我这一天一夜,陀螺似的忙到如今,也不过只来得及回去换身衣裳而已!谁能像你家娘子一般,回来一歇便万事不管,就算长辈要见她,也有人帮她拦着堵着,她倒真是会享清福!”
她话音刚落,却见门帘一挑,凌云已大步走了出来。她已换了一身家常的松绿色襦裙,明明是有些老气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只觉清爽又贵气,兼之双眸明亮,神完气足,虽然身上半点金玉都无,却自有一份超然气度。看见莫氏,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神色竟也就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刚才的那些话。
莫氏原就是憋着一肚子气,见到凌云这般模样,自然更是无名火起,当即侧身避开,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当家夫人总算肯赏脸出来了!我算什么物流,可受不起夫人您的礼!却不知夫人如今歇息够了没有,要不要治我个冲撞打扰之罪?”
凌云并不接话,只道了声:“姨娘说笑了。”转头便问周嬷嬷:“那边如何?”
周嬷嬷忙笑道:“一切都好,今早过来的那两位医师都说小郎君应是并无大碍了,大郎也已抽空洗漱更衣吃过朝食,只是到底还有些不放心,说是要多守一会儿。”
凌云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披风便准备出门,莫氏见她如此无视自己,胸口的的那团怒火顿时彻底炸开了,忍不住厉声道:“李三娘,你是没瞧见我呢,还是没听到我说话?就算你是国公府的贵女,你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吧?难不成这就是你国公府的礼数?”
这话直指李家门楣,着实是无礼之极,凌云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周嬷嬷心头也是大怒:她早就瞧出莫氏是来胡搅蛮缠的,想来这人是在柴府里称王称霸惯了,容不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夺了她的权势钱路,因此一直在上蹿下跳、煽风点火,就想辖制住凌云,好继续作威作福。凌云不愿跟她一般计较,这莫氏倒蹬鼻子上脸了!
她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凌云已霍然转身,看向了莫氏。她生得挺拔高挑,这转身之势更是宛如翠竹当风、利刃出鞘。莫氏不由吓得倒退了一步,周嬷嬷也是大吃一惊,忙叫了声:“娘子!”——莫氏再是可恶,到底抚养过柴绍,娘子若跟她直接对上,说不定会伤了跟柴绍的情分,也有损自己的名声。
凌云却只是摆了摆手,莫氏的敌意她自然早有感觉,她最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自来是能退则退,能躲就躲,但如果实在退不了也躲不开,那她也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看着莫氏,她索性笑了笑:“姨娘的话我自然都听到了,姨娘觉得我是躲懒,我这便过去替下大郎;姨娘觉得管事辛苦,”她转头看了周嬷嬷一眼,“嬷嬷,你这就带人去账房,召集府里所有下人,从今往后,一切事务都由我们这边来处置,再也不许有人拿这些事去烦扰姨娘。”
她的神色和语气都极为平静,却愈发显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坚定。莫氏的脸顿时便白了,随即又腾地涨得通红:她怎么敢!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她眉毛一立就要开口反驳,周嬷嬷却已笑了起来:“恭喜姨娘!姨娘真真好福气,大郎和三娘都这般体贴孝顺,姨娘以后再也不用忙得像陀螺一般,万事都不必管,只管歇着享清福就好。”
这都是莫氏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如今“啪”地甩回到了她自己的脸上,她再是个混不吝的,此时也被噎得张口结舌。
凌云看着她红红白白的脸,心里一声叹息,冲她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出了门。
外头果然已经放晴了,阳光照着白雪,天地之间晶莹清透得简直不可思议。只是微风吹过时,带来的寒意也比下雪时更深了几分。凌云微微敞开了披风,让那点冷意直吹进来,从屋里带出来的那点闷气顿时都被吹散开去。
她的身后,周嬷嬷有意扬声说出的话,依旧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姨娘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们娘子看您不顺眼,要夺您的权?这不是您自己刚刚说了管事辛苦,想要歇息么?多少人还跟我们说,姨娘管家多年,定然舍不得放手,会对我家娘子横竖挑剔,就想继续管家呢!我家娘子都说了,姨娘绝不是这种人。姨娘,您说对不对?”
“姨娘要去找大郎说说这事?太好了。阿秦正好也在,你快跟姨娘一道过去,把这边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大郎,让大郎也高兴高兴!”
“姨娘头晕?来人啊,快去请医师。姨娘莫怕,咱们府里眼下别的不多,名医倒是不少,让他们都来给姨娘好生瞧瞧,我看姨娘您就是太过操劳了,这才累出了一身病的,日后定要好好保养才是,万万不能再为家里的俗事操心了……”
凌云心头原是有些莫名憋闷,听到这里,也不由哑然失笑,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周嬷嬷气起人来,小七都要甘拜下风……
仿佛呼应着她的这个念头,前头传来了小七的清脆声音:“娘子!”
她匆匆跑了过来,还未到凌云跟前便道:“娘子来得正好,小郎君又发作了——娘子莫急,巢太医已经到了,他说他见过小郎君这种症候!”
第199章 扑朔迷离
刚刚走进院门; 凌云便听到了阿哲痛苦的尖叫声。
那声音并不算高; 却格外令人心惊,就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在拼命挣扎。凌云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这孩子之前那般饱受折磨; 也不过是哽咽流泪而已,这次发作到底有多厉害?居然能让他难受到这般地步!
她忙几步抢进房门; 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上的阿哲:他身上的衣裳已被解开了大半,脸面手足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本来玉雪可爱的白嫩小脸早已挣得通红,加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疹子; 看着便是痛痒难忍,令人不忍细瞧。
大约是为了防止阿哲自己抓挠,柴绍和那位冯医师已把阿哲的手脚都按住了; 只是阿哲挣扎得厉害; 两个人的神色自然也有些凝重,一旁的小环更是哭得眼泪都快干,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哀哀地瞧着,口中不断安慰; 恨不能以身相代。
巢元方也在低头用帕子擦拭阿哲的手; 听到凌云进来的脚步声; 头也没抬便道:“韭菜汁这就捣好了?快拿来快拿来!”说完他一回头,猛然看到凌云; 脸色顿时一变。
凌云此时却在打量阿哲伤口上掩着的帕子; 见那帕子还好好地系在那里; 她微微松了口气,这才问道:“巢太医,阿哲这是怎么了?”
巢元方一怔之后也立刻按下了那份心虚,干笑一声道:“我正说想要问问三娘子这边的人呢,敢问三娘子,你这回成亲,那些床榻器物可有新做新上漆的?”
有没有新做新上漆的?凌云微微一愣,坦然答道:“我听嬷嬷提过,这次的亲事准备得有些紧,的确有不少用具是新近才赶制出来的。”
巢元方叹道:“那就是了!”
柴绍之前就有些困惑,阿哲这次吃坏了东西,巢太医却开口就问阿哲是否接触过新漆——柴家的几处上房都有年头没做过新家具新漆器了,这次修葺院落也没敢让阿哲去凑热闹,他还真没机会接触新漆,如今再听到这一问,他顿时恍然大悟:“太医的意思是,阿哲这回发病是碰到了新漆?”
巢元方点头叹道:“看来就是如此了,生漆原本带着毒性,但只要干透了,常人触之并无妨碍,只是有些人却是天生不耐漆性,一见新漆便中漆毒,全身起疹生疮,由头面开始,再到四肢百脉,处处痛痒难忍,尤其是手上一挠,更是烂皮流水,难以痊愈……”
柴绍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那这漆毒发作之后可还能治好?”
巢元方笑道:“漆毒不难治,就是要忍耐些,莫把面皮抓坏了,用药也简单,将韭菜汁涂抹在疹子上,一日多涂几回,再多喝些薏米绿豆水,清淡着些,七日便能结痂止痒。只是这孩子日后不能再去有新漆的地方,这毒去一次必定发一次,有些人还会一次比一次重,万万不可儿戏。”
柴绍不由松了口气,低头看着阿哲难受得拧成一团的小脸,低声安慰道:“阿哲你听到没有,待会儿你乖乖吃药,过几日慢慢就不难受了。”
小环更是听得仿佛痴掉了,不住喃喃道:“是漆毒,是漆毒,原来是漆毒!”
凌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旁的冯医师已忍不住问道:“太医这漆毒之说十分在理,不过在下昨日四更过来之时,小郎君刚刚病发,身上并无红疹,只是呕吐不止,渐渐呼吸艰难,这些疹子却是日出之后才渐渐发出来的,依太医之见,这夜里的呕吐闭气,也是因为漆毒么?”
巢元方顿时怔住了。他赶到时,阿哲的疹子已从脸面蔓延到全身。他之前治过好几个这样的病人,见此情形便赶紧让人去捣韭汁、煮薏米,自己则忙着给阿哲擦手,以免他手上还留有生漆,会让疹子越发越多。听说昨夜的情形,他少不得追问一番,越听越是惊奇,待听到凌云用短剑刺破阿哲的喉头却救了他一命时,更是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阿哲喉头包着帕子是因为那里被抓破了,此时自然忍不住揭开瞧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小小的伤口,周围还涂着药膏。他看了半日也不明所以,茫然抬头瞧着凌云问道:“三娘子,这是什么道理?”
凌云想了想解释道:“我也不知是什么道理,只是我有位师傅常年行走江湖,曾见人喉头受伤,不得出气,憋闷中偶然抓破此处,突然就能透出气来了。我师傅颇为好奇,后来才慢慢摸索出来,在喉头下方二三指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戳破此处,便能透气。之前我见阿哲危在旦夕,想起师傅的说法,便冒险试了试,没想到竟然成了。”
其实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沈英自来觉得学会治伤救命,比学会伤人杀人更要紧,这刺喉保命的法子,更是让她和小七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