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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着乱兵破门而入,或是连天的火光燃起。
然而他们等了许久许久,却只听到外头马车辘辘,响了整整大半日,到了日头西斜之时,那马车声才终于停歇了下来。有人忍不住麻着胆子悄悄往外张望,却见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瞧不见,倒是地上仿佛洒了一层黄澄澄的东西,那是——粟米和小麦!
这时节,米麦原是比金银更能直击人心,足以让他们忘记盗匪,忘记恐惧,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冲将出去,不顾一切地将这些洒漏的米麦扫进怀里……这动静有如一声低低的号角,越来越多人跟着跑了出来,不管手上拿着什么物件,都是能扫多少便是多少。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抬头,在寂静的大街上,这就像一场无声的狂欢,等到连砖缝墙角的麦粒都被闻讯而来的乞儿们扣索了个干净,最后一缕余晖已消失在街角的飞檐上。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这条长长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切就像一个古怪的梦境,此时此刻,所有的人竟都有些不愿醒来。
而在高高的城楼上,那面“李”字旗还在风中烈烈飞舞,为这个梦境,刻上了一个鲜明的印记。
县城外的三岔口上,向老四也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他带了数百人过来,原是准备冒险一搏的,谁知两日过去,队伍里不但一个人都没有少,反而多出了十几车的粮草盔甲——虽说李三郎表示这是见者有份,但他们毕竟什么事都没做,什么力都没出,他心里便难免有些不踏实。
分别在即,他也只能老着脸皮向凌云与何潘仁抱手道谢:“三郎,总管,今日我们兄弟是沾你们的光了,日后两位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凌云点头还礼:“不必客气,来日方长”
何潘仁原也准备开口,听到这一句怔了怔便没再做声。
向老四呼地松了口气,一旁的丘行恭与李八郎心里也都是一动,是啊,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几拨人各怀心思,分别客套了一番后先后告辞而去。在渐渐深沉下来的暮色里,这些身影很快就融入了远方的夜幕。
何潘仁这才转头瞧着凌云,久久地没有开口。队伍里刚刚点起的几支火把将所有人的面孔都照得明灭不定,他的一双眸子却仿佛比火光更炽热,比夜色更深沉。
凌云被他看得好生不自在,闷了闷还是问道:“你……你有什么事?”
何潘仁摇了摇头:“也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并不是乐声婉转,也不是鸟鸣水响,而是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话。”
啊?凌云不知他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纳闷道:“什么话?”
何潘仁深深地看着她,微笑道:“来日方长。”
第279章 昨夜星辰
一定是夜色太过朦胧; 夜风又太过柔软; 何潘仁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缱绻,每个字都仿佛带着无数个小小的钩子; 千回百转,勾人魂魄。
凌云只觉得胸口砰地一下; 一颗心跳得全然乱了节奏——她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比千军万马来得更危险; 不知什么时候,哪一句话; 就会让人心动神摇,根本无法招架……
她几乎有些狼狈地转开了视线; 耳边却传来了何潘仁一路低下去的声音:“阿云; 你觉得呢?”
她觉得呢?
凌云恍惚了一下。这几日以来,大战当前; 百般忙乱,对于他的事; 她一直都没来得及细想,也不敢去细想:他为何正好就在长安聚义; 为何会来得那般及时?但不管怎样,她已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悸动; 那些欢喜; 她也不能装作毫无察觉。
努力定了定神; 她尽量镇静地抬眼看了回去:“是。咱们……来日方长!”
如果说何潘仁的那句“来日方长”带着说不尽的缠绵之意; 她的这一声却是斩钉截铁,几乎有一种手起刀落的杀伐之气。何潘仁纵然知道她从来都不会软语温言,也被这掷地有声的几个字震得愣了一下,再仔细一瞧,却见凌云的脸色还算平静,一双手却已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缰绳。
大约是她把缰绳攥得太紧,飒露紫突然一声仰头长嘶,声音响彻云霄。凌云吓了一跳,忙不迭松开双手安抚爱马。
何潘仁默然片刻,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凌云抬眼看见他的笑容,脸上一热,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胡乱说了声“我去前头看看”,说完便一磕马镫,催马奔了出去。
夜风迎面吹来,吹在她发烫的面颊上,却仿佛怎么都吹不散那份燥热。
何潘仁正待催马追去,负责收尾的小鱼却正带着那面“李”字大旗赶了上来;瞧见凌云拨马而走,何潘仁却是笑得眉目生辉,心里顿时老大的不乐意,旗杆一挥截住了何潘仁:“喂,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何潘仁自来我行我素,唯有瞧见小鱼时多少有点心虚,忙客客气气地解释道:“我没说什么,是阿云不小心勒了一下飒露紫。”
小鱼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阿云?阿云也是你能叫的?”
这话何潘仁怎么接都不是,只能微笑不语。小鱼看到他这模样却只觉愈发刺目,拳头更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痒。小七本来不远不近地守在一旁,见势不对忙赶了过来,对小鱼直使眼色,岔开话题问道:“小鱼姊姊,城里的事都办妥了?”
小鱼“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放心吧,都办妥了。我又不傻,不会乱来的!”她一直都记着小七的叮嘱呢:如今这何潘仁对娘子还有大用,不能打不能骂;若非如此,她早就一拳揍翻他了,看他还敢胡言乱语的拿自己开心!
小七暗暗松了口气,低声笑道:“娘子走得好快,咱们也走吧。”
小鱼点了点头,抱怨道:“正是,我还想问她一声呢,她想给鄠县的人分些粮食,为何要让最后那些车满城的沿路遗洒?为何不直接留在仓房里,让他们自己拿去,又不费事,也不糟蹋粮食,还能显出咱们的仁义来。”
小七想了想道:“大概是来不及吧,咱们又不能留下来看着他们,若什么都不管,让人随便去拿,最后还不是身强力壮的才能抢到?还不如满城都落下些,谁都能扫回去。穷人家不嫌脏,说不定还能多拿点。”
何潘仁闻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这是其一,更要紧的是,咱们如今能打下鄠县,却还守不住这城池,让大家去粮仓分粮容易,回头官府追究起来,这些人只怕难逃罪责,我听闻当年有个叫杨玄感的也曾在洛阳城外开仓放粮,有些百姓饿得受不了去领了粮食,最后都被你们那位陛下抓出来给活埋了。阿云自来只想多帮些人,又怎会为了自己的仁义之名,让百姓身陷险境?”
小七和小鱼这才恍然大悟,小鱼却还是有些不服气,跟小七低声嘀咕道:“娘子怎么跟那姓何的说了,却不跟咱们说?害我纳闷了半日!”
何潘仁听得摇头而笑,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做了个手势:“两位,这边请。”说完他一催坐骑,向着凌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鱼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转着拳头“哼”了一声。小七忙道:“我的好姊姊,你就别气恼了,若不是这位何大萨宝,咱们此刻指不定还在深山里躲着长安大军呢!再说了,你难不成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当年他为何会借着你的名头说那番话么?”
小鱼奇道:“啊?为什么?你看出来了?”
小七无语望苍天,这种事谁还能看不出来呢?除了小鱼——她的那双眼睛,其实就是个摆设吧?
另一头,何潘仁纵马疾驰,一口气追上了凌云,这才慢慢放缓速度。凌云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做声。良久之后,他才抬头悠然道:“今日倒是满天的好星光。”
凌云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可不是么,或许是因为没有云彩也没有月华,此刻的夜空显得格外辽远而纯净,一颗颗星辰却仿佛比平日更低了,那细细碎碎的光芒洒满了天幕,也给天地之间洒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几年里,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色,她的心里总会觉得有些异样,不愿多看,但此时她已恍然明白过来,那点她不敢细想的刺痛,到底是因何而来了。
朦胧的星光下,何潘仁的侧影有些模糊,声音也低沉得宛如耳语:“我好像……已有好几年没瞧见过这么好的星光了。”
仿佛有什么酸酸热热的东西从心底直涨了上来,凌云微微吸了口气,才轻声道:“我也是。”因为曾和他一道看过最美好的星空,所以自从那一夜之后,那一别之后,她就再也不愿看到同样的景色了。
何潘仁霍然转头看向了凌云,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里隐隐有光芒流转,仿佛是满天的星辰在这一刻都倾入了他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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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后顾无忧
绕过苇泽关; 一路往西; 虽然依旧是群山环绕,道路却已渐渐变得平坦。两边青山树木葱郁; 一条河道流水潺潺,尤其是清晨时分; 从山水间吹来的凉风,足以令人心旷神怡。不过,对于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七八个时辰的人来说; 再清爽的晨风,也吹不散他们满身的酸疼和疲惫。
元吉更是几乎迈不动步了,每走一步; 脚趾磨破的地方便钻心的疼。瞧着眼前仿佛永无尽头的长路; 他忍不住抱怨道:“不是说离石艾城不到百里么?咱们这都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到!”
柴绍暗暗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怨不得元吉受不住; 从昨日早间他们从小路绕过苇泽关到现在; 这一天一夜,他们加起来也就歇了三个时辰; 其余时间一直在不停的走; 生生在山道上走了一百里,他的脚底都磨出了水泡; 更别说建成和元吉了。
往前看了看; 他安慰道:“快了; 出了前头的山口; 咱们便能瞧见城池!”
元吉闻言多少打起了一点精神:“到了那边,姊夫能买到马么?”
这事柴绍却是半点把握也没有,出了苇泽关,他们这一路虽是没瞧见追兵,却也没碰到什么行人,谁知道石艾城是个什么情形?但此时他也不好说丧气话,只能含糊道:“那边若是没什么不妥,我自会去设法弄几匹坐骑来。”
元吉并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拍拍胸口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姊夫你定然有路子!”
建成在一旁却是听得分明,忙道:“三胡,你莫要难为你姊夫了,咱们如今还没出太行山,万事小心为上,总不能因为怕辛苦就去冒险入城买马!”
元吉顿时苦了脸:“阿兄,我不是怕辛苦,只是我的两只脚都走破了,实在走不快,我是怕耽误了时辰。”
柴绍也道:“这马能买还是得买,不然从石艾到晋阳还有两百多里地,靠走得走到什么时辰?等到了那边,咱们见机行事就好。”
建成点头不语,一路逃亡,他其实也是咬牙强撑而已,若是没有坐骑,真的还要东躲西藏地走上两百多里……他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下想。
三人各怀心思,默然又走了一段,总算出了山口。眼前是一片山丘间的平整土地,两条河道蜿蜒而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