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外,更多的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爽快; 甚至; 还有一点隐隐的羡慕……
只是此时的花厅里; 已经没人留意窦氏的神色举止了。所有的人都在呆呆地看着凌云——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如青松,步伐却是洒脱如流云,她就这么一个人穿过了花厅; 穿过了所有的坐席;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而她们除了默然目送之外;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甚至一个念头都生不出来。
就连安成大长公主都微微张开了嘴; 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位李三娘,这个李凌云,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爽快、这么轻松地转身离开了,就仿佛……仿佛这个花厅,这座府邸,真的配不上她一样!
这明明是她之前亲口说过的话,但此刻这个念头却让她瞬间暴怒了起来,忍不住提声断喝道:“你给我站住!”
凌云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神色依然从容地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何事赐教?”
啊?她有什么赐教?安成大长公主愣住了。如果说窦氏之前还有说话放肆之嫌,有言语刻薄之过,凌云的这番所作所为,明面上却当真是无可挑剔,她只是谢恩遵命而已,自己能挑出什么理来?安成一时又是愤怒又是憋屈,正堵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花厅外有人大声道:“够了!”
门帘一掀,窦师纶一身寒气地快步走了进来。也不知他在外头站了多久,脸色冻得都有点发青了,加上下巴紧绷,牙关紧咬,显然此时已是满腔怒火。
众人都有些诧异,这窦家五郎原是谪仙般的清贵少年,自来秀美如画,飘逸如诗,何曾这样急怒而来过?但不知为何,他的这副模样倒并不显得粗鲁,反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仿佛转眼之间已成熟了许多。
凌云也有点意外,看着窦师纶满面怒色地快步走近,看见他像往常一样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只是往日里明澈见底的眸子,此时已变得深不见底。她心里不由一阵触动,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心头总算松快了少许:看这李三娘的模样,分明对五郎还有妄想,如今有五郎替自己发话了,看她还能如何嚣张?
窦师纶转眼间已到凌云身边,却突然移开了目光,只是向她和窦氏微微欠了欠身,随即就从她们身旁快步走过,径直来到了大长公主的案几前,一撩衣袍跪了下来:“祖母!孙儿恳求祖母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姑母和三姊姊并没有做错什么,请祖母不要再为难她们,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花厅里顿时响起了一片轻轻吸气的声音,谁也料不到,窦五郎含怒而来,居然开口就是维护窦氏母女,求大长公主别再为难她们!
大长公主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手指再一次颤抖了起来,指着窦师纶道:“五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几乎已是厉声喝问。
窦师纶低下了头,声音却并没有动摇:“祖母恕罪,孙儿知道。适才祖母说的话,孙儿都听见了。祖母的意思,孙儿也都明白了。孙儿原以为……”他原以为,他可以改变这一切。但刚才在厅外,当他听到那些指责,那些嘲笑,他才明白,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改变不了祖母的强势,改变不了这些人的势利,也改变不了三姊姊的锋芒。如今他能为三姊姊做的,也只有让她早点离开,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凌云一眼,却见凌云也在看着他,目光依然和从前一样温和平静。窦师纶不由眼底一热,忙扭过头去,定了定神才道:“总之,祖母说得对,孙儿为人糊涂,行事冲动,是孙儿配不上三姊姊!祖母就让姑母和三姊姊早点回家吧,不要再让孙儿无地自容了。”
是的,是他配不上三姊姊。他刚刚才知道,三姊姊昨天居然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她救了姊姊和婢女,她带着受伤的她们逃出元家,她还要去救三郎,要带着受伤的三郎杀出重围,而他呢,他却只会嫌弃三姊姊满手鲜血!是他执意要退婚,这才让祖母下定决心,才会让姑母和三姊姊遭受到这样的围攻和羞辱。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他绝不退亲?他还有什么资格,让三姊姊留在这么一个看似温暖富贵,实则冰冷肮脏的泥潭里?
五郎说的是什么话?安成大长公主不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的孙子孙女众多,但她最疼的却只有五郎,因为他最像早已去世的驸马,模样像,心地也像。她看中李三娘,原本是希望找到一个温柔良善女子,帮她好好地照顾五郎,没想到却找错了人。偏偏五郎的心又太实,自己刚才随口讽刺两句,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自己配不上李三娘了?
她不由摇了摇头:“五郎,你快起来吧,你是何等尊贵干净的人品,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是祖母之前走了眼,日后祖母定会给你好好挑一个真正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好了,这里的事你都不用管了,回去歇着吧。”
窦师纶沉默片刻,点头道:“孙儿遵命,不如让孙儿这就先送姑母和三姊姊到门口,随后再回去读书?”
他到这个时候来居然还想为那李家母女说话?安成大长公主脸色顿时彻底沉了下去:“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窦师纶抬头直视着大长公主,眼里已隐隐含泪,语气却愈发坚定:“孙儿从没忘记自己的身份。祖母从小就教导孙儿,身为窦家儿郎,要以祖父为楷模。祖母总是说,祖父心性高洁,待人诚恳,无论杨家如何起伏,就算前朝皇帝几次说要灭杨家满门,祖母待祖母,待先皇,都始终如一。祖母的这些教导,孙儿时刻不曾忘记,就是不知道祖母您,现在还记得吗?”
安成大长公主瞪大眼睛看着窦师纶,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已经把这些都忘了?还是说她只希望旁人对她始终如一,却不打算这么去对旁人?五郎怎么能当众问出这样的话来,他让自己怎么回答?他可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啊,别人这么逼她也就罢了,他怎能如此逼迫自己?就为了一个李三娘!
对,都是李三娘!是她迷惑了五郎,才让他变成了这么个糊涂不孝的东西!
她忍不住怨毒地看了凌云一眼,却见凌云正默默地看着窦师纶的背影,神色之中并无一丝得意欢喜,反而尽是悲悯苍凉。这眼神让安成大长公主心里隐隐一震,随即便是加倍的愤怒难堪:她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人?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回头再看看窦师纶,安成大长公主的脸上只剩下了愤怒和失望:“好,好!窦五郎,你要送人,这就送去,就算送到李家去也无妨。我这公主府原是配不上李三娘子的,如今看来,也配不上你这窦家五郎了!”
“你们都走吧,走了最干净!”
说完她扶着侍女站了起来,颤巍巍地走向了后堂,竟是也没再回头看上一眼。
众人都知道大长公主这是怒到了极处,也难堪到了极处,有人忙道:“大长公主殿下息怒,五郎不懂事,殿下保重身子要紧。”有人便叹道:“五郎怎能如此揣测殿下的用心?”“正是,那李家娘子是品行有亏,不合妇道,如何能与殿下当年相提并论?”“五郎快去给殿下赔罪!”
窦师纶心里原本就已难过之极,他不愿见到祖母难为姑母和三姊姊,却也不想让祖母如此难过。此时耳中再听到这些劝诫,眼里看到这些面孔,再想起刚才在厅外听到的那些话语,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怒火顿时腾地又升了起来。
他的愤怒,原是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既不能事先坚定立场,避免出现此等局面,又不能当机立断阻止事态恶化,反而心存侥幸,等到事情终于无可挽回了,才醒悟到自己错过了什么,然而再去弥补,又能挽回多少?这股愤怒,他终究不能对着养育他的祖母发泄出来,偏偏这些人,这些势利小人,此时还想拿自己作伐子去向祖母卖好!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逐一扫过开口的诸人,突然道:“各位夫人,窦某在此有个不情之请——诸位以后出门时,最好还是带上一面铜镜。”
众人都是一愣:“五郎此言何意?”
窦师纶厌恶地看着她们:“这样在你们开口之前,就可以先好好地照一照镜子,看看你们这副急于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嘴脸,是何等的丑陋!”
说完,他再也懒得多看这些人一眼,转身大步向厅外走去。
在花厅外的台阶下,他终于追上了窦氏和凌云,却在离她们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踌躇半晌才羞愧道:“姑母,三姊姊,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祖母会如此,也都怪我,不过我阿耶说了,只要三姊姊有需要,随时可以先到我家来,并非我厚颜无耻,出尔反尔……”
窦氏倒是有些意外:原来窦家父子还有这份肝胆,竟是打算不管事态如何,都要用这门亲事尽力保住凌云!见窦师纶越说越是窘迫,她忙笑道:“五郎不必解释,你们的心意,我和你姑父都感激不尽,不过事情未必会到那一步,请回去转告你父亲,此事我们已有些把握,他不用担心。”
窦师纶微微一愣,姑母居然有把握解决李家的危机了?他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惆怅,只能低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我送你们出去。”
窦氏心里一声叹息,正色道:“五郎留步,今日之事,你切莫自责,此事原是天意,怨不得谁,你是堂堂正正的窦家儿郎,姑母很高兴。”
凌云沉默片刻,也对窦师纶道:“日后你要保重自己,孝顺殿下,她终归是为了你好。”
三姊姊这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窦师纶虽是早有准备,真的听到这话,心里还是难过之极,抬头看着凌云,他的眼圈慢慢地红了:“三姊姊,是我对不住你。”
凌云心里也是一阵惆怅,看着窦师纶的眼睛,轻声道:“不,多谢你。”——多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待我好,多谢你为我守口如瓶,多谢你最后站出来为我说话……而我却除了这声多谢,却再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了。
这声“多谢”宛如一柄重锤敲在窦师纶的心口,看着凌云离去的背影,他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乱纷纷地落在了衣襟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我又卡文了……每次写到儿女情长,我就坐地挠墙,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坐看云起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超辣的辣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verycooldog 2个;朱朱、西出长安、曦曦靡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曦曦靡靡 10瓶;wate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一朝揭晓
马车辘辘; 很快就驶出了公主府的侧门。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重栱飞檐、粉垣碧瓦。窦氏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凌云想了想; 摇头道:“不可惜。”虽然五郎很好,比她想象的更好; 尤其是今天; 当他跪在大长公主面前据理力争,就像螳臂当车一样徒劳地努力维护着她,那个单薄而挺拔的背影,她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了。然而这座府邸,这府里的生活,都太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