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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月儿愣在原地,兀自措手不及。
无咎大哥,究竟成了怎样的人物,竟然让这位梁丘岛主,亲自登上了夏花岛,只为收月儿为徒?
凝月儿怔怔片刻,明眸闪动,似有决断,抬脚往前一步。
梁丘子微微颔首,善解人意道:“呵呵,你是要拜老夫为师喽?”
凝月儿摇了摇头。
梁丘子有些意外,却还是宽宏大度道:“哦,你是要甘水子为师?如你所愿……”
甘水子却转身躲开,不忘伸手拉扯汤哥。浅而易见,她不愿收凝月儿为徒,也不愿汤哥多事,又怕师尊怪罪,推脱道:“落羽,你收了那丫头吧……”
落羽微微皱眉,展颜一笑。
“也罢,妹子,便由我代师传法,倒是委屈了你……”
“不!”
却见凝月儿躬身一礼,轻声道:“多谢梁丘前辈的提携之恩,也多谢这位姐姐的厚爱。而我无咎大哥从不拜师,却奋发有为。月儿深以为然,理当追随效仿而自强不息!”
她不愿拜师,或者说,她不愿依附梁丘子师徒,很是决绝果断。
梁丘子大为意外。
甘水子也是诧异不已,忍不住叱道:“哼,狂妄的小丫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水子——”
梁丘子的脸色一沉,淡淡道:“你与无咎之间的是是非非,为师再也清楚不过。却不该迁怒于人,否则如何对得起为师的一番苦心?”
“师尊……”
甘水子难得见到师父动怒,且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思,她顿时窘迫难耐,猛一顿足而转身便走。
“师姐……”
汤哥急忙追赶。
梁丘子闷哼一声,转而带着尴尬的神情,缓声问道:“凝月儿,是否三思……”
凝月儿倒是莞尔一笑,恭敬有礼道:“梁丘前辈能够前来探望,月儿已倍感荣耀!倘若来日登门拜访,还望您老人家不吝赐教!”
她虽然年岁不大,修为不高,却很会说话。
“嗯……”
梁丘子点了点头,不再强求,翻手拿出一个戒子,示意道:“这几块灵石与几瓶丹药,算是老夫给你的见面礼。日后但有所需,尽管前往玄明岛!”
凝月儿也不再推辞,双手接过戒子。
“多谢梁丘前辈——”
梁丘子摆了摆手,踏空而起。
而落羽却走到凝月儿的面前,也递过去一个戒子。
“妹子,好有志气呢。待你筑基有成,姐姐再来夏花岛看你——”
“姐姐……”
“记住了,玄明岛,你有一个亲姐姐,你便是我的亲妹子……”
“……”
转瞬之间,四道人影已飞上半空。另有一位中年男子,现身追赶——
“前辈,乐陶来迟,恕罪……”
“乐岛主,凝月儿若有不测,老夫拿你是问……”
“哎呀,那丫头过于倔强,我曾想收她为徒……”
“哼……”
凝月儿的嘴角含笑,返身走进屋子。简陋的小屋,清寂如昨。她走到榻前坐下,忍不住惊呼一声——
“呀……”
梁丘岛主与落羽姐姐的戒子中,分别装着两千块灵石,还有丹药、功法、符箓、飞剑,以及筑基的口诀心得。如此厚重的馈赠,远远出乎她一个渔家女的想象。
“无咎大哥,你虽然一去不返,却始终在惦记着月儿、关怀着月儿、庇护着月儿……”
凝月儿默然自语,眼眸泛红,转而回头一瞥,两滴晶莹的泪滴滑落脸颊。
床榻旁边的木箱上,摆放着一套男式的衣衫,虽然过去了十多年,却一如那日他离去的情形……
……
地卢海。
一座荒僻的海岛之上。
二、三十个粗壮的汉子,横七竖八躺着,却不见悠闲惬意,反倒是一个个神色郁闷。
另有一位驼背的老者,独自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他默默看着翻卷的海水,苍白的胡须随风摆动。
片刻之后,许是心烦难耐,两个汉子翻身爬起,凑到老者的身旁。
“祖师,你我便这般离开卢洲?”
“古原想不明白,倘若就此返回万圣岛,岂非一事无成……”
“不然又能如何?”
老者似乎有些无奈,淡淡道:“三年过去,始终不见无咎的踪影。既然没了报仇的借口,也只能离去。否则逼得玉真人撕破脸皮,与我妖族不利啊!”
这群沦落海岛的汉子,正是妖族中人。
老者,无疑便是万圣子。陪他说话的,则是高乾与古原。
“唉,鬼族也退出了卢洲……”
“只可惜我妖族的死去的兄弟,却不知何时返回万圣岛……”
高乾与古原,颇为沮丧。
而万圣子却摇了摇头,道:“老夫何时说过,要返回万圣岛?”
“祖师……”
高乾与古原换了个眼色,双双精神一振。
万圣子依然是淡定自若,抬起枯守的手指示意道——
“我答应玉真人,离开卢洲本土,却并未答应他,要返回万圣岛。而这片海域,极为辽阔,且海岛无数,大有可为啊!”
“地卢海为龙鹊祭司所管辖?”
“那又如何?据老夫所知,鬼赤也不会返回雪域……”
“哈哈,祖师说的不错,我妖族在卢洲本土,尚且纵横无阻,如今来到地卢海,一个龙鹊又奈我何……”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咎由自取
………………
甲寅,九月。
部洲。
正午。
天上,日头火辣,浮云低垂。地上,热浪氤氲,空旷万里。
而便在这天地之间,几片云光飘然往前。
那是贺州仙门独有的法器,云舟。
其中的一片云舟上,坐着无咎、灵儿、韦春花,与一群月族的壮汉。十五人之外,还有两个中年人,在操纵着云舟,丝毫不敢懈怠。
元金与元夕,瑞祥的弟子,与其说是操纵云舟,不如说是当成了人质。因为无咎有言在先,倘若遭遇不测,他必将杀人泄愤。而瑞祥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命他的两个弟子随行,以听候差遣之名,行人质之实。
对于瑞祥的善意,无咎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自从踏上云舟之后,他便闭着双眼盘膝静坐。因为他要行功修炼,或者说,他要吸纳仙元之力,来充盈气海、夯实他得之不易的飞仙境界。
而经过连日不断的吸纳,再加上灵草、灵果的相助,他的经脉与四肢百骸间,渐渐被鼓荡的气机所充斥。
“啪啪”脆响,又是两块晶石粉碎。
无咎的眼皮也不睁开,丢了晶石碎屑,抓出两块五色石扣在掌心。而片刻之后,五色石再次变成粉碎。他依然不作停歇,继续抓出五色石吸纳起来。要知道他此前空有境界,却极为虚弱,可谓徒有其表,根本不敢施展法力,如今经过连日的吐纳修炼,曾经的状况大为改观……
“金吒峰,尚有几日的路程呢?”
月族的兄弟们,韦春花,同样在闭目调息。唯有灵儿坐在无咎的身旁,时而拿出她藏在袖中的混天禁,也就是那个金色的铃铛,与其中的卷毛神獬说话,时而又凝神远眺,眼光中闪烁着疑惑之色。
“啪、啪——”
又是晶石碎裂的动静。
无咎抓出五色石,而吸纳之余,他又拿出一枚玉简,递给了身旁的灵儿。
“部洲的图简?”
“嗯,虽不详细,却有胜于无!”
“照此看来,距金吒峰,尚有十日的路程呢,倘若舍弃云舟,借助卷毛的脚力,三、五日便可轻松抵达……”
“那家伙的遁法,更加厉害呢,却仅能带着三、两人赶路……”
“嘻嘻……”
有人说话,灵儿很是欢喜,又怕耽误无咎的修炼,关切道:“三日来,你已吸纳了数百块的五色石,成效如何,是否歇息片刻……”
无咎睁开双眼,微微一笑。
“与瑞祥放手打上一架,应无大碍。不过也幸亏你与兄弟们想到周到,竟然积攒下数千块五色石。”
“那是师兄的主张,唯恐你有所或缺,而积攒的五色石给他留下大半,你如今仅有上千之数,只怕维持不了几日……”
“无妨!”
“万万不可大意,瑞祥乃是飞仙三层的境界呢。据悉,飞仙与地仙不同,层次之差,强弱鲜明!”
“嗯!”
“啪、啪——”
无咎扔了晶石碎屑,又一次抓出五色石。
而灵儿见他叙话、修炼两不误,暗暗欣慰,改作传音道:“你呀,此前的伤势之重,便是春花姐也忧心忡忡,并已打定主意,要陪你闭关百年呢!”
“唉,施展《天穷诀》,自损修为根基,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然,死在白溪潭的便不是分身,而是我本人了……”
话到此处,无咎的眼前不禁浮现出白溪潭的情景。彼时彼刻,他虽然遭到万圣子的重击,借助银甲护体,并无大碍。而为了冲出重围,他不得不施展《天穷诀》,强行提升修为,以便他射出撼天神箭,击退一个又一个强敌。
“嘿,所幸命不该绝!”
无咎摇了摇头,如此自嘲。至于如何修至飞仙,以及玄鬼圣晶,他闭口不提。因为那个鬼族的宝物,过于古怪,他至今也弄不清楚其中的玄妙。不过他却有种猜测,日后提升修为,依然离不开玄鬼圣晶的相助。
“咦……”
灵儿突然惊咦一声。
无咎只觉得脸颊一滑,只得顺势扭过头去。
灵儿放下小手,凝视道:“你有无不适……”近在咫尺,无咎眉心有黑气浮现,虽然隐隐约约,极为浅淡,却也清晰可见。
“没有啊……”
无咎抬手摸向眉心,禁不住微微一怔。
他修至飞仙,离开贺州,直至今日此时,并无不适。而眉心的黑气,又从何而来?
他诧异道:“这是……”
灵儿凝神辨认,担忧道: “像是阴气哦,而一个大活人,阳气当盛,不应该啊……”
“阴气?”
无咎却打了个寒颤,默然失神。
阴气,出自死人。正如灵儿所说,自家一个大活人,何来的阴气呢?不过,鬼修与鬼族,也有阴气缠身,难道是……
“容我查看一二!”
无咎与灵儿交代一声,急忙闭上双眼而凝神内视。
识海之中,果然有一丝淡淡的黑气,却牵连而去,直达绛宫,然后通往气海。
有云:修士以练气为始,以精、气、神为三宝,各居丹田,乃性命之根本。又称三宫,上元泥丸识海;中元绛宫,神之舍宇;下元丹田气海,藏命之所。但凡修仙之士,唯有三元贯通,神意相会,方能玄功有成而参悟天地玄妙。
也就是说,眉心浮现的一丝阴气,已然贯穿三元,与整个人的精神气融为一体。
本是纯阳之体啊,何时修出的阴气?
竟然毫无察觉!
倘若阴气炽盛,阳气渐弱,长此以往,岂不成了鬼修、或鬼族中人?
无咎吓了一跳,急忙又内视气海。
七道剑虹,犹在盘旋,安然无恙。
一个金色的小人,兀自盘膝静坐。那是分神,尚未修至飞仙,呈现出地仙七八层的修为,看起来也无异常。
还有一团金色的雾气,愈发浓重,似乎已现出人形,却又显得有些诡异。因为一线淡淡的阴气,竟然与其牵连。或者说,那金色的雾气,正是阴气的来源!
怎会这个样子?
无咎蓦然一怔。
便于此时,有人出声道:“无先生、无前辈,家师有令,连日赶路,多有疲惫,暂歇两日,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