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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另外一人,齐桓,却背着双手、昂着脑袋,好像冲着天空说话,淡淡出声道——
“人数齐了?”
“齐兄,四家弟子,共计三十一位,已悉数集结!”
“四家尽在此处,一个不少……”
“还请齐家主吩咐……”
“还请齐道友关照……”
回话的是羌夷,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卫令与鲁仲尼、毋良子,则是随声附和。事已至此,谁也不愿得罪齐桓。彼此和睦相处,有益无害。何况对方的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丰家呢。
“嗯!”
齐桓依旧是昂着头,神态矜持,鼻子里回应一声,淡漠道:“既然丰前辈命我管辖诸位,有话不得不说。此去千荒泽,凶险莫测。各家务必听从调遣,如若不然,逃走了贼人,只怕没谁担当得起!”言罢,不待回应,他径自转身往外走去,又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启程!”
“呸,这人怎会如此德行!”
人群中,韦尚禁不住暗啐一口。
“嘿,人家是丰前辈的大侄子,就问你怕不怕……”
无咎笑了笑,跟着调侃了一句。
“慎言,动身吧!”
卫令连忙摆了摆手,使个眼色,带头往外走去。韦尚与广山等兄弟们,紧随其后。无咎则是留在原地,并伸手摘取一片竹叶而流连不舍的模样。鲁家、毋家,相继动身。紧接着又是羌家,亦循着小径奔向院外。
不过,如今的羌家,不再是曾经的八人,而是多了一位女子。
转瞬之间,羌夷、阜全、姜趼子擦肩而过。随即一位女子,到了他的身后。
无咎突然转身,欣喜道:“淼儿姑娘,多日不见……”
而他话刚出口,有人抢先一步挡在面前——
“公孙,你干什么?”
虞山,似乎早有防备,一边挺身阻拦,一边出声叱呵。而淼儿则是低头躲闪,匆匆而去。
“没干什么呀!”
无咎看着淼儿的背影,无奈道:“多日不见淼儿,甚为挂念,本想摘花相送,奈何只有竹叶一片……”
“住口!”
虞山看着某人手中的竹叶,忍无可忍,低声叱道:“淼儿乃是本人道侣,不容轻薄!”
“嗯嗯,她迟迟未归,去了何处……”
“与你无关!”
虞山挥袖一甩,转身离开。
无咎耸耸肩头,跟着往前,随手丢了竹叶,自言自语道:“竹叶四季青,且求一世情,卿卿何所弃,卿卿何独行……”
竹叶随风飘摇,默默跌落草丛。
转瞬之间,出了院子。而街道之上,另外等候着一群修士。浅而易见,那是齐家的弟子。双方聚到一处,循着街道往东。不消片刻,关闭的城门“嘎吱吱”开启。就此抵达城外,四头大鸟腾空而起。
此番提前赶往千荒泽的共有五家弟子,四十六人,分别驾乘着飞行法器。齐家、羌家、卫家,各自成行;而鲁家与毋家,则同乘一头大鸟。恰逢一轮旭日东升,璀璨的霞光照耀万里……
日升日落,暮色降临。
斗转星移,长夜过去。
四头大鸟,依然高高的飞在云端之上。
青鹏,乃是卫家的飞行法器,由卫令本人驱使。而他打出一道法诀之后,忍不住转过身来。
“老弟,再有两个时辰,便可抵达千荒泽,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的老弟,就坐在他的面前,而自从启程之后,便闭着双眼一声不吭。倒是韦尚与广山等十二位汉子,各自抱着个空酒坛子不撒手,犹在说着闲话,回味着仟岁老酒的不同。
“吴昊下落不明,淼儿又举止异常。我怕……”
“卫兄……”
卫令的话音未落,无咎睁开双眼。他正要接着说话,却吵嚷声四起——
“先生,再来一坛仟岁酒……”
“这酒不差啊,尚可饮得……”
“尚未品出滋味……”
“嗯嗯……”
“没了,闭嘴!”
卫令瞠目无语。
公孙家的子弟,如此率性不羁。而公孙先生的回绝,也同样的随意。
“卫兄,你怕什么?”
无咎看向卫令。
“哦,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我担心吴昊兄弟的安危……”
卫令面带忧色。
“你是说淼儿害了吴昊?”
“吴昊对那女子,情深意长,数十年初心不改啊,又怎会放她独自返回。而那女子,或已情断义绝,为了摆脱纠缠,即便是孤注一掷也未可知。尤其我从你口中得知,吴昊的修为大跌。他毫无防备之下,只怕是暗箭难防啊!”
卫令乃是过来人,深谙男女之情。故而,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不会吧……”
无咎虽也有所猜疑,却依然心存侥幸。那个淼儿,固然水性杨花,尚不至于心肠歹毒,而加害待她真诚的吴昊。试问,怎么下得去手呢?
“唉!”
卫令摇头叹息一声,道:“人心叵测啊,纵使女子,她也是人,老弟莫要为她美貌迷惑!”
“我……”
无咎尴尬咧嘴,又无从辩解。
论起美貌,他的灵儿才是人间仙子,天地间精灵。那个淼儿,差远了。
“而依照常理,淼儿失踪之后,再次参与此行,必然要禀明实情。如今不管是羌夷,还是虞山,皆佯作无事,更加表明了已获悉真相。之所以竭力隐瞒,或对我不利……”
自从见到淼儿现身,卫令便心绪不定。若被羌夷知晓他卫家私藏了吴昊,并再次拐走了羌家弟子,两家的仇恨再难消解,后果真的不堪想象。而羌家却隐忍不发,更加让他焦虑。何况还有一个齐桓,似乎也偏向羌家。此前住在木黎城,倒也不怕意外。如今赶往千荒泽,则吉凶未卜。他所能指望的,唯有他的公孙老弟。
“依卫兄所言,吴昊已然遭难?”
“嗯……”
“哼,卫兄,请你杀了那个女子,替吴昊报仇!”
“我岂能出手……”
“总不能让吴昊冤死吧?”
“哎呀、老弟,报仇一事,来日再说。防备羌家,才是关键……”
“无妨!”
“你有对策?”
“没有……”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忘了年月
………………
黄昏时分,有大鸟从天而降。
片刻之后,一片山丘上,多了四十多道人影,正是来自木黎城的家族修士。不外乎羌、卫、毋、鲁家的子弟,以齐家的十五人。
无咎与兄弟们,抬眼张望。
据悉,此地已临近千荒泽。
但见远处的暮色之中,水泊成片,雾气笼罩,一时看不到尽头;大大小小的山丘、荒岭,或岛屿,如同一头头怪兽盘踞各处,显得有些诡异且又神秘。
“嗯,又是荒山野岭,又是水泊沼泽。所谓的千荒泽,倒也名如其实啊!”
无咎打量着四周的景色,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出声问道:“卫兄,眼下是何光景?”
“己未的六月初……”
卫令站在人群中,拈着胡须,神态凝重,随声敷衍。而他突然有些好奇,或是关切——
“老弟,缘何有此一问?”
“我这人记性差,唯恐忘了年月,忘了回家……”
在卫令的眼里,这位公孙先生虽然境界不俗,而说起话来总是神神叨叨,令人难以捉摸。
“已多久不曾回家?”
“数十年了吧……”
无咎看向远方,话语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沧桑。
“你外出游历,竟然如此之久?”
“天涯之短,也不过回首一瞬!”
“老弟,你话语中尽是玄机,便是我这把年纪,亦难以参悟!”
“嘿,闲聊而已……”
无咎转过身来,嘴角含笑的模样一如往常。
卫令则是摇了摇头,稍感失望道:“老弟,你当真没有对策……”
便于两人闲聊之际,有人扬声道:“各家就地候命,待我拜见了海元子与谷百玄两位前辈之后,再行计较!”
是齐桓,带着他族中的两位弟子,离开了山丘,奔着远处飞去。许是雾气遮挡的缘故,三人渐渐失去了踪影。
此时,暮色渐沉。
所在的山丘,虽然乱石遍布,却有数里方圆,各家就此歇息,倒也互不妨碍。
无咎与卫令、韦尚,以及广山等兄弟们,也找了石头坐下。然后他摸出一枚图简,趁机查看相关的讯息。
据图简所示,千荒泽,与上原谷相仿,同为上古遗迹。其万里方圆之内,禁制遍布,凶险重重,幻境无数。而四周又与湖泊相连,看似无遮无拦,一旦陷入困境,则天地迥异而极难脱身。至于其中的虚实,则不甚了了。有关鬼族的情形,更是无从得知……
无咎收起图简,摸出他的白玉酒壶。
而兄弟们嗅到了酒香,顿时直勾勾看来,一个个两眼热望,使人有些无所适从。
“哼!”
无咎却哼了一声,起身便走,还不忘摇晃着酒壶,得意道:“为免诸位眼馋,本先生暂且躲开了!”
卫令暗暗摇头。
那位公孙老弟,性情古怪,散漫随意,全无高人的觉悟。而他族中的弟子,与他颇为亲近、且敬畏有加。不过,他又借口去往何处……
夜色降临,繁星闪烁。
无咎在乱石间闲逛,并不时的举起酒壶小呷一口。而山丘的四周,不是沼泽,便是荒岭,何况黑暗笼罩,根本无处可去。他走走停停,身影消失在乱石堆中。继而又冒出来,奔着山丘顶上走去。
山坡上的平坦处,鲁仲尼、鲁仲子,以及毋良子,各自静坐歇息。
“两位鲁兄……”
“公孙道友……”
“毋兄……”
“呵呵……”
无咎与三人相熟,也不见外,打着招呼,径自走开。转瞬之间,到了山丘顶上。人在高处,就此远望。却见黑暗茫茫,神识阻碍。随即一阵风儿吹来,竟透着隐约的血腥。他微微皱眉,挥了挥袖子,低头一瞥,就势往下走去。
山丘的这一侧,另有两家修士,彼此相隔十余丈,各自围坐一起。
无咎从两家之间,慢慢穿过,左右张望,面带微笑。
突然一位老者跳起,带着惯有的蛮横,与火爆的脾气,出声叱问道:“公孙前辈,有何贵干?”
是齐家的地仙弟子,曾与上原谷的云水涧打过交道,却也因而结怨。当时不知称谓,后来方知,他叫齐香子,很香艳的一个道号。
无咎撇了撇嘴角,答道:“本人闲逛罢了!”
“既然如此,请去别处闲逛。齐家弟子歇息之地,不容外人相扰!”
齐香子依然话语生硬,神色戒备。
无咎翻着双眼,后退几步躲开。恰见羌家的一群人影就在面前,他举起酒壶示意——
“羌兄……”
羌夷与他族中的八位修士,聚在一处,却并未闭目养神,而是留意着某人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对方终于不怀好意的凑了过来。
“嗯!”
羌夷点头敷衍,神情冷漠。
无咎饮了口酒,眼光闪烁。
淼儿,便坐在羌家的人群中,低垂着头,可见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而她旁边的虞山,则阴沉出声道:“公孙,请勿纠缠淼儿!”
“咦,何出此言?”
无咎反问一句,趁机道:“虞山,你与之前判若两人啊,那位淼儿姑娘,究竟出了何事,能否分说一二?”
“哼!”
虞山冷脸相对,根本不予理会。
无咎落个无趣,只得作罢。而他尚未离去,三道人影穿过夜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