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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翻上一座石山,齐家、卫家的十七人,也放慢了脚步,并在齐桓的示意下就地歇息。
所在的石山,不过百余丈高,占地六、七里,远近寸草不生。而居高远望,四周同样是荒凉一片。
无咎在山顶徘徊。
一路之上,很少见到蓬莱界的弟子。许是熟知秘境,蓬莱界的高人们早已提前赶往那传说中的三座古城。本来想着途中接近灵儿的念头,也就此落空。
公西子则是与齐家弟子厮混一起,难得他能说会道,齐桓对他也无防备,彼此愈发熟络。
便于此时,突然有两道人影从远处追来。
公西子连连招手,兴奋喊道:“我的两位弟子,呵呵……”
两个中年男子,飞身跃上山顶,果然是公西子的两位徒弟,伯丘与牟道,匆匆落地之后,忙着拜见师父与齐家主。
至于无咎,则是备受冷落。他也不介意,独自找了地方坐下,然后摸出他酒壶,默默饮着酒。
“呵呵,公孙,我失散的弟子已然返回,你的十多个弟子,怎会一个都不见呢?”
公西子多了两个帮手,似乎胆气大壮,与齐桓走了过来,分说道:“齐家主,这人古怪得很。我明明见他成堆人落下,谁料眨眼间都没了。”
齐桓背着双手,在丈余远外停下,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似有所指道:“十多位壮汉说没便没了,倒是与上原谷贼人的凭空消失如出一辙呢。公孙先生,你究竟施展了何种秘术呀?”
无咎端坐如旧,饮了口酒,两眼一翻,冷冷道:“齐家主,你休要欺人太甚!”
“哦,此话怎讲?”
齐桓的脸上依旧似笑非笑,神色玩味。公西子带着两位弟子,站在一旁,连连摇头,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的架势。
无咎撩起衣摆,施施然起身,遂即挺起胸膛,直截了当道:“齐桓,你始终咬定我与贼人有关,既然如此,何不将我擒杀,为死难的道友报仇呢?
齐桓的两眼一亮,意外道:“你认罪了?”
“你放屁!”
无咎突然出声叱骂,旋即剑眉倒竖,“啪”的一甩衣摆,怒道:“无凭无据,却三番两次辱我。如今你齐桓仗着人多势众,再次肆意相欺。真当本先生怕你不成,来吧……”
话音未落,他抬手扯出一把金色的长刀。
公西子急忙后退。
而齐家弟子,“呼啦”围了过来。
齐桓则是脸色微变,眼光闪烁。却见某人以寡敌众,气势上毫不示弱。他不由得摆了摆手,笑道:“呵呵,闲话逗趣而已,何必当真呢。散了、散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开。聚集的齐家弟子,也跟着散去,却依然虎视眈眈,一个个面带杀气。
公西子像是没事人般,埋怨道:“公孙,在场的都是原界同道,岂能刀兵相见呢……”
无咎却不领情,叱道:“闭嘴!惹急了我,先打你一顿!”
“哼,不晓事理!”
公西子似乎胆怯,嘟囔一句,躲到一旁,再不吭声。
无咎这才收起金刀,气哼哼坐下。
又过了两个时辰,彷如夜色降临,天光更加黑沉,四方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各自歇息,山顶上一片静寂。
无咎依旧是瞪着双眼,没人敢惹的架势。
而他心里明白,在齐桓、公西子看来,他更像是陷入绝境的惊慌,一种色厉内荏的强硬。也许两个家伙,正在暗中得意。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只想落得片刻清净。
而寂静中,忽有轻微的风声响起。
无咎的神色一动。
秘境之中,气机断绝,形同死地,怎会有风呢?
却见远处有几片旋风卷来,发出“呜呜”风响。不过那古怪的旋风,竟然闪烁着光芒,如同夜色中的萤火,忽明忽灭、忽左忽右,显得颇为诡异。
转瞬之间,旋风漫过山坡,直奔山顶而来。
尚在歇息的众人察觉异常,纷纷凝神看去。还有两个齐家弟子,起身迎了过去,只想弄清原委。而没走几步,旋风迎面而至。两人的身形一僵,却少了半截。或者说,上半身已消失在光芒之中,仅剩下四条腿留在原地,显然是被生生斩断了,旋即热血流淌。而那旋转的风势,带着明灭的光芒,以及稍显刺耳的声响,继续奔着山顶掠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闪开……”
齐桓应变极快,飞身冲下山顶。余下的众人更如惊弓之鸟,不要命的飞蹿而去。
无咎也吓了一跳,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光芒一闪到了面前,已来不及躲避。他急忙往后仰躺,顿然觉着心头一寒。一片数尺方圆的光芒,擦着他的鼻尖倏然而过。神色可见,光芒的边缘虽然微微闪烁,当间却是黑暗且又深邃,显然便是一块虚空碎片,随时都将吞噬所有……
果然便听齐桓大叫——
“那是崩碎的虚空,如同天地禁制,足以吞噬万物,快快离开此地!”
无咎翻身跳起。
却见远处的夜空之中,依然有片片光芒闪烁。随之阵阵风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齐家弟子与公西子师徒,早已躲到山脚,各自不敢侥幸,纷纷四处逃散。
无咎稍稍迟疑,飞身跃下山顶。恰见又一片光芒迎面飞来,他全力高高跃起。而刚刚躲过一道杀机,又有寒意逼近,他急忙收缩腰腹而翻身躲避,“扑通”摔在地上。趁机回头观望,众人尽皆远去。他不作迟疑,继续独自往前……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险地莫入
………………………
一道孤单的人影,在黑暗中放慢脚步。
回头看向来路,齐桓与公西子不见了。
终于摆脱了那两个家伙?
而左右张望,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只有光秃秃的山岭,在朦胧中起伏延绵。
不会迷路了吧?
无咎停了下来。
转身看向前方,十余里外似乎有片树林。而如此荒凉的所在,怎会有树林的生长?
且不管了,就近查看。
若能遇到蓬莱界的修士,或许便能找到灵儿。
无咎没了齐桓与公西子的纠缠,顿时觉着浑身的轻松。他抬脚便是三、五丈,复又七、八丈。而他赶路的时候,没有忘了留意头顶的动静。
那诡异的虚空碎片,好像是来自天穹之上,偶尔崩落几块,便足以要人性命……
须臾,成片的树林就在眼前。
无咎收住脚步。
山坡之上,倒是矗立着一截截树木,成林成片,蔓延而去,足有近百里的方圆。而那怪异的树木,虽也挺拔高耸,却只有乌黑的树干,不见枝叶,也没有丝毫生机,像是寒冬肃杀的景象。
无咎走到一株十余丈高、两三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前,伸手敲了敲,竟发出“锵锵”的铁石声响,显得颇为的坚硬。他又换了一株敲击,情形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片占地甚广的林木,或许曾经枝繁叶茂,而经历了无数万年的枯萎、沉寂之后,如今早已变成了石头。
无咎好奇过罢,暗自斟酌。
是绕道而行,还是穿林而过?而此去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倒不如就此寻觅往前。
无咎迟疑片刻,奔着林子走去。
渐渐深入,并无异常。
无咎正要加快脚步,忽然觉着头顶有风声传来。他急忙靠近一截树干,便听“铿铿”闷响。
只见天穹之上,再次飘落几片光芒,竟然如同利刃般,瞬间摧毁坚硬的树枝。紧接着虚空碎片裹着断枝坠落,“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碎响。
无咎暗暗心惊,蹦跳着左右躲避。
崩碎的虚空落地之后,黑光闪烁而“砰、砰”消失。旋即几截枝杈,随之散落四周。
无咎松了口气,抬脚往前,却又忍不住挥袖一卷,手上多了一截丈余长的树枝。石化的树枝,入手沉重,形同玄铁棒子,倒是颇为的罕见。他稍加打量,本想扔了,又临时起意,将其收入囊中。
古怪的林木,渐渐密集。
无咎不管方向,一路直行。
半个时辰之后,高耸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
无咎以为穿过了林子,却又微微一怔。
置身所在,不过是林间的一片空地。却见前方的开阔所在,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骸。有的没了头颅,有的少了双腿,有的只剩半边身子,死状颇为的惨烈。而便在那满地的尸骸之间,有人低头独坐,并轻声啜泣,很是伤心的模样。
无咎远远观望,很是意外,然后调转方向,便想着悄悄躲开。他不喜欢多事,尤其是置身莫测之地,纵有好奇之心,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谁料便于此时,那哭泣的人儿,忽然抬起头来,失声道:“道友,切莫往前……”
竟是个年轻的女子,有着地仙二、三层的修为,看衣着服饰,应该是蓬莱界的家族弟子。
无咎的脚下迟疑,却还是没有靠近。绕行百丈,便可离去。什么切莫往前,本先生从不信邪。
又见那女子伸手抹泪,泣道:“同门长辈与师兄弟,尽遭毒手,留下芸儿一人,如何是好……”
“尽遭毒手?”
无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出声问道:“你同门遭难,难道不是崩落的虚空禁制所致?”
“是啊……”
“而你……”
无咎的脚下转向,慢慢奔着那女子走去。
一个仅有地仙修为的女修,应该没有大碍。既然遇到了,不妨顺便打听蓬莱界家族的动向。
转瞬之间,相距十余丈。虽然满地的尸骸,却并无想象中的呛人血腥。可见那群倒霉的修士,已死了一段时辰。
“而你的罹难的同门既然与虚空禁制有关,怎会又说遭遇毒手呢?”
无咎停下脚步,神色狐疑。
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着青色长裙,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其身段倒也婀娜动人,而极为普通的五官相貌只能说是清秀。却见她又两眼红肿,悲悲戚戚道:“原来是位南阳界的前辈,恕水芸儿失礼!”
“嗯,无妨的,且说说此间发生了何事。”
无咎对于女修,不管是美貌,或寻常之姿,均有着足够的尊重。
水芸儿款款起身,拱了拱手,许是悲伤过度,又擦拭了把鼻涕,这才分说道:“我乃蓬莱水家弟子,此番与银家结伴同行,谁料赶到此处,两家发生争执……”
“哦?”
无咎见那女子的举止有失庄重,暗暗摇了摇头。
水芸儿浑然不觉,继续说道:“银家的弟子发现一处古迹,不肯错过机缘。而水家只想赶往古城,参与围剿贼人。银家唯恐走漏风声,故而争执不下。恰逢虚空崩裂,银家突然出手。水家猝不及防,尽遭天灾人祸。幸亏长辈舍命搭救,芸儿得以逃生……”
“哎呀,一个‘利’字,害得多少人送了性命!”
无咎早已见惯了家族纷争,却没想到蓬莱界也是如此。而芸儿见他感慨,又挤出几滴眼泪。
“芸儿独自一人,不知该往何处,又怕银家杀人灭口,还望前辈庇护一二……”
“你要跟着我?”
“恕芸儿冒昧!”
“这个……也罢,遇到蓬莱界的同道,你再离去不迟!”
许是一个孤身女子,且相貌、修为寻常,使得无咎放松了戒备,吩咐道:“莫要耽搁,快快收殓家人!”
而水芸儿则是感激不已,急忙祭出符箓焚烧尸骸。
无咎退后几步等待,禁不住又问道:“水姑娘,你是否知晓蓬莱界的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