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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松了手,情绪在濒临爆发时又重新归于沉寂,他退后了一步,沉默了片刻才道:“算了。”
门在开着,太阳已经落山了,房间里暗了下来,他转了身,像是有些累了,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道:“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我不拦你了。”
沈映走了。
容虞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看着光线暗淡的窗外,手上的水已经干了,上面的血被洗干净了,可是她的衣裳还没换,身上还是有血。
她看着自己手,忽然有些无措了,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她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不想去死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胳膊放在案桌上,双手插进自己的发间,眼睛发红,张大嘴巴,又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杀了容画?
不,不是她的病发作,她只是…只是想自己报仇而已,小时候容画诬陷她把汤洒在她身上,容长兼就逼她把地上的汤水舔干净,还有好多好多诸如此类的东西,她不该恨吗?她杀她难道不应该吗?
可是那为什么要和沈映说那种话?
为什么?
她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没有骗沈映,她真的觉得很烦,这样日子过的太久了,她只要一看见沈映,就会觉得心里的恐慌又加重了几分。
就算她好了又能怎么样呢?
看看这个世界,没有沈映她就什么也不是,现在她的生活里全都是沈映,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甚至她觉得自己没有独立的意义,像为沈映而生,又像为沈映而死。
她的生活里已经只有沈映了,这样的她已经不是她了。
“沈映沈映沈映沈映………”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虞放下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静静的坐着像个雕塑。
容虞站起了身子,径直的走向房门,然后哗的打开,正欲跨出门时,动作又生生的顿住。
沈映站在门外,垂眸望着她。
容虞抿了抿唇,问:“你没有走吗。”
沈映答:“走了。”
“然后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
“我怕你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我不拦你,是骗你的。”
第八十七章 沈映点燃了灯,当即亮了起……
沈映点燃了灯; 当即亮了起来,明黄色的烛火摇摇晃晃,为整个房间都增添了一丝温暖。
就在刚才; 容虞坐在那张梨木椅子上; 时隔半年来第一次和沈映敞开心扉的说了一会话。
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生活在一起,不能什么都藏在心里。
她有病; 但是她在努力的配合着沈映治好自己,尽管她没有什么倾诉欲,把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也实在令她觉得烦躁,但是她还是低着头在沈映面前乖乖的说了。
她静静的道:“容画总是欺负我,我一看见她,就觉得害怕; 我一害怕就想杀了她。”
“我知道我我不该这样的; 她…是我做错了; 但是我有这种念头不是一天两天可; 在很早之前; 她第一次让仗着自己年龄小就可以随便诬陷我的母亲的时候,我就想杀了她。”
她小心的抬眼看了看沈映,然后又低下头来; 白瓷般的侧脸在烛光下泛着暖光; 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手指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她还是担心沈映会生气,他越纵容她; 容虞就越不自觉的害怕自己做什么让沈映不满意的事情。
“对不起,我方才不该那样同你说话的。”
沈映半靠在椅背上,眉宇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容虞见他不说话; 便继续道:“我总是让你去理解我,但是从来没有理解你,你说我自私,是对的。”
容虞又掉眼泪了。
她不是爱哭的人,但是生病的时候却总是喜欢掉眼泪,啪嗒一下,泪水就掉在了沈映的手上,她像是无所察觉,无意的语调就似乎带了点委屈:“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你离开我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沈映,眼睛里还带着泪水,嘴唇嫣红,眼角有些发红,轻轻的皱着眉头,眼睛里翻涌着爱意。
毫无保留像一个男人表达自己依赖还有眷恋。
容虞一字一句尽是肺腑之言,也无意露出委屈,但是却不知她这样望着面前这个人时候,哪怕是命,这个人都能给她。
沈映同她对视着,容虞总是可以轻易的凭借几句话拿捏住他,可他这样看着,却不合时宜的在这极致的爱之下产生了极致的欲。
她太美,稍稍一做什么,就是十足十的勾。引。这样的场景实在不是谁都可以抵挡的住的,欲。望蠢蠢欲动,想试图践踏她的那份脆弱。
【赠送两千字,看作话】
第八十八章 天光泄入窗棂,容虞……
天光泄入窗棂; 容虞睁眼看着那束光看了很久,空气里的浮尘着这些光照的明显,在空气里轻轻的飘动着; 鼻间有点香味; 有沈映身上的味道,也有从窗户外面传进来的花香。
松松放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 揽住了她。
沈映醒了。
容虞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对上了他的目光,沈映的脖颈和锁骨上有几处抓痕,是昨天晚上她自己抓的。
沈映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容虞说:“刚刚。”
沈映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柔软又顺滑,光线照在上面; 像为这些长发铺了一层金光; 他倾身吻了吻容虞的额头; 道:“你真好看。”
容虞知道沈映见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现在肯定没有以前好看了; 但她没说出来,只道:“你最近太忙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沈映凝眉想了想; 半撑着头看着容虞; 一点也不像在思考一件倾覆朝野的大事,回答容虞时候语调温和,随意的就像是再说今天吃什么一样:“不会很久; 约莫一两个月那样。”
容虞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道:“其他王爷那边,你都处理好了吗?”
沈映道:“差不多了; 阿虞不必担心。”
“那高淮呢,他没有动作吗?”
沈映眼里透出一丝冷意,道:“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内宦莫非还能妄图操持国政吗,况且,如今他众叛亲离,不足为惧。”
众叛亲离?
“顾岑背叛他了?”
沈映轻笑,他其实并不喜容虞提起顾岑这个人,但是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道:“哪有什么背叛和不背叛,东厂和锦衣卫本就不是隶属关系,只是前几年高淮得势,锦衣卫顺风倒罢了。”
容虞未曾参与那些腥风血雨的权利争斗,也不知这皇城里的风起云涌,她每天待在这一方院落里,一面墙一树花就把她同外面那些肮脏的争夺隔开来了。
她哦了一声,道:“顺利就好,其实你就做个世子也好的,人人都想皇帝,可皇帝却非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好。”
沈映道:“先帝早年伤了身子,注定没有子嗣,皇储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玄,他死是必然,那个位置我不去争自有他人去,别人去了能不能放过国公府是一说,我待在这个位置上,始终都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容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明白沈映这话有安慰她的成分,想告诉她他并非是因为她才走上这样的不归路,容虞明白所以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很多事情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注定了,沈映不往前走,身后就会有一群人推着他走,当初他明目张胆的救下容虞,只是让本来就该发生的东西提前了罢了。
容虞问:“你当皇帝了,我会是皇后吗?”
容虞把什么都问的直白,沈映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可是历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你只有我一个女人,不会遭人诟病吗?”
容虞认真的问着这个问题,她十分自信的直接省去了担忧沈映会不会主动纳妃的环节,而是直接问了这个。
沈映答:“会。”
容虞皱起眉头。沈映紧接着又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想娶谁是我的事,与旁人无关。”
容虞觉得沈映说的对,便道:“如果你有其他妃嫔……”
依照容虞的个性,她下半句话约莫会说“那我就把她们都杀掉。”
但是她接着道:“那我会离开你,去别的地方找个人成亲,然后活下来。”
沈映唇角带着的温和的笑淡了下来,包裹着容虞的温柔尽数褪去,气氛莫名的冷了下来,沈映道:“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
容虞顺从道:“我下次不会说了,我说一遍你记住就好了。”
她的表情和语调都很乖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狠狠地刺激了沈映,容虞说的东西自然不会发生,但是他光是幻想怀里的人将来有一日会嫁为他□□就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别说这样的话吓我。”
“好。”
沈映叹了口气,又把容虞搂紧了些,他又思及容虞方才话,反应过来后,竟然在后怕中开始觉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容虞是真的好了一些啊。这曾经是他日想夜想的事情。
看,她会选择找个地方成亲,然后活下来,这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是为了沈映才愿意留在世上“受折磨”的容虞会做的选择了,或许她还未曾找寻到生命的意义,但是已经在试图自己接受生命和世界。
所以就算了没有沈映,她也会选择好好活下来,甚至还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找个人成亲,因为没有谁一辈子都是为爱情而活,也不会有谁一辈子都在爱别人,这才是正常的东西。
曾经容虞视他如命,生命里的一切都围绕着“仇恨”和“沈映”生长,后来没了“仇恨”,便只剩沈映了。
不该是这样。
他告诉容虞什么是美好,什么是生活,他也从来不想去教容虞去怎么爱他,而是想要教容虞去怎么爱她自己,这些才是他给予容虞的爱。
经历昨天的事之后,容虞就忽然毫无缘由的变得比以前更加的黏沈映了。
以前也黏,但是要更懂事一些,现在却会城实的表达自己的诉求了。
她知晓沈映还有公务要处理,但是她就是趴在沈映身上不想让他走,她会跨坐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腰问这个问那个,沈映回答她了她又不好好听,沈映是个正常男人,大清早的被这么蹭来蹭去实在是憋火憋的慌,好说歹说了半天容虞才从沈映身上下去,然后两个人一起起床穿衣服,用早膳。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容虞亲手摘了几朵打算放在屋里花瓶里。
小蔷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再不不敢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同容虞唠叨唠叨这个又唠叨唠叨那个,她单独跟着容虞的时候,也会克制不住的身体发抖。
她手里拿着木竹筐,里面是容虞摘得月季花,容虞正弯着腰一朵一朵的从她这里拿花插在花瓶里。
小蔷一直在发抖,容虞像没看到一样,伸手,问她要花,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直到小蔷没拿稳木竹筐,让它落在地上,月季花落了一地,容虞回头看小蔷。
小蔷慌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往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发抖着求容虞放过自己,容虞的脚尖差一点就要抵住小蔷的头。
她不停的磕,很害怕的样子,磕头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里。容虞想起了以前小蔷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样子,也想起了以前的小蔷犯错的样子,她也会求饶,但是不会发抖,甚至偶尔还会同她撒个娇。
现在这样属实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