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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撩眼皮子,雍成耐人寻味地看了眼那双手上缠着的乌丝,“阴间确实有明言律法,那是怕引渡者乱了定性,才制出这样的规定,我主总不能把原是夫妻的一对生生拆散吧。”
“夫妻?”
被误解的鬼没好气地解释,“嗯,冥婚的乌丝绳可就是证据,那是情丝缠着斩不断的!”
阿择鬼术根基不比老鬼,他看不到所说的乌丝绳,硬是没敢卸下防心。
于是乎,一老鬼,一新鬼,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冥婚的事是招平安主导的,她现身说法,“阿择,那位大哥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合过文书,可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哈哈!”雍成又一笑,“傻丫头,什么情况?是皆大欢喜的情况!”
他说完便把地方留给这对痴儿,转脚去往阴司殿的方向。
所有设想过的后果原来只是一场闹剧,阿择总算是心落了底,可是招平安还是觉得不真实,患得患失的情绪一再影响。
“阿择,他们明天会不会又把我抓走?”
“不会的,有我在呢。”
“我总觉得再次见到你,像一场梦,我害怕你会不见。。。。。。”她的声音很小,真的觉得此刻的美好,像梦境一般易碎。
阿择心疼死了,仍是笑着安抚,“不是梦,有了冥婚的约束,我们可以在这里长相厮守下去。”
“可以很久很久吗?比十年还要长吗?”
在招平安心里,以前唾手可及的十年变成短短数月,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她觉得有十年的时间就真的真的很好了。
阿择笑笑,压下喉间阵阵酸涩,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嗯,比无数个十年还要长。”
这座不大的宅院是上面拨给阿择落脚的地方,他自己住了十年,里面东西大都不全。
招平安初次做鬼,人的习惯抛不开,她要洗澡,阿择什么也没说弄回来一大桶冒着雾气的水。
这水有滋阴的作用,对鬼也大有好处,还是他在阴间主后花园偷渡出来的。
招平安褪下血迹斑斑的衣服坐进浴桶,洗干净脸,问一旁等着她的阿择,“你再仔细看看,我有没有变老?”
他还是年少的模样,而她在人世蹉跎十年,眼角不可避免长了细纹。
“没有,我的平安依旧那样漂亮。”
尽管她来时衣衫褴褛,嘴角还有血迹,在阿择眼里都是最美的。
他也脱了衣服进浴桶,指尖点着她弯细的眉,那杏眼里重新有了一副笑着的面孔,在星星点点的光中放大。
招平安被挤到桶沿,他口勿着自己,大掌箍上她的腰提起,不温柔地闯进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心瞬息满了。
“冥婚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手搭在他肩上借力,她声音散乱,“因为、不、不想让你羡慕别人。。。。。。”
原来她就没打算听话好好生活,原来她。。。。。。早就是他的妻子。
阿择托起她大腿,扌廷得更深,在耳边低喃:“感受到了吗?还觉得这是梦吗?”
招平安伏在他肩膀,无力地歪下脑袋,唇拂贴触感真实的耳垂,“唔嗯。。。。。。”在起伏中沦陷。
他每一次都更深,更里面,蛮横地向她证明,他们融合在一起,这真的不是梦。
第96章 厮守
鬼不用睡觉; 他们象征性地躺在床上。面对面侧卧,互相在记忆中寻找、刻画彼此的脸庞。
“阿择,你为什么做了引渡者?”
“因为可以不用过忘川; 想等着再见你。”
招平安哽咽了下; 靠近一点点,“那。。。。。。会不会很辛苦?”
“有点吧。”
单是第一层饿鬼道; 那里面锁着的东西身上有一层粘液,会腐蚀掉阴气,进去的鬼没有一个是完完整整出来的。阿择就曾被烧掉半只脚,养了许久阴气才慢慢聚起来。
不过那些苦不值得一提; 也幸好没有再错过。
终于,她又可以躺进他怀里; “阿择; 其实不用睡觉挺好的; 我可以一直看着你。”
“嗯。。。。。。”
她像个好奇宝宝,问题好多,阿择很有耐心地答,纵容她这些年无处述说的思念。
而他没有问任何问题; 因为她的事; 他都知道。
这一夜,阿择拍着怀里平安的背; 她假寐地闭上眼; 无法睡熟。
这一夜,和曾经的每一夜一样; 相拥而眠。
这一夜,阔别许久,他们终于可以厮守一起; 再不用慨叹时间易逝。
阿择也闭上眼,脑中浑浑噩噩地闪过往事。
初为生魂时,他没有任何记忆地飘荡着,孤独地盘旋于人和鬼的界别中。那些人看不到他,那些鬼也看不起他,常常只会在起了捉弄的心思的时候,才会装做友好地靠近。
他吃过很多亏,可也不愿计较,因为厌恶极了孤独。
那些鬼一个个全了夙愿被引渡,然后连捉弄他的朋友都没有了。他没有等在原地,而是毫无留恋地继续飘荡。
就在一个三月,遇见平安前的半年,他辗转来到山里,这里的花比别的地方都开得早,莫名地喜欢这个充满春意的地方,所以他停留了脚步。
有许多小动物陪着,无话可诉的日复一日,也不至于那么难捱。
又过了半年,山谷一夜萧瑟,曾经和他一起坐在枝头的鸟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松鼠忙碌地储备食物,野猪也不再哼哧哼哧朝着树上的他挑衅。
不复往常热闹的山林,又助长了离开的念头。那一天,他坐在高高的树梢头,望着远方,决定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很突然地,山里有了铜锣唢呐的吵闹,他就听着这聒噪的声音,享受地闭起眼。
有一个清脆的嗓音突入其中,他竟觉得那些唢呐嚷得真烦人,睁开眼寻找如清泉醇冽的声线。
太阳光下,他一眼被润上光泽的麻花辫吸引,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纤细挺直,韧得像折不断的藤蔓。
他望着望着,就挪不开目光了。她忽然地一回眸,微皱的眉头,那个清澈不解的眼神清晰地传达一个讯息。
她能看到自己!
这一瞬间,只感觉魂体内奔腾地被搅动,他无法平静下来,她是特别的,他想要跟着她。
她就坐在车里,速度不快不慢地离开,眼睛盯着唰唰而过的风景出神。
这条路很陌生,最后他跟丢了,只能闻着她很淡很淡的气息去辨别方向。
她最后的气息出现在一个村子,那个村子才死了一个老人,长桌上供了许多香烛。
天一黑下来,来了许多鬼抢食,僧多粥少,有的没抢到的鬼为围着他哄打。
“你们看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干净得像个小白脸。。。。。。”
“哈哈~可不就是个脸白的!”
他安静地待着,不回一句嘴,他的鬼术比起他们太过悬殊,忍一时就能风平浪静了。
“喂!”
一道拨开黑暗的声音降落,那几个鬼哄散而逃,几个黑豆子还在他脚边蹦跶,他蓦然笑起来,飘着追过去。
跟着到了一个小镇,他小心翼翼地在墙角注视着,她走进一座宅院。点亮的灯光照出来些许,他飘忽的魂体忽然重重落地。
“呵呵。。。。。。”
做鬼以来第一次笑出声,干哑晦涩,可是真的好开心。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她,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平安。
她好像很喜欢吃一种甜甜的硬块,她几乎每天都要去一个人很多叫学校的地方,偶尔不去的时候就到别的村子做法事。
他天天跟着,她好像察觉到了。那晚他挨着院墙想了好久,为了不让她赶自己走,他就在晚上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等待的时间很艰难,滋生出一种叫想念的情愫。
有一晚等了许久也未见她回来,他出去找,循着她的气息。
寻找的速度太慢,他头一次自责自己鬼术太差。
一定能找到她的,一定的。。。。。。
终于,他在不远村子里的一堆废墟中找到她,她踢动着脚,又哭又笑。因为担心,他大着胆子去检查她的情况,殊不知被她抓住手重咬了一口。
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为什么脑袋瓜嗡嗡地不停吵着。她小小的手是温的,唇和舌尖又比较烫。
她也因此咬到自己的舌尖,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似乎知道刚刚发生的事丢人,她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冲着黑黑的野草丛骂道:“臭黄皮子!下次再着你道我就不是招平安!”
后来他第一次离开这个镇子,是去山上看看以前陪伴过他的“老朋友”,山里的花开得真漂亮,他好想把这些花送给她,因为她也和自己一样孤独。
那晚,他真的踏进那座宅院了,她没有生气,还问自己的名字。
他真后悔,怎么会没有去练习说话,也不至于现在有许许多多的激悦,却只能告诉她,“阿择”两个字。
她很善良,真的,即便他私心利用了那份善良。爱意在涓涓细流的浇灌下,酿成了汹涌的海浪,太明显,而吓到了她。
他说他会藏起来,远远地看着,只求能够在继续在她身边。
后来的后来,简直是太美好了!他执妄成真,原来她也喜欢他。
那段日子在从前已知的记忆中,变成光明降临,拨开浑浑噩噩成向往。
她说:“我们在一起吧,即使不能一辈子。”
人世的残缺,在灵魂里得到救赎,即便是不能厮守的以后,那也甘心如饴。
再次去往岑西的路,是逐渐远离她的路,成了怨鬼后他无数次想过离开,既然不能再陪伴,那就找一个地方默默消逝。
他想过就这样冷淡,离开,让她恨自己,然后就能忘记了,可是,他怎么舍得。。。。。。
——
阴间的黑夜很长,白昼只是短短几个小时。这稍纵即逝的光明,承载了暝暗中所有的冀望。
阿择和招平安的成亲仪式很简单,他们身着一黑一白的礼服,俯首接过阴间主颁下的令帖。
雍成和一同来的几个共事都说着恭贺语,另外两位打扮美艳的女人扭着身躯,肆意地打量起眼前捷足先登的敌人。
要不是雍成刀锋似的眼神剐过她们娇嫩的皮肤,她们心中还在忿忿不平。
“新婚快乐,新娘子。。。。。。挺漂亮的。”
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招平安觉得她们不是来讨喜酒,更像是要抢亲。
明明好好的日子,心情都给破坏掉了,于是晚上阿择要亲近的时候,她手脚并用地推开,不悦地哼,“我都听说了,你在这里还真受欢迎。”
阿择握住脚踝,将她扯过来一点,好笑地问:“听说什么了?我做错事了吗?”
蹬了几下没挣脱,招平安顺势踢他胸口,解恨了些,“她们说引渡者百年才能得这么一两位,说我一来就攀了高枝,我明明是最早认识你的,而且还持有合法证明,却被当做后来居上!”
空穴来风的几句话,她还真气上了。阿择捏着脚腕往下拉,俯身跨压住她,“你确定要让这些无稽之谈,浪费我们今夜的时间?”
他在人世连朵桃花的苗头都没有,在这里却这么抢手。独经过那么多无望的日夜,她也会慌,也会害怕。
掩饰着做了一个凶悍的表情,她气呼呼地撂狠话,“反正不准你打别的主意。”
翻手脱去束缚,阿择闷哼一 扌廷身,“嗯,打你的主意就好。。。。。。”
她抓紧他撑在两侧的手臂,乱在律'动中的思绪,让脆弱藏不住,“阿择。。。。。。我不能没有你。”
阿择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