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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手中一滑,差点将花瓶打翻,幸好她反应及时,连忙将它扶住,可心底却失了滋味儿。
第44章 珠冠
韩玦依旨; 送十女子至曹不休府。
阮阮深呼吸,抬眸看天,强制让自己镇定。
这是块被烧红了的碳火,纵是无法落脚; 她也知曹不休这次是怎么都避不开了。
她一壁希望他能直接拒绝; 一壁又希望他爽快应下。
她于几番深呼吸与抬眸看天中; 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希望曹不休能顺从今上。
毕竟; 在他的平安喜乐面前; 她的小儿女情长,可以掩盖,甚至割舍。
只是,有一事她不明白; 因失子之痛; 花奴已有好几月未曾露面; 而今日竟是她带着十女子过来?
她是听了谁的主意?今上?还是宰辅杜敬业?她又意欲何为?
她在心底存了疑,她转顾花奴,彼时她正拂弦给今上弹奏箜篌。
但音律初起; 还未成调; 明皇后的脚步便大步流星从殿外而来; 面上尽是冲冲怒气。
她走路向来端庄稳重,而像今日这般横冲直撞,倒是头一次。
阮阮诧异地向她看去,却见她亲自动手,毫不客气,夺过花奴手中箜篌,直直摔下; 动作之快,令花奴的手僵在半空。
而今上,亦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先是一怔,随即起身,眉心紧蹙看向皇后,“明棠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却不答,只举袖甩下两颗北珠冠。
这珠冠阮阮识得,是皇后生君实时,今上赏赐给她的。
北珠冠难得,其中佳品更贵,皇后手中这两颗,每颗价值三万缗。
所以,因为珍贵,整个内廷也仅有她才有。
“官家。”皇后转顾今上,一字一句道:“前日,凤鸣宫突遭失窃,那胆大包天的贼人,竟然偷走了臣妾的珠子,更可气的是,她还偷走了君实压枕辟邪的银鸭。”
皇后略顿了顿,声腔似有哽咽,“那银鸭子是请佛主开了光的,君实夜夜压在枕下,有它才睡得踏实,可自从失了它,君实就开始梦魇,君实本来身子就弱,怎么受得了夜间休息不好?”
“可这与花奴有什么关系?”今上仍是不喜。
他目光瞥过花奴,见她眼中盈盈已有水光,心中不忍,转手去扶她。
可他的手还未触及花奴,便又被皇后一掌给打下。
皇后揪过花奴肩膀,略一用劲,将她推翻在地。
花奴被打得措手不及,眸中泪水再忍不住垂直而下,“皇后莫非怀疑是奴偷了珠冠和银鸭?”
皇后居高临下俯视她,厉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花奴面上俱是震惊,“官家知道,奴向来胆小,又终日闷在梨阁,怎么可能有本事瞒过众人,偷进到凤鸣宫?”
“是吗?”明皇后冷冷看向花奴,“那为何我的珠冠会在你柜中被找到?花御侍请给我一个解释?”
“柜子?什么柜子?”花奴听闻,瞬间变了脸色。
“花御侍有多少个柜子,难道自己都记不得吗?”
皇后面上不屑,瞥她一眼,缓缓说出提示语,“那是一个三层相。叠的套盒,盒子中有珠冠,还有……”
皇后故意停顿,目光缓缓扫过花奴,似在给她思考的时间,果然她嘴角笑意还未褪去,花奴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花奴瞬间面。色惨白,以额触地,阻止了皇后接下来的话。
“花御侍,还要我帮你回忆吗?”皇后轻抚护甲,漫不经心问道。
她说得风轻云淡,花奴却抖如筛糠。
皇后出手,有如雷霆之势,花奴承认,又在眨眼之间。
“官家。”明皇后冷了脸色,向今上躬行大礼,语调渐缓,却又强硬不容拒绝,“花奴她偷盗臣妾珠冠,臣妾暂可不追究,但她居心叵测,偷盗君实银鸭,这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惩罚。”
今上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他退让到一侧书案边,见花奴泣不成声,终是心有不忍,“珠冠也找回来了,那让花奴将君实的银鸭还你……”
“官家,君实是您的第一个孩子。”皇后坚持。
“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今上看了看花奴。
“官家。”皇后突然拔高了声音,“君实不是您唯一的儿子,但您却是君实唯一的父亲。”
不得不说,皇后这话说到了今上的心坎儿上,今上薄情,但独独对君实心软。
他起身,掸了掸衣袖,抬脚而去。
花奴跌坐在地,目中满是恨意,“你用珠冠栽赃我?”
明皇后瞥她一眼,“去年中秋螃蟹宴,花御侍不也是栽赃高手?”
“你怎会知道我不是因为螃蟹?”花奴惊慌失措。
明皇后却不再理她,反轻唤一声,“阮阮。”
阮阮听罢,小步向前,垂首听令。
皇后不疾不徐,缓缓将珠冠戴上,而后拉过阮阮的手,交了一叠书信到阮阮手中。
阮阮疑惑着将书信打开,这才发现,它们都是杜敬业给花奴的回信,而上面全是今上的一举一动。
“阮阮,她恶心了你,以后拿着这些书信,你也可以随时差遣她了……”
明皇后起身,狠狠盯花奴,复又转顾阮阮,“阮阮,这次我有没有让你失望?”
第45章 炊饼
明皇后不顾今上相护; 斥责了花奴。
纵然她在今上面前,编造了莫须有的偷盗之事,但实则却是为了将花奴失子的真正原因找出。
“其实在螃蟹宴前,花奴早有落产迹象; 但她畏惧杜敬业; 不敢将此事说出; 于是趁杨福佳设螃蟹宴,便来了个顺水推舟; 提前送了自己孩儿的性命。”
明皇后哂然一笑; 面上大有自责之意,她转顾阮阮,目光真诚向她,举手从发髻上摘下一支玉冠; 簪到阮阮发上。
阮阮乍然受了她这样的大礼; 忙向她致谢; 却被明皇后扶住。
“阮阮,那时我做了坏人。我对今上有怨念,所以袖手旁观杨福佳的张狂; 也因对花奴的不喜欢; 眼睁睁看着她用了一只只蟹; 没有加以提点……”
明皇后握着阮阮的手,又添一句,“我看得出来,你是个通透的好姑娘,你就原谅我罢,若你也疏离我,那这内廷; 与我而言,真就是孤城了。”
皇后亲承自己的过失,如此气度,让阮阮折服,她举手及额,向她行礼,却被皇后拦下。
“从我出手惩治明心起,你们就开始怕我了吧?”明皇后苦笑,“那是我至今最为后悔的事情,我用君实冒险,栽赃了自己的亲妹妹。”
“你们”二字,让阮阮心尖莫名微颤了一下。
她明白这个“们”里,有韩玦。
“长予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果然,于兜兜转转中,皇后终于将所忧虑的事情,小心翼翼问出。
彼时她眸中只剩下清波,像是初初情动的女子,想要试探心上人。
阮阮心中一动。
韩玦是这样一人,如同他的字“长予”一般,静默行走于内廷,看似无情,实则却悄无声息,滋润了被他照拂的人。
“韩先生明白娘娘的困境,也相信娘娘不会失了初心,他从未曾对娘娘失望过。”阮阮含笑欠身答。
“那就好。”
明皇后听了,长吁一口气,似放下了心中重石,瞬间轻快起来。
阮阮从她瞬间明朗起来的神情里,慢慢琢磨出了一个大胆的揣测,皇后对皇上是彻底死心了。
而对韩玦,她的情意,怕是早就藏在了,那些不能说话的昂贵砚台中。
阮阮心头一滞,有些说不出的难安。
在内廷,这样的情愫,若是把握不准,那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阮阮内心无法安定的时候,送十女子去曹不休府的韩玦恰好回来了,他一脚踏进内殿,带来宫外清爽干净的气息。
甫见皇后在长春宫,他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将手中提着的荷叶包放下,稳稳上前向她行礼。
明皇后微笑应下,眸中欣喜溢于言表,她一眼看到他从外面带来的荷叶包,面上露出好奇,“皇建院前郑家的炊饼?”
韩玦点头,阮阮瞧见他面上有丝丝尴尬,所幸皇后的注意力都被炊饼吸引了过去,未曾发觉他那瞬间的异样。
“说起这汴京城的炊饼,只有武成王庙前面的海州张家,还有这皇建院前的郑家做得最好。”
明皇后说罢,抬眸去看韩玦,她目中似星光点点,仿若在寻求他的附和。
而韩玦也没有让她失望,他替她解开荷叶包,请她品尝。
明皇后撕了一小块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言语里全是欢喜。
“听闻他们每日五更即起,切面团,装馅,卓花儿,然后再入炉,工序极多,也很是繁复,所以在他两家店外排队等候的人也特多,通常都要等好久。”
她说罢,又问韩玦,“韩先生你这是等了多久才买到的?”
韩玦温和笑笑,“今天运气好,未曾要久等。”
明皇后听了,抬眸瞥他一眼,面上很是不信,但也不戳穿。
“原本以为你事情办得好,没想到对于吃食,竟然也精通。”她凝视他,想了想提出要求,“往后只要你出宫,都帮我带些外面的吃食回来可好?宫里的总觉着失了烟火味道。”
皇后说这话时,嘴巴是微微嘟起的,其貌一点都不像已经生产过的妇人,反像是未出阁,对着邻家大哥求宠爱的少女。
她这样娇嗔的样子,让韩玦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不答应?”
皇后明眸皓齿,又一次追问,似漫不经心调侃,可微微颤抖的眼睫,却偷偷将她出卖。
韩玦被她问得无法,又瞧见她眼中期盼,最终心软,微笑,点头,应下。
明皇后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将韩玦所带炊饼,尽数带回了凤鸣宫。
待她身影离去,韩玦转顾阮阮,像是有话要说,最终欲言又止,只留下一句,“你要相信曹将军。”
阮阮听了,原本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悲伤又一次被勾起,她默默点头,见他不欲多说,她也不再多问。
但她隐隐有觉,她与曹不休的双向奔赴之约,履行起来,或许将会是千难万难。
转眼,上元节过。
杜敬业竟然又从江浙用船运,给今上送了一块形状貌似巨龙的花石纲。
按杜敬业的话,这是他一路烧香拜佛,得了仙人指引才得到的。
今上见了,很是欢喜,连声称赞他辛苦,高兴之余,更是赐了他离皇城不远处的一块空地,给他新建府邸。
正月一过,杜敬业为了显示自己珍视皇恩,便着人开始开土动工,并时时在今上面前提起,他想早日建府的原因,是想黄昏出宫后,仍可以站在自家廊下,远远眺望今上。
杜敬业说这话时,感动得今上泪盈眼眶。
今上甚至在大朝会时,仍止不住夸赞杜敬业,说自从他在皇城边建府之后,他夜间都睡得踏实了,因为他知晓,若是他在内廷有事,杜敬业会第一个赶到救他。
但就在今上又一次夸赞杜敬业时,沉寂许久的曹不休却再次忍不住,惹怒了今上。
起因还是那花石纲。
今上觉着,既是上仙所赐之物,必定要摆在国朝最庄严的地方,于是在杜敬业的建议下,他命人将它安置在了他的龙椅旁。
那日大朝会,百官入殿,今上第一件事,便是要众臣拜跪巨石,曹不休不肯,今上勃然大怒,斥责他无敬畏之心。
曹不休却坚持已见,“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