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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墨堂。
“成了成了别哭了,”徐姨娘轻拍着女儿的背脊,柔声安慰说,“她也是气憋急了才来寻你的晦气,等你爹回来娘好好跟他说说,定不会叫你白受了这委屈的!”
沈画盈依旧是哭得梨花带雨:“娘都不知道太太骂的我有多难听,还叫我跪着听她训话!就爹爹何时对我重话过一句,都怪沈画蕊那个小蹄子!”
“我的好闺女啊,”徐姨娘脸上突然露出了点讥诮,“沈画蕊那是嫉妒你呢,你瞧上次老太太做寿,这浔州的贵妇小姐们来访,哪个不觉得你生得才是这家里的嫡女?你瞅瞅太太和五姑娘那脸色难看的啊,强忍着没发作我却瞧着好笑极了。”
沈画盈想起这一遭,终于略略止住了哭泣,恨恨地说:“我就知道是沈画蕊那小贱人记恨我,上次她打扮得珠光宝气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还不是都来赶着奉承我?娘看她那周身的平常气度,还有那寡淡的相貌,任谁也想不到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
徐姨娘摸摸自己娇媚的脸蛋,不由得有点得意:“太太本来就生得普通,若不是得了一个侯府嫡女的身份如何能在这府里颐指气使的。可南安侯府自从老侯爷过世之后也大不如前,如今还不是要多方仰仗你父亲!那沈画鸢也就罢了,倒是随了太太娘家的妹妹长了一副好样貌。可那沈画蕊却是随了太太,生得既平淡又小家子气,也难怪那些太太小姐们都会错认我女儿了。”
沈画盈这么一想,顿时解气了许多,抹了抹眼泪便娇气地依向徐姨娘怀里:“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白受这个气!回头娘向爹爹说说,定要为我出了这口气!”
“好好好,”徐姨娘连声答应着女儿,“不过在你爹爹面前还是要称我为姨娘的,你爹虽偏疼我们,可一向重视礼教,你这样乱了规矩,会惹得他生气的。”
“我又不傻,也只是私底下这样叫叫罢了,等女儿以后嫁个好人家,就把娘接过去孝敬,保证没人再敢给娘使脸色看!”沈画盈不无得意地说。
徐姨娘这般一听,也是眉开眼笑的:“我的好女儿真是孝顺,像我女儿这般学识相貌,什么样的好人家不都是手到擒来,等我女儿也嫁给什么伯爷侯爷的,保准她们都得对咱们恭恭敬敬的。”
“娘也督导着哥哥多用些功,我瞧着哥哥去书院也是同一些狐朋狗友厮混,你瞧瞧大哥哥都已经中了举人了!这眼看着便要去参加会试,你也不让哥哥抓紧一点!”沈画盈不由得埋怨道,“若是以后大哥哥有了本事,太太不才得可劲儿为难咱们呢。”
徐姨娘听闻此言也是面上一紧:“我说他他也只不过是表面上敷衍着我,又哪里肯听了?若是明秋也能像你一样让娘省心就好了。”
“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哪知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想起自家哥哥,沈画盈就觉得恨铁不成钢。
徐姨娘忙叱责她:“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哥哥的!他只不过是年纪还小,玩心重,等再大大就好了。再者说了,你父亲这么疼爱明秋,以后能捐个官做就是了,凭着明秋的相貌人品,怎么也能富贵一辈子的。”
“您就做他的美梦吧。”沈画盈对徐姨娘这样护着沈明秋很是不满,“身为男子,怎可这般不知上进,您若想一辈子跟在太太身后做个畏手畏脚的姨娘,就尽管护着您那好儿子。”
“你这丫头!”徐姨娘轻轻点点沈画盈的额头嗔道,“眼看着老爷马上就三年任满了,到时候回京怎么说也会是四品大员,你是不晓得咱们这人家的好处,也就是你爹清正谨慎,这些年没怎么收下面送上来的钱财,可人家瞅着咱们都是块香饽饽呢。原先我那瞧不起我的嫡母,还有我娘家兄弟们如今都不知道怎么巴结着我呢,前几日送来的钱银现下还没花完,要不然你以为,光凭你爹塞给咱的那些钱,能让你光鲜体面得不次于家里的嫡女了?”
“娘不是也答应他们办事了么,娘以后也少跟他们多作理会,爹爹虽然现在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娘做的过分了,爹也会埋怨娘的。”
沈画盈一想到自己亲娘家的那些亲戚就有些头疼,徐姨娘出身商贾之家,而且还是家中的庶女,境遇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也得亏她手段好心思深,竟寻得机会攀上了沈君阳这棵大树,并凭借自己的心机手段使得沈君阳对她青眼相加。
这么些年,她娘家确实急着巴结奉承她,经常不远千里地来给徐姨娘送财钱,当然也通常都有求于徐姨娘。徐姨娘虽然拿捏着架子,但能帮的还是帮衬着他们,虽然她对娘家没什么感情,但毕竟娘家送来的那些金银实在诱人。
“知道了知道了,小小年纪,操心不少。”徐姨娘有点不满女儿对自己的念叨,“要我说啊,你那个三姐姐也是越来越出挑了。”
第4章 。请安
沈画盈听到这个果然立马就被分了心思,虽然她一向以诗书才情自居,但徐姨娘出身商户,又有几个才情可教她?自打离了京城,连带着家里几个姐儿的学业都懈怠了不少。沈君阳毕竟还是传统思想的男子,只督促几个儿子勤学上进,几个姐儿平日里也就在自己房里弹弹琴绣绣花。沈画盈其实也一直不喜这些,所谓的吟诗作画,才情书墨也不过是她彰显自己清高的手段罢了,实际上她也是胸无二点墨,只会勉强作几个歪句子附附风流罢了。
可那个沈画芷可不一样,她虽自小失了亲娘也一直没人管没人问的,可在京城自家学堂的时候,却数次被那个严厉苛责的老夫子夸赞。当时就把沈画盈给嫉恨得不行,可沈画芷一向不争不抢处事平淡,她也寻不到什么由头挑事儿。这来了浔州课业松懈了,沈画盈也乐得清闲,可那沈画芷却始终是她的一心头大患。每当别人夸她才貌双全的时候,她心中就不由得掠过沈画芷清丽的眉眼。
更别说沈画芷年纪见长,出落的是越发的婀娜美丽,沈画盈虽然不怎么见她,但每回见了她都宛若针扎一般不舒服。
“三姐姐也十三岁了呢,眼看着大姐姐也快满了十五岁,这不一回京就得赶忙着替大姐姐寻亲事。”沈画盈嘴角歪斜,心中很是不快地说。
“沈画鸢你爹爹一直是捧在手心里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又生得这般优秀。我听你爹的意思,沈画鸢以后是要有大用途的呢。”徐姨娘突然神神秘秘地对沈画盈说。
“娘这是何意?”沈画盈也是吃了一惊,低声问道。
“这眼看着秋后宫里就要选秀了,这陛下刚登基也没多久,不但年轻有为,而且还听说生就了一副朗朗好相貌,”徐姨娘说着眼里便不自觉流露出了些羡慕,“听你爹的意思,是想留着沈画鸢去参加选秀呢。沈画鸢虽性子冷傲了些,但生得那般好,而且男人就喜欢那种端着的呢。”
沈画盈听此也是吃了一惊:“娘此言当真?这圣上自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选秀呢,父亲竟给沈画鸢做了如此打算!”
“若不然呢,这沈画鸢都快满十五岁了,你父亲也不慌着给她寻亲事。要不是那天他喝多了我听出了些他的口风,这事儿他可不打算告诉我。”徐姨娘撇撇嘴说,“你父亲再宠着我们,终究也是觉得咱们隔了一层,什么大事还是和他那好太太商量。”
“若是真留在宫里做了娘娘,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沈画盈心里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愤恨。
“她是嫡女,你爹这样为她打算也不奇怪,”徐姨娘叹了口气说,“当今圣上勤于政务,不思女色,那可是出了名的,听闻如今选秀也是太后的意思。如今这第一次选秀,留下的自然都是些勋贵之家,沈画鸢外祖家势力虽然大不如前,可毕竟也是老牌世家,再加上沈画鸢自己也出挑,这次选秀应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沈画盈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徐姨娘猜着了她的心思,当即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能当上娘娘虽然风光,但其中的辛苦也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没有雄厚的娘家势力也不好站稳脚跟。咱不去跟她争那个,是娘没给你个好身份,不能让你像她那般风光。”
沈画盈忙说:“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再说一荣俱荣,若沈画鸢真当上了娘娘于咱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娘正是这个意思,”徐姨娘握紧沈画盈的手说,“大姐儿咱争不过她,可这剩下的几个姐儿也都年纪相仿,你可不能叫她们再比下去了。沈画蕊虽也是家里的嫡女,可相貌稀疏平常,性子也不好,和她那姐姐是没法子比的。还有沈画棠虽然生得玉白可爱,可惜木讷愚钝也成不着什么大气候。唯有这个沈画芷,非但只长了你一岁多还越发地出挑优秀,你爹虽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还是想着这个女儿的。毕竟他对当时的青姨娘也心存愧疚。”
沈画盈目光一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姨娘冷哼一声:“还不是太太自己嫉妒,害死了青姨娘,被老爷察觉了端倪,与太太有了龊语,这才有了我的机会。”
说起来自己当年的上位,徐姨娘还是洋洋得意:“要我说,太太真是好狠的心,那个青姨娘也是伺候着她一路过来的丫鬟,说弄死就给弄死了,半分情面也不留。太太心胸狭隘,如今定还记恨着因为青姨娘,叫自己和老爷闹僵的事,想必也不会给三姐儿寻什么好亲事的。”
“女儿知道了,”沈画盈挺挺胸脯说,“娘放心,我一定不会叫沈画芷比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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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姑娘们一起到浣香堂给刘氏请安。
老太太不理俗事,平日里的一切请安诸事都给免了。刘氏虽为当家主母,但自小在父母那里娇惯坏了,别说伺候丈夫公婆了,便是自己都时常托个病卧床不起。众人都心知肚明,因她是侯府长女,便连沈君阳都不说她什么。
因此刘氏平时也是不叫姑娘们来请安的,她经常托词自己身子不好,一大早见一群姑娘吵吵嚷嚷的头疼,其实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疲懒找借口罢了。
这日她却一反常态地将姑娘们全叫了去,沈画棠觉得此去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三姑娘沈画芷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温柔地扯过她的手说:“六妹妹别怕,父亲即将任满回京,太太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情来的。”
沈画芷今日穿了素绒绣花袄,紫绡细花裙,虽是简单的打扮却更能勾显出她的清丽,沈画棠一直觉得沈画芷就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般那么洁净如云,秀致美丽。沈画芷对别人也是不假辞色,却唯独对她很好,大概是看她形只影单,孤苦一人,心生了同病相怜之意。沈画棠握紧她的手,对她轻轻一笑:“三姐姐莫要担心,我自是不怕的。”
沈画芷点点头,却依旧拉着她一同前往浣香堂。
没想到在路上碰着了也要前去的沈画盈。
沈画盈穿着乌金云绣衫,百花穿蝶绣裙,外面罩着朱红绣花披风,头上还插着沉甸甸的点翠蝶坠步摇,真真是珠光宝气,看起来很是招摇。
“呦,这三姐姐和六妹妹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就这么手拉手地过来了。”沈画盈也瞧见了她们,张口略带讥凉嘲讽地说。
沈画棠有点胆怯地朝沈画芷身后躲了躲。
沈画芷见沈画盈张狂,本不欲理会,可看到沈画棠小猫一样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