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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带你去上药吧。”陈嘉琰慌忙错开刚才的话题,看着她心疼地说。
沈画棠摇摇头:“不用了,我这个样子她们看到还能好受一点。只是小伤,没有什么严重的破损,不会留下伤疤的。”
“那也不行!”陈嘉琰急了,“伤这么重,得多疼啊。”
“真无妨,现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不得不小心谨慎。”沈画棠压低声音说。
陈嘉琰心中又是一痛:“沈姑娘,你等我,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不,三日之内,我就给你答复!”少年眸子里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让桂嬷嬷备好伤药,你回去记得用上。”
沈画棠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陈嘉琰不舍地又看了她一眼:“沈姑娘,等我。”便不再迟疑地大步转身离去。
沈画棠在萧冷的寒风里许久没动,过了一会,桂嬷嬷静默无声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姑娘,咱们回去吧。”
沈画棠转过头,朝桂嬷嬷轻轻一笑,虽然面颊红肿却依旧绽出动人心魄的丽色来:“好,回去。”
李公公是先帝身边的老人,自乾元帝登基以来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以说看遍了他的所有情绪和脆弱。自从午后景小王爷走了之后,李公公就觉察到皇上不高兴,他一个人闷头不哼地在那里看奏折。孤独的背影透过隔扇被淡淡地勾勒成形,宫女轻手轻脚地过去掌灯,皇上眼睫都不曾抬上一眼,轮廓分明的脸冷凝的就像外面萧瑟的寒风。
“这小王爷也是的,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圣上心里能高兴么?”也是多年老人的夏姑姑压低了声音同李公公说,“瞧圣上如今这样子,若不然再去景小王爷那通传一声,要他趁下钥前再过来一趟吧。”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可圣上最不喜别人去扰了小王爷,若是我们这般擅作主张,恐怕会惹了圣上的不快吧。”
夏姑姑也现出了犹豫之色,刚要说话,小崖子突然一脸喜色地奔了进来:“师父,姑姑,景王爷来了。”
李公公和夏姑姑同时露出喜色来:“正好,圣上正不高兴着呢,这下景王爷来的可真是时候。”
话音刚落,陈嘉琰便步履匆匆地大步走了进来,随手将外面的黑色鹤氅递给一个宫女,宫女看着陈嘉琰那张英毅分明的脸,接过鹤氅的瞬间脸就红了起来。陈嘉琰朝里面看了一眼问道:“皇兄在做什么呢?”
“圣上在批阅奏折呢,”李公公瞅着陈嘉琰的神色答道,“不过。。。自从午后您走后,看起来就有几分心情不好。”
陈嘉琰神色微微一变,而后说道:“嗯,本王知道了。”
李公公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来,朝周围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一同悄悄退了下去。
陈嘉琰放轻脚步走了进去,皇上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展开的笑容上看起来竟带着几分寂寥:“更深露重,你怎么又过来了?”
他的语气虽带着责备,却不难听出里面透出来的小小欣喜。陈嘉琰心中一涩,但想起来她的处境还是定了定眼眸说:“皇兄,臣弟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皇上握住奏折的手微微一紧,心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扩散开来,他定定看住陈嘉琰的眼睛说:“什么事情,你说吧。”
。。。
与此同时,沈君阳也已经披星戴月地回了家里来。前脚刚踏进家门,就被沈老太太叫去同他说了今日的事。沈君阳听罢之后略一沉思,便往刘氏的房里去来。
刘氏因今日惩治沈画棠被沈老太太横插了一脚,正气儿不顺,听下人回报说老爷来了也没摆出什么好脸色来。沈君阳刚一进来,便见着刘氏正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
沈君阳见着刘氏这个样子,原本要责备的话强忍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容平静地说:“太太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看是你们全家都看我不顺眼吧!”刘氏猛然站起来吼道。
刘氏平时虽蛮横强势,却碍着当家主母的面子,很少有这种撒泼的时候。沈君阳瞧见她这个样子,强忍着心里的厌烦说:“太太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些年来,你在这个家一直说一不二的,又有谁敢看你不顺了。”
“说一不二,”刘氏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好听,如今我连一个庶女都管教不得,我看我这个当家主母也不要做了!”
“今儿个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沈君阳尽量语气平静地说,“不是我说,太太,你这事儿确实办的有些草率了,怎能凭着一根簪子就冤枉了棠姐儿呢?”
“冤枉?”没想到沈君阳的话激得刘氏气更大了,“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沈家的名声。你们沈家是书香世家,这名声上可容得了一点不好听了?如今这小蹄子不守规矩,我不及时管束,难不成你还想等着别人戳你脊梁骨啊?”
沈君阳听着她的话眉头皱得愈深,原本他还想像原来一般对她继续隐忍,可心头却有一股劲推着他说出了如下的话:“为了沈家?刘婉玉,我看你是为了自己吧!不知那罗家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急吼吼地想把我女儿送过去讨好人家!”
刘氏浑身一震,却是没想到沈君阳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思,她看着一向敬重她的沈君阳此时这般质问她,心下不由得更恼,不管不顾地指着沈君阳大骂道:“沈君阳你良心被狗吃了,我这样是为我自己吗?我已嫁作你沈家妇,我做的哪一处不是为了你们沈家了?罗家怎么了,你看瑞贤侯府本已经衰落成了那个样子,可如今和罗家结了亲,这势头却是每日蒸蒸日上,修哥儿是你唯一的嫡子,我就算为他打算也是为了沈家!你那七女儿无才无德的,唯独生了一张狐媚子脸,难道就不该利用她那张脸去做点什么吗?一个庶女而已,你冲我吼什么吼!”
“果然,果然,”沈君阳气得面部肌肉微微发抖,“罗家要娶妻的青年儿郎又怎么瞧得上我女儿了?你分明就是想把棠丫头嫁给那个丧了夫人的罗家老三!那罗家老三比你我年纪都大,而且镇日流连花街柳巷,这么大年纪了还一事无成!听说还染了一身的脏病!罗家老夫人心疼小儿子没有子嗣,到处打听这京城的适龄闺秀,可别人都心疼自个的女儿,就算有康国公府的权势在那里摆着,也没人愿意将姑娘嫁给他。你倒好,上赶着将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呵,自家女儿,不过就是一个贱婢生的东西,我好吃好喝的将她养那么大,为我沈家铺铺路怎么了,修哥儿如今还在那都察院里做着无名小卒,你自己没用不能给儿子找个好官职,还不允许我托别的门道了!那罗二姑娘的亲生父亲,康国公如今可是做着工部尚书,他家已经应允了我,只要把棠丫头嫁给罗家老三,就给修哥儿在工部安插一个正五品的官职!这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我便是拿一个庶女铺路又怎么着了!”
“我看你才是想叫天下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耻笑我吧!别人都生怕染上什么祸患一般避之不及,唯独我拿着自个的女儿去讨好罗家,你让别人怎么瞧我,怎么瞧沈家?”沈君阳怒道。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瞧你!”刘氏也撒起泼来,“沈君阳你根本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原先若不是因为我们家你能到今日这个光景么?如今你却在这里为了一个庶出的贱货这样质问我,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拿她来为修哥儿铺路是抬举她!我不管,谁也别想阻了我修哥儿的官路!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沈画棠那个贱丫头我是用定了!若是你还想和我继续做夫妻,就别插手这事儿!”
“呵,我看你一直是瞧不上沈家的吧,别人生的在你眼里就如此低贱了?”沈君阳一脸寒霜地说,“我今儿个也摆明了跟你说了,棠姐儿的婚事我已经许了同僚了,你别想拿她来做什么文章!”
“沈君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刘氏气得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这些年你看起来偏疼徐姨娘和她生的两个贱蹄子,实际上心里想着的还是何紫萱那个骚货!表面上对七姐儿和五哥儿一点都不在意,实际上是最在乎不过的吧。当初老太太坚持将沈明川领去她那里养,我看也是你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境地,沈君阳连维持表面的功夫都不愿做了,“何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也清楚。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管教管教蕊儿,你瞧瞧她被你教成个什么样子了!当初不过是我给棠丫头从外头带了个簪子,她就因了嫉恨将棠丫头推下水,这事儿你全当我不知道么!”
“所以这些年你就是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刘氏恨恨地瞪着沈君阳说,“那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跟你撕破脸,这沈画棠的婚事我也已经答应罗家了,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懒得跟你多说!若你还要一点颜面就别在这儿跟我吵,”沈君阳冷冷地说,“反正我这话就撂这里了,棠姐儿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若是还当我是当家老爷就别再给我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沈君阳说罢就仿佛再也不堪忍受地转身走了出去,刘氏盯着他的背影,生气之下猛地将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用力拂了下去。
周嬷嬷听见动静,慌忙走了进来道:“我的好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没听到那没良心的同我说的那些话吗?这么些年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刘氏的面容掺着愤恨与凄然,“如今一个庶女的婚事我竟也做不得主了!”
“那罗家就非看上七姑娘了么?”周嬷嬷犹豫了一下说,“瑞贤侯府不是也有两个庶女还没出嫁,罗二姑娘为何偏将主意打在咱家头上了?”
“还不是那小妖精生了一张好脸,”刘氏恨恨地说,“康国公府老太太就想着找一个身份不高,能受得了老三这胡作非为的。而且长得要好看,才能将那罗家老三在家里拴住。国公府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这姓沈的偏偏在这时候给我护上了!”
周嬷嬷犹豫着说:“依老奴看,老爷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那罗家三老爷名声太难听了些。老爷一生好清名,自然不肯叫别人说他拿女儿讨好别人。太太也是心急了,若是好生和老爷说说这其中的道理,说不定老爷就同意了呢。”
“我就气他这副样子!一心只知道护着那些贱人养的!我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他全都当作没看见么!”刘氏恨恨地吼道。
周嬷嬷走进刘氏跟前,低声劝慰说:“太太这么在意这些做什么,就算老爷再护着她们,太太不一样把碍眼的东西都拔除干净了么?”
“你说的对,”刘氏有些阴森森地笑起来,“贱货就是贱货,还妄想着跟我斗。反正我儿子的差事不能丢,我一定想方设法地逼着他同意!”
第42章 。罚跪
与此同时; 景泰殿案前的烛火突突一跳。皇帝脸上波澜不惊地将将手中奏折合起来,轻轻吐出来两个字:“不行。”
陈嘉琰脸上神情一僵; 突然直直跪倒在桌案前; 脸上的神情俱是坚持:“求皇兄成全。”
“朕记得以前同你说过; 你我兄弟二人一心; 你永远不必跪我,”乾元帝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么?”
“皇兄是大齐的天,我便是跪你又如何,”陈嘉琰直视着乾元帝说,“皇兄是这世上最了解我不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