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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绘用过午饭见了顾愈说的临翔坊掌柜,虽他将自家金工夸得只有天上有,宋绘也没定做价高的镯子,只选了几样中规中矩的首饰让他送来。
除此外,她也没做个什么便到 了一天的傍晚。
顾愈刚回临安,虽忙着会旧友,倒没在外过夜的习惯,大约酉时前后便会回来,钟娘自作了主张打算等着顾愈回来后再去拿饭。
华灯初上,院里院外的景物都变得模糊,顾愈带着一身酒气进了院。
钟娘脸上露出笑,返身想去屋里的宋绘讲这事儿,不过她站在门口,表情略有些古怪。
顾愈瞧见她模样,稍醒了些酒,问着“怎么”。
钟娘侧身让开路,“娘子说只让大人进去。”
顾愈思维略有些迟钝,嘴上应着“嗯”,手已经先一步推开了门。
钟娘正好奇要凑过去,顾愈“砰”的一下将门关了,差点拍到她鼻子上。
里屋落了门闩,顾愈站在门边,揉了揉额角,“这是干什么?”
宋绘仅在肚兜外套着一件松垮的外袍,肩腿线条匀称柔美,眼神近乎乖巧的看着他。
她双手合十搁在腿上,目光稍有些局促,但眉间贴花钿,画了眉唇,又揉了些天仙般的妖/媚,两种气息完美地融合,让人浑身燥/热。
男人的喜爱是镜中花水中月,但能撷得了花捞得起月时,那便要将这份宠爱用到极致。
宋绘弯了弯眼,声音又轻又娇,“我在想啊,大人若是喜欢桃红那样的,。。。我好像能做得更好。。。大人不如喜欢我吧。”
女子娇媚,若有了先入为主,其余便皆为次等。
虽有孕,但顾愈有法子折腾宋绘。
宋绘陪着顾愈胡闹到天亮,她觉着该讲的话都在床榻间讲了,不再理会他,抱着被子睡自个儿的。
顾愈眯了一刻钟起塌,去了顾老夫人院里用饭。
顾老夫人已经用着了,顾愈在空位坐下,让添双碗筷。
“怎么今个儿过来了?”
“有事和祖母讲。”顾愈拿起碗筷,边道:“这人我是不纳的。”
顾老夫人哪料得到他突然一下态度这么坚决,蹙了蹙眉,讲:“你院里多个人热闹些,我昨日便和你讲了,这事你不吃亏。”
“那也得入眼才是,放在我院里也是守空房。好歹也是跟了祖母你小十年的人了,何必这么糟蹋了。”
老夫人没想着顾愈拿她昨天讲的话反将了她一军,她这还没想出要怎么劝,就见顾愈夹了筷子菜,继 续着道:“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搁我院里让我平白生些内疚,这哪能叫不吃亏,我吃了大亏。”
顾愈吃饭快,三两筷子便见了碗底。
他接过奴婢递的水漱了漱口,“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皇上传我今个早上进宫,我就不多待,先走了。”
顾老夫人有心想喊住他再多说两句,又想着他拿来做托词的皇帝,到底没再出声。
不过老夫人也没心情继续吃饭,揉着额角躺回塌上,思虑万千。
这人要是塞不进去,那就放任顾愈独宠个妾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七十二章 休想好过。
在天子脚下; 往日随意忘形的顾愈似有找回了那么几分贵公子的姿态,他每日会在宋绘院里小坐,但不多待。
三日才会在宋绘院子歇一回,有那么几分遵守礼法; 不越分寸的意思。
没了拥挤的日程; 宋绘像回了未出阁那时; 按着自个儿喜好将一天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除了看书下棋; 还多了项裁剪小衣的爱好来填塞着空暇时间。
顾大夫人虽在初见时没为难宋绘; 但确确实实是个小心眼; 没顾愈在的三餐总会少那么一些半点; 该给的布棉皮这类也是一拖再拖。
倒是可以告小状; 但捞的好处实在有限; 宋绘让钟娘翻箱找出她在梁普染的那块蓝布临时顶个用,每日自自在在待在自己一亩三分地; 暂没理会这些手脚。
日子就这么普普通通,没什么波澜。
九月九重阳祭祖; 宋绘早早起了; 替顾愈换上适合祭祖穿深玄色长袍。
玄色压人,有些人穿可能会显得老成拖沓,但顾愈单用个玉质发冠便从那种压着的气势中破了出来,不必有太多装饰,他就这一点亮色就足够倜傥。
宋绘将装着磨碎茱萸的香囊挂在他腰间,最后整理了下腰带,后退开半步,道:“大人,好了”。
顾愈“嗯”了下算是应; 他看着宋绘,眉目温和,“待会儿我让耿平会拿一坛子菊花酒来,虽说有祛灾祈福那么个意思,但到底是药酒,沾唇意思一下便行,别真喝。”
宋绘想象了一下她喝多了在院里耍酒疯的场景,弯眼笑着回了个“好”。
宋绘的身份参加不了饮宴祈寿,但坐在院里也隐约能听见那边的&zw nj;人声,稍混出些模样的旁支也来了,他们相互问着好,谈及着各自近况。有些热闹,也显出了祭祖这事的隆重。
宋绘坐在临窗的矮塌,借着日光缝合着拇指粗的布条。
布条缝好后,交叉着打结能做成基础盘扣,把小扣子往衣服上一钉,一件小衣裳便似模似样了。
她没收买什么人手,在顾家大院里谈不上耳聪目明,但也并非聋子瞎子。祭祖仪式上,一直闭门不出的袁珠怀着身子出现了,看模样,得有七八个月。
秋谷冬霜真是活泼的年纪,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将听来的八卦讲给宋绘听,一向闷葫芦的夏陶也生了些好奇,“如果袁姑娘现在有七八个月身孕,那不是说在绍南城里怀上的吗?”
钟娘进屋便听到这话,瞪了三个丫头一眼,“慎言慎行,哪有你们谈论主子的份儿。”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卧室门的方向,压低音量敲打道:“老夫人不是已讲了吗,这前表姑爷牺牲在绍南城一战里,是护城英雄。你们这些丫头嘴碎,净在背后乱编排。”
钟娘虎着一张脸,颇有些吓人,她话音一落,三个丫头便齐唰唰往门口冲。
钟娘见把人吓跑,将领来的一碟子红糖糍粑放在宋绘手边,“娘子还是好说话了些,这些丫头还是得训,要不个个无法无天。”
宋绘接了她递过来的筷子,搪塞的应了个“也是”。
钟娘见她高兴动筷,适时提了一嘴,“娘子适当用一些,这吃多了积食。”
“嗯。”熬出来的红糖质地黏稠,甜丝丝的,抓人味蕾。
宋绘将糍粑裹满了红糖,放进嘴里,边鼓着腮帮想袁珠的事。
钟娘要忙的事还多着,她风风火火走了,将伺候宋绘的事交回给夏陶。
宋绘吃了两块糍粑,抿了口水,偏头看向候在一旁的夏陶,“可知道表小姐为何去了祭祖了?”
夏陶到底不敢像刚才那样没个把门儿,低头恭声道:“以服侍老夫人的由头去的,我看。。。” 夏陶稍停顿了片刻,放低音量,“老夫人似有在顾家偏支里给袁小姐找个安身处的意思。”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要知道事情全貌才理得清,宋绘倒对顾老夫人的想法没什么兴趣,她只是觉得袁珠的表现有些出乎意料。
宋绘放了筷子,指节在桌面叩了两下,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虚空。
在彰安刚找着袁珠时,她消瘦得厉害,袍子松垮挂在身上,看不出有没有身子。
到底是顾愈瞒着她怀孕还是袁珠自己瞒着这事到现在这时候不太重要了,当下的情况是袁珠怀孕这事瞒不住了,顾老夫人便编了个条件还不错的亡夫,让袁珠堂堂正正将孩子生下来,而后也能有个正式身份。
事合乎逻辑也合乎常理,在这么个正式场合提出来确实更显得光明磊落,只是这不太符合袁珠的性子。。。
袁珠在公爵府寄人篱下,日日装着天真活泼。其实能看得出,她比起可怜的孤女,更想要传达她受宠爱的信息。
一些看重脸面和尊严的人遭了巨变可能会一蹶不振,但袁珠显然不在此列,在彰安时,她分明心气高着。这么接受一个亡夫的安排,顶着寡妇的名头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风。。。
或许不该揣摩袁珠的心思,她这边正想着,夏陶进屋传话,说是袁珠来找她了。
宋绘抬了下眸,道:“说我睡下了,不便相见。”
夏陶应下,还未走出去,袁珠便不顾着人的阻拦进了屋。
今日祭祖,她穿着一身鸦黑色的袍子,脸上虽扑了厚粉,但也掩不住眼下的青灰色。袁珠进屋后自顾自在宋绘对面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扯了扯唇角朝宋绘笑,“怎么的,不欢迎啊?”
“怎么会。”宋绘偏头看了眼没拦住人而惴惴不安的秋谷,“去看看厨房那边有没有些余下的点心,要些来吧。”
秋谷应下,离开房间。
袁珠看着屋里的婢女,挑了挑眉梢,“站远些,我有话要和宋娘子讲。”
袁珠气势汹汹,分明来者不善,夏陶犹豫不退。
袁珠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将手里的茶盏往夏陶身上扔,“是不是现在一个奴婢都瞧不起我了!!给我站远些,你这狗东西——!”
宋绘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刺激她,偏头看夏陶,道:“站远些吧。”
夏陶应是,也不敢擦身上的水,退到屋门边。
袁珠坐下,抚了抚裙衫,又变回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重新替自己倒了杯茶,翘着兰花指拿起茶盏,“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宋绘安静看了她一会儿,“表小姐说了我才知道。”
袁珠笑,表情稍有些渗人,“表哥在绍南纳的应该是我才是。。。,就是因为你,抢了本该是我的位置,害得我落到这步田地,表哥本该护着我逃出绍南的,本来应该是我的。。。”
有些细节不太对,但现在她应听不进去纠正的话。
袁珠声音又轻又尖,情绪显然已经失了控,“呵,呵,老夫人要给我找大二十岁的鳏夫,我呸,他给我提鞋都不配。。。。如果不是你抢了我的位置,我根本不会揣着个父亲都不知道的野种来临安,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说完,她咧了咧嘴,露着牙齿笑。
宋绘心尖一突,余光瞥见一滴一滴的血顺着袁珠衣摆滴到地上。。。
而后。
尖叫声刺破安静的偏院,袁珠婢子慌慌张张往外跑,“见血了见血了——!快来人啊,小姐出血了呜呜呜呜呜,救命啊来人啊!”
袁珠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动作优雅的抿了口茶,“你说,我表哥要是知道你害这么可怜的表妹流产,他还会。。。这么纵着你吗?老夫人还容得下你吗?哈哈哈哈哈。”她身子摇摇欲坠,眼神却恶狠狠的盯着宋绘,像是诅咒又像报复,“我不好过你休想好过,都怪你。”
院子乱了。先来的是大夫,而后是产婆,接着便是顾愈扶着顾老夫人来了。
宋绘站在走廊下瞧见顾愈了,他目不斜视扶着顾老夫人去到门外,无声的愤怒让他整个人显得紧绷和压抑。
宋绘有些出神,这大概是她嫁给顾愈以来遇着&zwnj ;了最难处理的情况。
第七十三章 千错万错。
宋绘怀着身孕; 顾老夫人就算再震怒也不敢在这时候苛待她。
她的屋子被袁珠暂用作了生产的产房,宋绘暂且被安顿到了空置的后罩房里。
屋子原本没住人,自然也就没什么物件。
钟娘从隔壁屋里抱了充填着木棉的床褥,替宋绘铺了床; 道:“娘子歇会儿吧。”
夜里起风; 灯笼被风刮得左摇右晃; 映在窗纸上就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宋绘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