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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喜悦,反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梅襄缓缓说道:“意思是说,我可以帮三弟试着同父亲说情。”
梅衾眼中微微诧异。
“还是说,宝婳也希望我就在这里,将事情说出来?”
梅襄微微偏头,噙起一抹笑看向宝婳,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宝婳对上他幽深的目光,竟鬼使神差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想告诉三公子,她同他的关系……
宝婳心中慌乱不已,自然不敢让他说出,连忙又从梅衾的怀里挣扎起来。
这回梅衾却松开了手。
“三爷,我先前,是有一桩事情未同二公子说清楚。”
宝婳说了谎,心口狂跳,喘息亦是不安。
梅衾看着她,似有所思,“宝婳,你……果真要去?”
宝婳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触到梅衾的目光。
倘若她迟早都要离开,她就更不想叫梅衾知晓她是同他的亲哥哥有过染指……
梅衾的话顿时哽住。
他方才全是本能的反应想要占有宝婳,未曾加以思考。
当下清醒几分,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梅襄若要伤害宝婳,必然不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将人叫走。
但梅襄既然能用母亲的事情来交换……梅衾也不由生出一抹迟疑。
“二哥,往日里我敬重着你,你要同宝婳说话可以……”
梅衾方才周身微热的情绪这时也微微平息。
他转头再度对上梅襄的目光,口吻理性而清明,“但不可令她少一根头发。”
梅襄神色浅淡,掩唇轻咳一声,模样仍旧带着一丝病态,仿佛脆弱。
“三弟多虑,我向来身体羸弱,只怕没有那能力让她少一根头发。”
他二人对话的功夫,宝婳滑下了榻,手指颤抖地系好衣带,垂首对梅衾道:“三爷,奴婢同二爷将事情说清楚就回。”
梅衾似思虑着什么,没有开口。
梅襄便意味深长地扫了宝婳一眼,将她领出绣春院去。
外面天色漆黑,管卢也不在这附近。
离开了微光点点的绣春院,宝婳便只能看到前面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
她心慌意乱地跟着对方,脑袋里都还未从梅衾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中回过神来。
那种满受侵略感的滋味对于宝婳而言并不陌生。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在他们的眼中是一个柔弱的猎物。
就连往日里温润儒雅的梅三公子都不能例外……
前方的路愈发漆黑。
宝婳心中的惴惴不安也几乎堆到了极致。
她终于害怕地开口,“二爷,我想回房间去。”
他是要阻止她同三公子在一起的话,他的目的应当达成了才是。
“我今晚上不会再去三爷房里了。”
她低声说道。
梅襄忽然停住,侧眸朝她瞥去。
他原本微沉的面色,此刻却好似冰融雪消,对着宝婳轻笑一声。
“那就这里吧。”
宝婳迷惑地望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二爷先走?”
梅襄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我的意思你不懂么,宝婳?”
宝婳张着茫然的眸,似怔住了。
她终于看清楚他停留下来的位置,竟然是……是个荒废的马房。
梅襄抚额微笑,在月下竟是一道朦胧却极好看的剪影。
“我不是很明白……”
宝婳两耳朵嗡嗡地,甚至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他的声音愈发地阴沉如水,掺杂着阴森的温柔问她:“你是自己动手?”
第18章
梅襄的话音落下,便叫宝婳整个人都傻住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还可以这样的邪恶。
宝婳小嘴微张,极想说出“不可以”三个字。
可她明显地感知到了一抹熟悉的恐惧。
他现在很不高兴……甚至,心中压抑着一团阴冷的情绪,呼之欲出。
“宝婳,为何不希望我同你家三爷说出来呢?”
梅襄不显情绪,漫不经心问她。
宝婳不由地想起上次差点被他掐死的经历。
她生出冷汗,雪白的贝齿轻扣住红唇,甚是违心道:“因为……因为我喜欢的是二爷,所以不能叫三爷知道。”
梅襄迫近一步,宝婳就后退一步。
梅襄轻笑着,垂下眼眸,让人害怕的目光似乎也隐到了鸦黑的长睫之下。
他看着她后退的脚步,唇角勾深。
就瞧见宝婳终于踩到了那根圆滚滚的树枝,摔倒在了地上。
甚至都不用他动一根手指,她就自己茫然地跌到了那团堆积在角落的干草上。
他慵懒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宝婳。
宝婳冷汗涔涔,被黑影吞没之前,红透小脸,口中嗫嚅着,“二爷实在、实在……不如回房去……”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他似赞同一般,对她说道。
宝婳闻言心下微缓,便见他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迟疑着,却还是战战兢兢地将手掌放到他的手心去。
这举动却又惹他发笑。
他慢慢收紧手指,将她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起来。
宝婳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现他根本不是要拉她起来。
而他也并不打算采纳她方才那个“好主意”。
善心这个词,在梅襄的身上大抵是生来就没有的。
倘若不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的用意,那么至少不能妄想他会做什么好事。
后半夜,梅襄沐浴过了,并没有一丝睡意。
他叫来管卢,让他准备明日车马。
“二爷怎如此急促?”
管卢迟疑。
梅襄勾唇,眉眼间既是餍足,又是散漫。
“他今晚上差点就动了她,等到明天,必然会有所察觉,他若知晓她早与我有染,万一大度相让于我,我又要如何将这一幕戏演下去?”
管卢挠头,还是抓不住重点。
但凡二爷肯耐心等上两天,哪怕是继续勾搭白小姐,或者让桑若来配合他,都会方便行事许多。
哪里像当下这样,今晚他竟还对着梅衾松了口,答应要为元氏求情。
管卢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二爷是等不及了。
或者说,府外的那位等不及了。
毕竟,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联手去做那件事情。
所以当然是越快越好。
吩咐完了事情,梅襄折身回到卧室。
宝婳趴在枕上,卷翘的睫上还串着未干的泪珠。
她红润的唇瓣似有些肿,背上盖着一块绣毯,雪白晶莹的小腿却还露在外面。
她阖着眼睛着实疲累得要紧,即便听到了有人朝自己走来,亦是困倦得睁不开眼。
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侧,激起她下意识地颤栗。
那人轻笑一声,竟叫宝婳愣是又生出一段噩梦。
令她仿佛在梦里也回到了昏睡前的那段时光里。
——————
宝婳在一片颠簸中从梦里醒来。
她睁开眼,双眸里满是惊吓。
她看到自己睡在一个宽敞的马车车厢内。
她这是……
宝婳伸手打开侧窗,发觉外面竟是飞快后退的画面。
她竟出了府去。
宝婳脑袋还有些涨。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目光,便瞥到了卧在里侧的梅襄。
他双眸阖着,鸦睫纤长,恬淡俊美的脸庞看不出一丝的邪恶。
可宝婳却一下子想起昨儿夜里,甚为支离破碎的画面。
宝婳下意识后退些,却碰到旁边用来倒水喝的杯子,哗啦一阵脆响。
榻上的人蹙起眉心,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一开口,就发出了和他温柔外表截然不同的声音。
“宝婳,你想死吗?”
他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起床气。
他一宿没阖眼。
她倒好,一路睡到马车上都能不醒,一醒来便一点都不能安分。
宝婳水眸里顿时生出一层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能凝出泪珠子了。
他看着她那双泪意朦胧的眼睛,终于一丝睡意都没了。
“怎么,你家三爷将你给了我,你不乐意?”
他眯了眯眼,看向宝婳。
宝婳抿着小嘴,只转头朝窗外看去。
然后梅襄语调温缓道:“既不乐意,倒不如现在就从马车上跳下去罢。”
宝婳哽咽了一声,连忙转过脸来,语气一下就软和下来,“我乐意的……”
她简直就是被屈打成招现成的例子。
梅襄冷笑,“那你哭什么?”
宝婳心想她昨夜分明已经松口答应同他回房去,他却还是坚持要在马房里……
正……正经人谁会在马房里?
她觉得自己已经和旁人嘴里的□□已经没甚区别了。
她越想越是伤心,嘴里却说道:“我口渴……”
“口渴就喝水。”他不冷不热地说道。
桌上碎了一个杯子,余下一个杯中还残留着茶水,显然是梅襄喝过的。
她小声地说:“这是二爷的杯子……”
梅襄语调甚为慵懒,“我的东西,你吃的还少吗?”
宝婳不知道领会到了什么,小脸透红,也不管这是谁的杯子,只顾着埋头喝水。
梅襄没了睡意,朝窗外看了一眼。
宝婳别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他:“二爷,咱们这是去哪里?”
梅襄道:“去人家府里做客。”
宝婳“哦”了一声,也没敢多问。
等到马车终于到了之后,宝婳便瞧见了“鼎山王府”几个大字。
梅襄要下马车,宝婳却一把捉住他的袖子,“二……二爷。”
梅襄扫她一眼。
宝婳结舌道:“这里是……鼎山王府。”
梅襄淡道:“是啊,宝婳,我认得字,不用你告诉我。”
宝婳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可他不是坏人吗?”
宝婳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也知道宣国公府是站在太后的阵营里的。
而鼎山王则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如今少帝长成,却怯懦受制,按理说,宣国公府同鼎山王府也该是死对头一般的关系。
更何况宝婳上回还听见二爷同三爷说话,提及三爷被绑架的事情,就是与得罪鼎山王有关。
梅襄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却忽然笑了起来。
“宝婳……”
他颇是意味不明地与宝婳道:“你记着,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比你二爷更坏的。”
第19章
宝婳见他下了马车,也只能不安地跟上。
她下了马车后,便察觉到那些鼎山王府的奴才们看到了宣国公府的马车后,目光仿佛都透着丝丝诡异。
宝婳紧挨着梅襄,心下害怕极了。
然而鼎山王府门口一早便有管事迎接,将梅襄当做贵客迎了进去。
鼎山王在府上等候梅襄早有一会儿。
起初宝婳还有些不安,待进去之后,发现府里的下人见到梅襄都是恭敬客气的态度,心下才渐渐缓了口气。
然而另一个疑惑反而跃上她的心头。
梅二公子难不成同鼎山王很是熟稔?
梅襄被领到了厅中接待。
管事微笑道:“公子稍候片刻,王爷在屋里正处理一些事情。”
他身后的门微掩,里面却传来一些砸破东西的动静。
管事神色如常,梅襄亦是漫不经心,坐在椅上饮茶。
宝婳则立在他的身后,她的角度却恰好能隐约看见门缝里的场景。
她先是看到地上仿佛趴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然后……一只白腴的手抓起一个凳子便朝对方的身上砸了下去。
宝婳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