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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上,外面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宝婳换上新嫁娘的喜服,盖上了红盖头,还有些恍惚。
耳边嗡嗡的声音,全都是街巷里凑热闹的人。
她们真的太吵了……就连大着肚子的刘家媳妇都嚷嚷着让宝婳嫁过去后要多生儿子。
“新娘子上花轿咯!”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宝婳愈发紧张起来,一个喜婆过来,笑着叫宝婳到她背上去,叮嘱宝婳千万别脚落地上。
宝婳小心翼翼地爬到对方背上,就瞧见不知道哪家的孩子笑嘻嘻地凑到她头巾底下偷看她。
“新娘子好漂亮啊……”
“她的脸跟猴屁股一样红!”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
宝婳又羞又恼,气那小孩嘴坏,但又想今天可是她的大好日子,赶忙松了眉心。
出了家门去,外面仍然很吵,那些孩子又一路跟着轿子后面,嬉嬉笑笑。
一直到了宣国公府,宝婳终于碰到了梅襄,被他的一只手轻轻牵起。
门口的鞭炮声又开始噼里啪啦地作响,炸的宝婳耳朵有些发疼。
然后牵着她手的人忽然捏了捏她,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唤了她一声“婳婳”。
宝婳愣了愣,下意识答了他一声,答完之后,才发觉他们这样很奇怪。
然后她就听到梅襄轻笑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手。
宝婳心底微微羞涩。
都不知道二爷脑袋里想着什么呢,他还怕她这会儿能被人掉包了不成……
行完三拜之礼,送入洞房,撒喜帐,揭盖头,合卺酒,唱祝词,宝婳晕陶陶地跟着流程走,紧张到连二爷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旁人笑话她。
入夜开席,宾主欢愉,到了这个环节,宝婳才得以松懈下来。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宝婳屋里的下人帮宝婳卸了妆又伺候宝婳沐浴过了。
宝婳便换了身衣裳坐在凳子上等着梅襄回来。
她困得不行。
可今晚上是洞房花烛夜,二爷没来之前,她可不能睡着。
宝婳凝着桌上那对喜烛,又想起杏枝打听来的事情……杏枝说,这对喜烛要彻夜长燃,中间也不能熄了,这才能博个好兆头。
宝婳便盯着那双喜烛,盯着盯着,两只眼睛又撑不住。
“婳婳……”
等到梅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时候,宝婳忽然惊醒,她看到那对喜烛的烛焰摇摇晃晃,赶忙伸手护了护。
“二爷,今晚上可不能让它们灭了……”
梅襄问她:“那你今晚上就看着它们,也不看二爷一眼?”
他的语气仿佛含了幽怨一般。
宝婳回过头去,便瞧见梅襄今日满身喜庆的模样。
他生得俊美,今日穿着这身喜服看上去竟分外妖冶,有种叫人说不出的韵味,却又与他平时是截然不同的。
“二爷……你这样穿真是好看。”
宝婳有些扭捏地起身,又问他:“二爷方才揭我盖头的时候,我也好看吗?”
那会儿宝婳紧张地很,小脸憋得通红,都已经叫人笑话过了。
梅襄将她勾到怀里,看着她水眸潋滟,娇靥如花,轻道:“把二爷都迷得看直了眼睛,你没听她们连二爷都嘲笑了么?”
宝婳微微庆幸,小声道:“幸好我没有多看二爷,不然也要被二爷迷得看直了眼睛,到时候也要一样被人嘲笑了。”
梅襄挑起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忽然在宝婳眼前放大,宝婳慌得忙阖上眼,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她揪紧了梅襄的衣襟,到底没有避开。
可她等了许久唇上都只有凉飕飕的风,她迟疑地睁开眼,发觉梅襄眉眼里含着笑意,似乎被她这傻乎乎的模样给逗笑了。
“呀……”
宝婳忙推开他,她捏着自己的衣摆也不想同他解释什么直接蹬了鞋子拱进了喜被底下。
“二爷你快去洗澡吧。”
宝婳闷闷地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
过了许久都不见有动静,宝婳才露出脑袋看了一眼,梅襄已经不在原地,很显然是更衣沐浴去了。
她掩着微微雀跃的心跳,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美好。
这样就能永远和二爷在一起了吗?
只是下一刻宝婳的脑袋里冷不丁就想到了朱太后那日特意召她进宫说的那一番话,心口忽地透露一丝不安。
宝婳赶忙摇了摇脑袋,将这些画面抛开。
她又抬眸瞥了一眼那对喜烛,见它们烈烈燃烧,火焰明粲,心口才渐渐安稳下来。
梅襄沐浴回来之后,宝婳又悬起了心,秉着自己为人新妻的本分,她跪坐在被子上,乖巧地等他上榻来。
梅襄笑问她:“你做什么?”
宝婳拘着小手,看着二爷身上薄软红色的绸衣,不知怎地就突然联想到了一颗鲜嫩多汁的果子,被红色的外壳包裹住……就像二爷现在这样,很是诱人。
他似没擦仔细,白皙的喉结上甚至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宝婳咽了咽口水,双眸微微恍惚。
“嗯……二爷累了吗?”
她颇是贴心地问他。
梅襄对着她点了点头。
他是有些累了。
“啊?”宝婳水眸里忍不住掠过些失望。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累了呢?
宝婳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又伸手将两边帐帘放下来。
待掖好了帐子,确定外边一点都瞧不见里面了,才又重新打量了梅襄一眼。
“二爷,婳婳今晚上怎么样?”
梅襄两臂往后撑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宝婳。
“婳婳掖得真严实,一点缝都没露出来。”
他毫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句。
宝婳红着脸讷讷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宝婳往他身旁凑去,见他脖子上那滴水珠还在,鼓足了勇气贴过去将那水珠轻轻含入口中。
她嗅到他身上的冷香,又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赶忙退开几分,他还没怎样,她就自己羞得不能自已。
“二爷,你今晚上真的很累吗?”
宝婳看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暗示道:“婳婳瞧你手指还能抬得起来,应当还存了点力气在呢……”
梅襄仍是忍笑道:“只剩下抬起手指的力气了,剩下那点点力气……婳婳是想把二爷榨干么?”
宝婳怏怏地把自己贴到他怀里去,脑袋轻蹭,“二爷,二爷……”
她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花猫,扭扭蹭蹭,想要一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偏偏羞于启齿。
梅襄的目光愈发古怪起来。
“今晚上不能不完成所有的礼节……不然,会不吉利的。”
宝婳急得泪眼汪汪,她好不容易避过了所有的避讳,在梅襄回来之前还护着喜烛不熄,眼看到了最后一个礼节,他却累到没力气了。
这怎么能行?
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发生了以后,宝婳觉得自己以后心里都会有阴影的。
可能二爷日后凶她一句,她都会觉得就是因为当初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宝婳越想越伤心,她后悔的模样,几乎就要告诉梅襄,她好后悔没带一包药进来,给二爷壮壮身体。
梅襄实在是忍不住笑,一阵接着一阵,胸口震颤不已。
宝婳贴在他怀里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我的婳婳,才成亲的当天晚上怎就变成了个小色鬼?”
梅襄说她。
宝婳像是被他说中了什么,又是心虚又是恼羞,欲盖弥彰道:“我、我没有馋二爷的身子,我就是……就是觉得这样不吉利。”
“那你刚才做什么亲二爷的脖子?”
他问她。
宝婳涨红了脸,竟被他给问住了。
“我……我……”
她抖着小嘴,忽然委屈了起来,“我是二爷的媳妇,怎么就不能馋二爷的身子了……”
这么一句理直气壮的话,被她说得理不直气也不壮。
眼看她一点都不禁逗弄,说着眼眶里就要盈满水雾,梅襄忙笑着将她揽到怀里来。
他亲了亲她的小嘴,挑起唇角道:“岳母为你开的药是调理身子的,她同我说你吃药期间不能……过度。”
他这话显然是豆娘同他交代过了。
宝婳愣了愣,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药?
“所以二爷还有力气吗?”宝婳问他。
梅襄笑着答她,“有。”
宝婳羞答答地将小脸贴到他脖子上,闷闷道:“母亲她找的一定是个庸医,二爷别信他……”
“回头我们去找隗先生重新开药好么?”
梅襄叹了口气,“你是个妖精么,婳婳?”
宝婳摇头,“二爷才是个坏妖精,专门哄骗婳婳这样无知天真的少女……”
梅襄发觉她的小脸愈发厚了起来。
他只笑问她:“你现在还叫我二爷?”
宝婳忸怩了一下,声音柔柔地唤了他一声“夫君”。
“咱们就只那么敷衍一下,然后就睡觉好么?”
梅襄声音愈发低沉,在她耳旁道:“再叫一声‘夫君’来给我听听,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
宝婳只好羞涩地又唤了他好几声,柔绵软甜的嗓音都要娇到拧出水来了。
梅襄声音微喑,“那说好了,就只敷衍一下。”
宝婳点了点头,赶忙答应了他。
她的模样仿佛讨价还价一般,终于在梅襄这个黑心老板的手底下讨到了那么一点点的甜头。
梅襄笑着将她压倒。
起初宝婳还觉得梅襄这个老板一点都不黑心,他明明大度得很,十分热切地满足了宝婳想要完成所有礼节的心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宝婳嗓子都沙了,她哆嗦着手指去推,可实在也推不开。
“二爷……你这个……这个骗子……”
宝婳泪眼汪汪……她还以为他真的不想。
现在看来,他竟是极会伪装的人。
指不定脖子上的那滴水珠也是他故意留在那儿的,专程就诱惑她自己上当。
然后叫宝婳在他身侧撒娇打滚了半天,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才放她进了他的陷阱里去。
他这陷阱还是那种叫人一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梅襄声音里恍若透着那么一丝邪气,咬着她的耳朵假作遗憾,弯着眼睫道:“这可怎么好?婳婳又叫错了,这下可要重罚才行……”
天都快亮了,可他不仅不似宝婳那样疲累,反而愈发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说他不是妖精,谁信?
早上宝婳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瘫在梅襄怀里。
她幽怨地含着泪,就听见梅襄温声道:“听说成亲的第一天就落眼泪是个极不吉利的事情呢。”
宝婳一听,赶忙又憋了回去。
她娇娇得“哼”了一声,埋怨道:“都怪二爷,要不是、要不是……”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二爷也只是同书上学的,一学会就教给了婳婳,婳婳不喜欢吗?”
他替她穿好了贴身的衣物,然后才叫下人进来伺候。
宝婳见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也不好意思继续埋怨他了,扶着他结实的臂膀站到地上,两条腿下意识地颤了颤。
宝婳生怕叫人看出来,倒在了梅襄怀里赶忙稳住。
梅襄又闷笑起来,声音清越得很。
可宝婳只觉得他这样真真是可恶至极……
她见丫鬟们红着脸看着他们,又立马站直起来,一副正经的神情,还欲盖弥彰地嗫嚅道:“大清早上的,怎么腿就抽筋了呢……”
梅襄见她面上还似模似样的疑惑,甚是配合她道:“大概是昨儿晚上受凉了吧,下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