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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铖从未料到当初宋时矜告白被拒,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而那须臾数年的爱慕,已是宋时矜能给的短暂一生。
有关宋时矜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都是容铖曾真切经历过的,他很痛,也很难过,但也是在那个人生里,宋时矜到死都更绝望的爱着他。
宋时矜没再说什么,她盯着渐渐暗下的天边,思绪缥缈。
两人骑马到岔路口,此处是知府夫人的那批货待会儿运走会途径的路口。
宋时矜将马儿捆在一旁小树林内的树桩上,天色暗下,天空如同块黑幕布满繁星点点,宋时矜随容铖坐在石墩上仰头看天。
她与容铖抬头的动作与先前在马场一样,只不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容铖手指抠了抠,见宋时矜半天不说话,刻意提起话头道:“云家三小姐与容湛的婚事快定下了。”
“容湛?”宋时矜惊讶不已,“京城里不是都说云家三小姐是……”
宋时矜话没说完,容铖笑了:“跟我吗?”
“我不会跟她成婚,也不会跟别人。”
这个事情谁都不可避免,包括宋时矜。
现下她与宋陵郅约定的时间也已经过了两月,再去浔阳耽搁一月有余,不待回京,就已经是到了三个月。
宋时矜垂着眼不说话,容铖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说的话。”宋时矜没错过他刚才那句话,深深吸了口气,宋时矜抬眼看着他目光认真:“你说你不会跟别人成婚,那我呢?”
她心跳的厉害,捏着地上随意捡来的树叶的指间内全是汗:“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样的话宋时矜问过第二次,上次倾吐心意时,容铖曾神情无措,这次他却只是偏过脑袋看着宋时矜,许久都不见开口说话。
这样的感觉完全像是把宋时矜架在火面上烧,她有点怕和犹豫,却又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次,那日后他们或许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容铖神色淡淡,刚刚张开嘴准备回应的那瞬间,就听见不远处的说话声。
这个动静有些大,宋时矜也听到。
两人同时起身立在暗处,宋时矜捏了捏指头,眼神黯淡,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到底还是让她给错过了。
一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宋时矜强迫自己收拢思绪往前看,下一刻察觉自己指尖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像是……
宋时矜下意识扭头去看,容铖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指尖。
这个举动对她来说就像是干涸沙漠里见到源泉一般,宋时矜无光的眸子里面渐渐亮起来,她嘴角缓缓勾起仰头盯着容铖。
“你……”
容铖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拽着她指头的那只手将人一把拉扯到身后,小声说道:“别急,等回京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时矜咬唇镇定下来,旁边窸窸窣窣的脚步靠近,宋时矜从小筒靴里抽出匕首捏在手上。
直到押着货物的一众人走近,容铖才缓缓开口:“吴管事,看来你这差事很棘手啊。”
四处黑暗,突然从角落里发出这样的一道声音着实吓人,知府夫人身边的护卫将那几箱首饰看护在身后。
宋时矜跟在容铖身边慢条斯理的走出去,吴管事看见容铖,眉心轻拧,神情丝毫没有因为遇见熟人而放松的模样来。
“叶大公子为何会在此处,与甄小姐这是……”吴管事眯着眼发问。
容铖从衣服里掏出官印,冷冷勾唇道:“你说错了,我并非是什么叶大公子,我乃镇北将军容铖,奉命前来调查暴/乱一事。”
“容将军?”吴管事显然很是不信,可看见他手中的那官印时神情又迟疑开。他转头正想吩咐什么,庆俞带领着暗卫已经从四周围剿上来。
容铖淡声道:“吴管事家有妻儿,为知府办事也着实冒险,如今该查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你若是肯将一切告知于我,我保你一家老小后半生无虞。”
“甄小姐也是京城来的,你们是一伙儿的!”吴管事面色大惊,“那叶家……叶家与你们也是一早就商量好的,难怪、难怪叶夫人那么好说话,甄小姐劝两句便应了这事情,所以你们这是一早就在这儿候着我们呢!”
这番话让知府夫人派来的护卫瞬间对适才还聊得尽兴的那些叶家人马变了脸色,两队人换了位置变成敌对的关系。
宋时矜眼神四处挪动,最终落在了一个瘦高瘦高的青年男子身上,他眉间带有一条疤痕,瞧着很是唬人。
看了一阵,宋时矜将手中匕首往树干上划去,月光打在刀锋上折射出道光直接落在那男人的眼皮上,他被刺激的闭了闭眼。
宋时矜缓慢的说:“知府与姬家的关系,还有近水阁那位老板究竟是何人,龙堂水库重修河堤偷工减料省银钱,这桩桩件件你们若说了,那便还有活路,要是不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修建河堤一事……”吴管事还想说信什么。
宋时矜拧眉,盯着他:“怎么,是想问本宫为何知道?你不用知道这些,因为明日知府就会被从那个位置上撤下来,河堤也会由清廉官员来收尾。所以说还是不说,趁本宫眼下心情尚可,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机会。”
吴管事听得她的自称,脸色终于变了又变。
嗫嚅道:“你到底是谁?”
宋时矜拔下匕首,冷声道:“我是宋时矜。”
容铖见她这般猖狂,下意识看她一眼。
旁人若是介绍自己总会说自己的父亲是何人,自己的母亲是谁的女儿,也只有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便是她身份最好的证明。
这个人,嚣张且狂妄。
是宋时矜让他知道,原来女儿家也是可以不靠男人靠自己的。
明明是他从前最看不惯的那一种类型的姑娘,此时却又因为这个多次移不开眼。
…
吴管事还是受不住逼供,当夜就全部招供了出来。
宋时矜虽不摄政,但拿到证据撤下昌州知府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有那个本事去做,所以次日上午,知府被抄家卸职,而知府夫人也因掺和进此事而被看押。
新的知府尚且还未上任,晌午过后,宋时矜与容铖进了大狱,趁着这次机会去看了一眼那些暴/乱分子。
牢狱里面气味难闻,宋时矜刚进去就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
容铖赶紧回头问:“怎么样?”
宋时矜抿紧唇角:“还好。”
那之后她便一句话也不肯再说了,直到进了看押的那几间,宋时矜忽然顿下脚步,眼尖的看见了角落里的一个男人。
宋时矜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人,脚步顿住,片刻后抬手直接让人把牢门打开,她缓慢的走了进去。
那个男人侧坐着身子,露出一截脖子。
宋时矜伸手,迅速拨开他的衣领,除却适才她能看到的藤蔓刺青,一直到锁骨处,还刻着一条龙的尾巴。
这个动作显然在男人的意料之外,他愣神,瞬间扯回了衣服,抬头冷冷的盯着宋时矜。
两人目光对上,宋时矜缓慢开口:“你是谁?”
容铖闻声偏头看过来,瞧见这个刺青,他的脑海中似乎有某处的思绪被扰乱,微微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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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认命
下浔阳的日子已定,五月中旬,宋时矜与容铖一同策马离开昌州。
离开前,容铖叫进来了庆俞,低声吩咐道:“你去找两个信得过的护卫,好好看守那人,押着他即刻回京交给晋王。”
庆俞多看两眼那个男人,点头应下。
路程不远,终于在两日后抵达了浔阳。
范家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一早便得到风声前来迎接二人。
站在客栈门口,宋时矜偏头看了眼范府管事,声线冷漠:“我们来浔阳不过留宿三五日,就不打扰范家长辈了,还请管事行个方便。”
“长公主哪里话,您既然来了浔阳,那就更要让老奴好好照顾您,若是哪里有不周到的,太后娘娘都不会放过咱们这些。”范管事一张巧嘴溜的厉害,丝毫不服输。
宋时矜似笑非笑:“本宫倒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拿太后来压本宫。”
“老奴不敢。”范管事不卑不亢。
宋时矜脸色愈发冷淡,“那你还不快滚。”
范管事一脸为难的离开后,宋时矜厌恶地盯着他的背影,容铖从里面出来,站在她身后。
“解决了?”
宋时矜回头,“像狗皮膏药,撵都撵不走。”
容铖被她这形容逗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用过饭后,夜里坐在书案边,容铖想起前几日在大狱内的一幕。
那日在牢狱内,容铖的目光紧紧胶在那男人的刺青上,不确定许久,他到底还是在那些模糊记忆中寻到了蛛丝马迹。
在西凉战役中,劫持宋时矜的那位将领脖颈上,也有着这样的刺青,梦境中他就算看见也只是一闪而过,丝毫没有留意。
也是因为此时看到,所以才会重新想起。
“容铖,你在想什么?”宋时矜突然问。
闻声,容铖抬眼看她,翕动嘴唇,最终摇摇头道:“无碍。”
这事情容铖压在心里曾与旁人说起,直到此时,他慢慢将这件事情抽丝剥茧的分析开来,才发现宋时矜当初对皇贵妃的调查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昌州知府已被捕,得来的证据全部都指向姬家,知府每月都会偷偷贩卖私盐,大笔银钱就去姬家,而近水阁的那位精通西凉手艺的老板,虽近水阁老板曾经做过范家的生意,但并没有确切的查出什么端倪。
姬家现下不能乱动,他的背后不仅仅是一个端亲王妃,极有可能还有范家。
这其中最有可能成为关键纽带的两个人,就是端亲王与范太后。
而滢水岭那边,监视皇贵妃的人定然是京城里的人,但容铖不敢确定此事与端亲王有无关系。
毕竟当初的逆王被废,宋陵郅能够登基全靠端亲王这位忠心耿耿的皇叔一路扶持,要真的是他,那扶持宋陵郅上位是要做什么?又是为了谁?
如今范太后所出的楚王年岁尚小,而晋王宋陵启压根就无心帝王位,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这一切要是真的是端亲王一手为之,那是为了自己吗?
容铖想不明白,揉揉肿胀的太阳穴不再继续回想。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容铖起身打开门,宋时矜拿着纸灯笼在外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宋时矜伸手指了指楼下,低声道:“适才我听客栈老板说,今儿外头凉快,要不要去散散步?”
容铖道好,折回屋子拿了一件披风这才往出走。
两人走出客栈,提着灯笼在门外的小路上走了会儿,容铖才说起收到的来自宋陵郅的信笺。
“皇贵妃殁了。”容铖嗓音淡淡,宋时矜却忽然听的心惊。
她下意识回头看着容铖,睁大眼睛道:“怎么会?我安排了暗卫……”
容铖叹息:“就是你的暗卫亲自送来的信,大抵是那夜咱们前去惊了对方,所以那边才会突然下手。皇贵妃与逆王的事情,你不要再去调查了。”
“怪我。”宋时矜抿紧唇,脸色微白:“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筹谋够了,却没料到还是被对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