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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当然都记得那一回敞开心扉的夜谈,但是由宝茹提起大家立刻就想到了夜谈之前的‘百物语’。虽然已经隔了将近三年,那回游戏的恐惧已经散去,但是这一提起,大家立刻想到了什么,竟觉得宝茹欢乐的样子十分可疑起来。
但是这一点插曲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打了一个哆嗦后立刻讨论起如何玩乐,这倒是无论时光过去多久,都是一样一样的。
因为不像上一回一样要在外头过夜,故而准备并不复杂,只不过是一般踏青的样子,带着一个食盒,一个包袱就能出发。于是旬休这一日大家聚首时,比起上一回可以说是轻车简从了。
大家都站在山脚下,周媺指着一个租赁东西的摊主道:“宝茹还记得么?那一回你偏偏要租那‘游山具’,孩子气的很!这一回大家是上山就回的,不若圆了上回的愿,雇人给你挑上去罢!”
宝茹赶紧摇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营生了,说它做什么!”
看见宝茹飞快摇头的样子,大家都嗤笑出声。特别是玉楼,前些日子她总是被宝茹教训,虽然按着她们俩的关系不至于如何,但是见宝茹如今被‘教训’,她还是觉得有些畅意的。
乘着这欢乐,大家上山去。大家原本的打算是没什么目标的,不一定非要到哪儿,譬如山顶,譬如山腰。只按着她们的体力来,能到哪儿算哪儿吧。毕竟她们比起登山,更重要的是玩耍和‘故地重游’,至于能走到哪儿并不介意。何况明日还要上学,今日累着筋了,明日只怕就要萎靡,实在是应该注意些的。
但走了一段后,就听爱姐道:“咱们至少还是上山腰吧,还是应该去一回碧落庵,上一回在那儿落脚,我就是想看一看当初咱们住的那一栋小楼,就是见不着,重新拜一拜当初的菩萨也是好的。”
爱姐说的是心里话,既然打算‘故地重游’了,那么落下最重要的碧落庵,未免就说不过去了。她这样说,大家不免动心,即使因此要格外疲惫,大家也赞成起来。
这就是当日午间她们在碧落庵休息的缘故了。只是可惜,特别不巧的是她们当初住的那小楼今日有香客居住,她们想要看看是不成了,最后只能是在那个她们曾玩过击鼓传花的小园子里坐了坐。
大概是上午登山实在劳累了,一旦坐下就不想动,干脆也就不去外头找那新鲜景儿了,买了些碧落庵的素斋,配着她们自带的点心食物就要在这小小园子吃饭休息。
大家吃饭是吃饭,但是远不如在家里学里那样规矩安静,不约而同地说起了上一回来这儿的事儿——那时候她们可真是可乐呀。虽然忧虑将来的生活,但到底活在当下,行动坐卧还放肆的很,并没有如今这许多限制。
素香挟了一筷子豆芽,咀嚼了几下道:“咱们如今大了反而更加不自如,那时候还能在这尼姑庵、寺庙里过夜,如今要是没得长辈陪伴,这样的事儿是决计不成了。”
“我现在出门,只要想着那些体面,那些规矩,就头疼的很。咱们这些人家其实追根究底起来又算什么大户人家不成?人家高门大户,百年积淀,一样样的规矩倒是相得益彰,反而显得庄重大气。咱们这样的门户偏偏紧跟着这些要学,人家是从小一行一动就规范起来了,没得妨碍。咱们可不是,到了年纪才学起来,空有个架子,中间还各种错漏——却是更加失礼了。”
玉楼听到素香说这些都是一直点头的,毕竟说来她才是规矩疏漏的第一人,她立刻支持道:“就是就是,也不知她们干嘛这样严苛!上回也是我母亲带着我去交际,那家是我一个远房表亲吧,至于是连着哪一路亲戚,这我就不知了。我听说她家的女孩子已经请了教养嬷嬷,规矩是极好的——这消息大家都知晓。也不知是不是她们自家放出来的讯息。”
“毕竟是主人家的女孩儿呢,大家都是捧场的,立刻就夸赞起来,捧得就像是天上仙女儿下凡了。”
说到这儿玉楼还不开心地皱了皱鼻子,显然是不服气的样子,但还是接着道:“接着就说要见一见这些姐儿,这本来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她家那样用心教养本就是为了与别人看的,不然还真是只为了藏之于闺阁么?不能够的。”
素香顺口道:“所以呢?难不成那几位姐儿还真如我说的,出了错漏,闹出洋相来了?要知道不是要紧的错漏,大家都是只当没看见的,毕竟大家半斤八两,争不多的样子,今日我能笑话你,明日就该有人来刻薄自己了。”
玉楼并不是卖关子的人,听到素香的话,也就直说:“就是如此呢!那家不过是一个新荣之家,不知是如何发了一笔财,今岁搬进了湖州,规矩上的事儿哪里知道。请来一个教养嬷嬷也是没人听说过的,只说原来是做保媒的行当,本就不是可靠的。教的规矩自然也是乱了套的,与其说是有什么错漏,还不如说是处处都是错的,扭扭捏捏的样子,竟像个山野女孩子初学规矩了。”
“客人们为着一点体面强自忍耐,并没有当场笑出来,但是出了这家门,还有哪一个忍得住的。不过几日功夫,咱们那一圈人家都知道了这事儿,私下耻笑起她们家底细来,其中说话刻薄我都是不想提起的。只是可怜她们家的女孩子,听说了这消息,竟闹出了投井的事儿。幸亏家人看着,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这几个女孩子将来该如何自处?”
说到此处大家沉默起来,只有玉楼,她难得深刻了一回道:“也不知是什么世道,咱们就是要样样齐全,看看咱们的上的课,那样能为,既能阳春白雪,又能下里巴人,在家算账做饭,在外主持交际,还有许多其他,也不要我来说了。”
“我是一个没学好的,没资格说,但是你们个个都是样样拿得出手的,天下间有多少男子能比得过?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那几个姐儿不过是错了些规矩,这甚至不能怪她们,但世人已经这样刻薄起来。”
玉楼不再说话,但是她的未尽之意大家谁能不懂。
宝茹立刻捉住了她的手,她有些话早就想说了:“或许如今就是这样了,但是绝不会一直这样的!你们想想前朝,女孩子的日子更加不堪,但是如今已经强过当时好多了。不是因为这世道会怜悯咱们,只是因为如今大办纱厂织坊,需要好多女工,女子能养活自己了自然能活得更加自在,不必看人脸色。”
“世道是向前的,以后会有更多的事儿咱们女子也能做了,若世道真变成了男儿能做的,咱们女子也能做,那么那时候的女孩子自然就和咱们不同了——即使咱们见不到那一日。”
第86章 桃仙娘娘
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说的是桃花盛开的节令。每年三四月正是桃花盛开之时; 一般都是三月末四月初为最盛,再靠后想要观赏这桃花; 就要去山中或其他较为寒冷的地方了。
故而每年到了三四月总有满湖州的闲人出城去赏桃花踏青; 但今岁却没得这动静了; 只因为如今湖州上下都因为另一桩消息而躁动不已——今岁三月末竟是要在湖州选 ‘桃仙娘娘’!
这‘桃仙娘娘’是个花名,正如男子科举要选状元榜眼探花一般; 江南花界女子自然也会分个高下。这高下如何能分; 就要看每年一次的‘花仙会’。
所谓‘花仙会’; 说白了就是选美,但是却不会直说选美,而是用了选花仙的名目。这也是一些名士们商定好了的; 总共有十二花仙,就是桃花、牡丹、玫瑰、荷花、菊花、梅花等十二种。
‘花仙会’每岁只有一次; 十二花仙的名目是轮着来的; 今岁轮到桃仙娘娘罢了。又因每岁轮着的花仙不同; 举办的时节也就不同了,譬如选梅仙非得在冬日,选荷仙非得在夏日,终归是要应景。今岁选的是桃仙娘娘,那么自然就要在这三月末。
这可是湖州盛会——只因这也不是想办就能办的。要知道选一次花仙是多大的热闹,江南各省,甚至江北几省; 都是会有大量贵人过来看这热闹与排场。贵人到了何处不是要撒下大量的银子,光是这个就足够本地商贾赚得盆满钵满了。
更何况这样商贾云集的场面,实在方便见到各省大商户,那么作为本地商户展示自身,从而做成生意又有什么难的。
既然有这许多好处,那么就不是谁都能承办的了。这要各州府的总商会商议,这才能定下下一年的‘花仙会’落脚何处。不过总归是有规律可循的,那就是越繁华越有势力和人脉的州府更加强势,这也寻常。
‘花仙会’是江南花界选美,所以承办地也就是在几座江南名城里打转。其中承办最多的自然是扬州,扬州有各大盐商坐镇,背后更是牵连着各样关系,再有扬州名士也最多,所以‘花仙会’几乎每三年就在扬州办一回。
然后就是南京和苏杭二州次之,论花界名气和地理位置这三城自然不输给扬州,但到底比不上扬州财大气粗,于是只能屈居次席,大概各能六年办一次这‘花仙会’。至于湖州,大约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及不上以上这几城,但要是比起益州之类还是强些。
可是强些也是有限的,上一回花仙会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好多年轻人甚至只能听一些三四十岁的吹嘘当时的盛况,总归就是花船密布,周遭的水都被胭脂香粉熏染。到了晚间更是灯火辉煌,只把临河一带照亮如白昼。
“看着这景象热闹,好似都在议论今岁哪一位名妓能摘得魁首,但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定下来了。你们只看这些彩船画舫,都是江南有名的粉头,她们来咱们湖州岂能没有靠山。提前了总有五六日过来,除了造势,就是由着靠山领她们见一见咱们湖州的头面人物。若是没有先打过这个招呼,就是凭你美若天仙,到时候也没有‘投金花’,那可就丢脸的很!”
宝茹几个女孩子正坐在茶楼里喝茶,就听到邻桌一位似乎是很知道一些内情的再与他的伙伴炫耀这些见识。不由得面面相觑,如今可真是走到哪里都避不开议论‘花仙会’啊!
宝茹忍不住与同学小声道:“就是知道这已经由那些头面人物定下了,还是兴致勃勃的很啊!不是说各大盘口已经开了赌局了么?我估摸着金陵小八艳之首的董清儿最可能当选桃仙。听说苏州庆云班的葵官也风头正盛,但是她两年前选了玫瑰仙,只怕今岁不会把桃花仙也配给她。”
宝茹原来只知道几位有限的名妓,要么她们真的风靡大江南北,要么就是掀起了哪一阵流行而有所耳闻。但是如今,只因这‘花仙会’,她已经对江南名妓全都如数家珍了。
她也不是胡说的,正如前世许多颁奖典礼前各大博。彩公司也会开盘赌博,大家只看赔率就晓得哪个形势更好。毕竟赌场也是要赚钱的,他们发动人脉自然能得出一个更可能的结果,至少比一般人的推测准确得多。
这话放到如今也是一样的,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总归八。九不离十。虽然各大赌坊有所区别,但是综合来看确实是董清儿的赔率最低,所以宝茹才敢说这话。
但素香不肯认输,只是道:“要我说还是益州‘色艺双绝’薛静最有当选的样子,论美貌她可不输于其他名妓,若论才艺她则是独领风骚。唯一的弱点就是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