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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执事,可否容本宫插一句言?”
不管他如何客气,谁也不能忽略他太子的威仪。
尚雅微眯着眼,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太子殿下,那是尚雅的荣幸。”
东寂笑容不变,语气清和地道:“这原是墨家的家事,本宫来做客,不当干涉。可正如右执事所言,墨家钜子干系重大,今上也极为重视。那么,这机关屋之试,可否容本宫与十一皇弟,五皇叔、萧使君、谢丞相等人一同做个见证?”
这一番话恩威并重,合情合理,尚雅自然不会拒绝。
不仅没有拒绝,她顺着竿子往上爬,福身一笑道:“不瞒太子殿下,尚雅原本也有此意,只不敢劳烦诸位,既然太子殿下不辞辛劳,我等自是求之不得?”
说罢她转身扫了广场上的众人一眼,笑道:“为新钜子的机关屋之试,尚雅特地在各门中选了七名女弟子,与方姑娘一同入机关屋。若方姑娘连墨家普通女弟子都不如,想来……”
没有说完,她“呵呵”一声,余下的话自然大家都懂。
若连普通女弟子都不如,方姬然自然没有资格做钜子。
那么另外一位四柱纯阴的女子,可不就有机会了?
尚雅并不说破,再一施礼,笑道:“那麻烦诸位一同前往后院吧?”
此刻正当午时,天气很不错,阳光灿烂,普照天地之间。时下的人吃两餐习惯了,虽然园子里有水果和点心摆放着,但众人都没有饥饿的感觉,无人动那些点心。可墨九习惯了一日三餐,顿顿不少,一到中午,肚皮就很不舒服。去到后院,偷偷顺了两个点心,就搁在了袖子里,准备找到机会就啃。
地主的兜里有了粮,她踏实了,开始观察机关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所谓的机关屋就是她先前如厕时发现有墨家弟子守卫的八个房间。它们按八卦位排列着,八个房间的中间还有一个占地更大的屋子,类似于中央控制室,建筑与其他不同。
与她一样,怀了好奇心的人不少。
他们嘴里啧啧有声,看着紧闭的屋子,都不免好奇。
此时都在准备,院子里众人四散着,议论声不少。
“据传此机关屋可困住千军万马,若不得其法。进去了,就出不来。”
“这么小一个屋子,如何困得住千军万马?”
“屋子可大可小啊?测试是小机关屋,若困千军万马,自然是大机关屋。”
“千军万马是傻的么?干吗要把自己装进去?”
“机关屋可借地利之险,似屋非屋,误入此间的人,都不知陷阱。”
“不过传说而已!再说,早就失传的东西,就算有人青出于蓝,能够把机关屋重现于人前,也只是仿品,有没有机关屋的厉害,也未可知。依在下观之,此屋也无甚特别。”
“哈哈,确不如墨家女弟子生得特别。”
“可别乱说,小心惹来非议!”
“兄台何必当真,说说而已,小弟对女弟子无甚兴趣,对那个新钜子倒有几分好奇。看她帷帽遮脸,腰身、臀翘,胸圆,就不知那张脸,又是何种风景?”
“钜子你也肖想?莫非不要命了?”
“莫说了,看,乾门长老过来了。”
墨九听着那些男子的议论,心里又好笑又好气。
怪不得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莫论走到哪里,观察的焦点始终是姑娘的身子,看见长得漂亮的,眼睛就挪不开了,哪里管什么大事在眼前?她看一眼东寂,又看一眼离她不远的萧乾,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不知他有没有觉得方姬然的身材很好?
她心思未落,就见乾门长老与尚雅小声耳语几句,撸着长胡子站在了众人跟前,对着一个个竖着耳朵的家伙,高声道:“诸位,老夫主持这次墨家大会,为了避嫌,乾门弟子没有参与机关屋之试。故而,除了方姑娘之外,右执事分别从坎、艮、震,巽、离、坤、兑七门中选出一个对墨家机关术较为精通的女弟子,同入机关屋。”
他又细述了选取过程,表示了人选的公正性,然后清了清嗓子,“当然,想必诸位都猜到了,今日用来比试的机关屋,早已非祖宗智慧可比,其中的机械之巧,也只是临时磨刀而已。”
墨九觉得,他这几句话,意味深长,含义不少。
一来当着太子和权臣的面,否定了墨家如今尚能制造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机关屋”的能力。免得将墨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二来么,自然也是为了表明态度,他们并非有意与方姬然为难,只是一个普通测试而已,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当不了钜子。
“这次小试共分为三轮。第一轮为初极机关屋,八个姑娘各入一间机关屋,最先出来的四个人胜出,余下四人淘汰。第二轮,胜出的四人,进行中级机关层之试。第三轮,获胜的两人,进入终极比试……”
乾门长老的话,极为有力。可他刚说到这里,一个女弟子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抹着汗水道:“长老不好了,采红姑娘身子突然不适,闹肚子,头发晕,脸都青了,怕是没法入机关屋比试了。”
事到临头出了岔子最是麻烦。
要知道,这个机关屋初级也极为难人,若只略知毛皮,入了机关屋,初级都过不了。这七名陪方姬然“练手”的女弟子,都是从墨家七大门中层层选拔出来的高手。如今突然病倒一个,短时间内,又上哪里再去选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又小声议论开了。
墨九也正瞧着热闹,觉得此事蹊跷,不料宋熹却突地偏头。
凑近她的耳侧,他声音极轻,“九儿可有兴趣一试?”
墨九怔了怔。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太了解她了。从她先前在高台上听见机关屋时的动静儿,便知道她对这个东西有极大的兴趣——这种只属于传说级别的东西,对一个后世研究机关术的人来说,那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与八卦墓对她的吸引力几乎一样。
她目光微微一亮,低头靠近他,“我可以吗?”
东寂笑道:“我说可以,自然就可以。”
太子果然了不起啊!墨九瘪了瘪嘴,还没有来不及说话,便听宋熹笑着对墨妄、尚雅和乾门长老道:“不巧本宫座下有一侍女,对机关之术也颇为兴趣,既然差了一人,不如由她顶替好了?就当玩乐,输赢不必在意。”
他是太子,在这个园子里他就是老大。他把话都说成这样了,人又是他的人,旁人又哪里好说什么?众人除了感慨太子殿下座下能人辈出之外,哪怕心有疑惑也不好多问。
“那自然是好的。”乾门长老松了一口气。
墨九绞着双手静静而立,霎时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朝她看来。
有方姬然、有墨妄、有尚雅,却没有一个目光属于萧六郎。
他是这里唯一认出她的人,可他似乎一直在忽略她,视而不见。
这感觉让她心里略有涟漪,不知是苦,还是甜。
瞥头看她一眼,宋熹轻声笑道:“请乾门长老继续宣布规则吧。”
墨九轻轻瞄向他,又看向墨妄深深皱着的眉头。
他有些不高兴,不过却很镇定。看来,墨妄与方姬然是有准备的。
园子里这么大的动静,身为墨家的左执事,比右执事还大的墨家一号人物,他会连这个事都不知道么?如此看来,虽然这个机关屋不一定就是失传的机关屋原型,但方姬然肯定对它有过了解。那么,尚雅既然出了幺蛾子,另外的几个女弟子,应当也有涉及的。
也就是说,比试的八个人中,只有她完全没有准备,赢出的可能性极小。
而且,她就算有机会,可要胜过方姬然吗?
若胜了,以后姐妹可能没得做了。
若不胜,钜子之位也许再无机会。
可胜与不胜,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与影响?
心里头有一点矛盾,她默默把视线转向萧乾。
他在两个侍卫的簇拥下,走向八个机关屋最中间的休息屋子,一袭墨般的风氅轻轻摆动,风帽又被他戴在了头上,神秘、尊贵、那冷艳俊美的绝代风采,场中男子确实无人可比。
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称的“判官六”啊!她莫名叹一声。
“走吧!先过去坐一坐。”东寂目光含笑,低头盯住他。
太子殿下的热络,让她承受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墨九微微卷了卷手心,仰头看他:“你为什么会对我有信心?”
东寂轻轻一笑,回答得很快,“有没有信心都不打紧,只要你开心就好。便是初级机关屋都过不了,又有什么关系哩?反正你又不是墨家人,随便进去玩玩看看就好了。”
随便玩玩就好。墨九看他轻轻眨动的睫毛下,那一双含笑的眼里,突地浮出一丝调皮,还有一种居于高位的、不在乎世态的慵懒,似乎把这个受万众瞩目的墨家大会当成了他家后花园一样的随意玩耍,也有些忍不住笑。
她道:“我以为这种事,就小王爷干得出来?”
宋熹瞄了一眼与萧乾坐在一起的宋骜,“一个爹生的。”
这个回答很巧妙,墨九忍俊不禁,“也是。”
方姬然与另外六个女弟子都下去准备了,更衣的更衣,喝水的喝水。宋骜、萧乾、诚王、谢忱等位高权重的家伙都入了那间“中央控制室”,有人过来请宋熹入内就坐,墨九默默地跟他上去,瞅了一眼稀奇,然后就发现,那间屋子不得了。
它有八个方位,八个方位上有八个不同的照壁,这种照壁有一点像后世的玻璃板,坐在里面的人,可以透过这个玻璃板看到八个机关屋里面的情形,即可以杜撰作弊,又可以观察到每一个闯关的姑娘们的一举一动。
这一刻,墨九不由不感慨:墨家巧术果然天下无双。
也在这一瞬,她终于知道历史上的墨家为什么会陷入那样多的麻烦,也明白了包括至化帝在内的各国为什么都关注墨家,关注墨家大会的原因了——他们有太多让人觊觎和垂涎的东西了。掌握的技术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程度……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怀疑墨家老祖宗是不是后世穿越过来的科研分子,懂得了太多的东西,成就了墨家让人垂涎的领先科学技艺,也毁了墨家。
“请问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乾门长老走过来,看着墨九,微微笑着。
墨九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宋熹便笑道:“长老唤她九儿就好。”
本来墨九不便开口,以为东寂会瞎编一个名字的。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看他一眼,不好再多说。
一声“九儿”,让墨妄看她的目光更为复杂。不仅如此,尚雅、方姬然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有疑惑、有猜测、又不太确定。只有萧乾依旧静静独坐,永远一副玩单机游戏的叼样,那病态十足的面容,疏离、冷漠、又似在深思,让墨九生恨,又有一些说不出的郁闷。
“那九儿姑娘也下去准备一下吧。”
入得机关屋,不知几时出来,如厕是大家共同的选择。
墨九先前上过茅厕,没有尿意。她挤过去问鸳鸯要了一个铜镜,走入腊梅花丛中,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专心地对着镜子自照,想看看这张脸到底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同时也思考着,一会儿要不要全力以赴。
突然阳光下面多了一个颀长的影子。
她侧目过去,竟然看见了萧乾清凉如故的面孔。
骂了他一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