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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透明人。相视间,她想说点什么,可想想又没有什么可以吩咐墨妄的了,不由沉下嗓子,凑近墨妄道:“来时记得把我最爱的花雕带一坛,还有东寂做的蘸料,这个冬天在汴京城吃羊肉锅子就得靠它了,少不得——”
琐琐碎碎的事儿,她吩咐了许多。
墨妄安静地听着,一直含笑望着她的眼睛,不时点点头。
“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谢谢师兄!”墨九扬唇而笑,眼睛往马车上斜了斜,“帮我照顾一下彭欣。”
“我会的。”
“师兄,保重。”
“保重!”
朝她抱拳致了一礼,墨妄牵过旁边的马,利索地翻身上去,朝后方的车队吆喝了一嗓子,随行的墨家弟子就各自前行。
风雪中,车队慢慢驶远了。
墨九站在原地,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得高高鼓动。
天寒地冻,她身子都冻僵了,却没有离开,高高挥舞着胳膊,不停说再见。
这时,却见彭欣与墨妄好像说好的一样,一个撩了帘子回头,一个从马上调头,目光都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墨九哈哈一笑,双脚离地的跳了起来,再次挥手,不停挥手。
等车队的尾巴消失在了视线里,她才安静下来,感慨地一叹。
“交通不发达的时代,真是麻烦!随便出一趟门儿,都像生离死别似的……”
她话言还没有落下,背后就传来萧乾的声音。
“阿七在说什么?什么交通不发达?生离死别?”
墨九吓了一跳,冷不丁转过头去,就迎上萧乾刀锋般锐利的眸子。
看他目光微微带了审视与狐疑,她不想“穿越”的秘密被怀疑,狠狠瞪他一眼。
“你啥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萧乾眯了眯眸,立于风雪下的身子,颀长挺拔,有那么一瞬,他冰雕似的杵着盯看墨九,一动也没动。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牵开唇角,黑色的皂靴一步步踩着雪地,慢慢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怪不得我,怪只怪积雪太厚。”
哼一声,墨九松了一口气。见他不再多问,也就此岔开了他刚才那个敏感的问题,淡淡撩他一眼:“萧六郎,这都晌午过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汴京啦?对于的汴京数百年繁华,我可是渴望了好久的,都迫不及待了。”
“渴望好久?数百年繁华?”萧乾皱了皱眉,“这……从何说起?”
墨九低“额”一声,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对汴京的了解,主要来自历史。对于汴京城这个历史上的数朝国都,全球最繁华最大的城市,她能够有机会亲自踏足,一观古老风韵,心里确实求之不得。可对于这些,萧乾却未必了解,此汴京也未必就是她知道的那个汴京,对于她过于急切的情绪,很容易让他产生怀疑。
撇了撇嘴巴,墨九想了想,目光流露出一丝贪婪,“我听人说的呀!说汴京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不仅如此,汴京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什么桶子鸡,灌汤包、羊肉炕馍,杏仁茶……哎呀,不行不行,我说一说已经流口水了。等不及了!萧六郎,我们什么时候走?”
看她一说吃就露馋的小模样儿,萧乾哭笑不得。
慢慢牵着她的手,萧乾往掌心捂了捂,然后望着无边无际的飞雪,忽而道:“阿九还没有告诉我,与我和好了没有?”
“和好?”这话哪里跟哪里?
“嗯?这是表示和好了?”
看着他冷肃的表情,墨九懵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在开战之前,两个人正处于闹矛盾的状态,她不仅写了“休书”,而且还义正辞严的表示“从今往后,寻墓解蛊,焚香赏雪,你我之间,有共同目标的友谊,再无风花雪月的情愫”,也就是说,她与萧六郎的关系,从此只能是革命友谊,再不能涉及男女之情了。
小小扶一下额头,墨九回想一下,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又点点头。
“算是和好,但休书依旧有效。”
“此言何意?”萧乾目光一沉,“休书何时才失效?”
“问那么多!”墨九抽回被他紧握的手,不悦地瞪他,“休书哪有今日写,明日就撕的?萧六郎,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好吗?”
“所以?”他挑了挑眉头,笑问。
“所以,究竟要不要与你和好,得看汴京城的东西好不好吃再说喽?”
好吃就是墨九的原则,萧乾看她如此,一张俊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崩溃的。
他在墨九心里的地位,居然不如汴京城的吃食。就连对他要用何种态度,墨九都得看吃的,吃得好,她心情就好,吃得不好,她心情就差……和好也就无忘了。
这样的地位,让萧乾重重叹了一口气。
“启程吧,但愿汴京不负我……”
墨九翻了个白眼儿,迈开大步跟在他的后面。
萧瑟的冷风掠过这一片饱经战火的苍茫大地,树木被狂风卷过,扑簌簌洒落满枝的积雪,偶有一两只展翅高飞的苍鹰,从飞雪的天际掠过,发出一种尖利的叫声,像野兽在狂躁的怒吼……
大雪纷飞中,一行人走在积雪的地面上,远远望去,像一行正在搬运的蚂蚁。
此去汴京城,萧乾并没有带上太多的随从。自从完颜修领兵东北方向溃逃而去,纳木罕又带着北勐骑兵撤离了采石坡,如今的汴京地界上,除了南荣的兵马再无其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安全自然是没有问题。
墨九心态是放松的,只是有些不解,萧乾为什么带上了塔塔敏与扎布日。
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一样,他们的安危,可以说直接关系到南荣与北勐的关系,萧乾不可能轻易动他们,所以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带着他们完全就是累赘,还得自找罪受……大概扎布日也深知这一点,路上,他坐在简陋的囚车里,听着车轮扎在雪上的“吱吱”声,时不时就拔高嗓子大声叫骂萧乾。
隔一会儿,不见萧乾理会他,他又高声呼喊塔塔敏。
男子浑厚、悲凉的声音,响在呼呼的冷风里,让人不免扼腕而叹。
塔塔敏就坐在墨九后面的一辆马车里。
可不论扎布日如何发疯般呼唤,那辆马车始终静悄悄的,半点声息都无。
于是,似乎天地间,就只有扎布日一个人的闲愁。
他与塔塔敏的关系,不论塔塔敏表不表态,营里上下都基本知道了。
墨九其实一直为塔塔敏不值得。
扎布日这个男人,或许是爱她的。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爱自己的女人,去对待自己所爱的女人。
这样一份有违世俗的情感,需要太多的勇气去面对。扎布日是男人,外界对他的说辞或许会温和一点,但却足够毁去塔塔敏所有的声誉。扎布日如果深爱塔塔敏,就不该未经她的同意,就把事情到处宣扬,让她从此往后,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虽然塔塔敏从头到尾没有表现什么,可墨九却感受得到,她在意,她很在意。
这本来就是一件丢脸的事,她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如何面对得了?
“唉!遇人不淑啦!”
听她叹息,玫儿就紧张,“姑娘,怎么了?哪里不熟?”
“没。没有……”墨九眼珠子斜了斜,扶着额头吩咐:“玫儿,帮我把那本《汴京志》拿来。”
这本书是萧乾在临行前给她的,以便她在路上看着解闷。
书上没有标注作者,墨九不晓得是哪个人写的,但甚是佩服。书里有汴京的风土人情,有各种各样的美食,一样一样,写得莫不详尽。一路上,墨九边翻书页边咽口水,嘴里念叨着那些吃的,肚子“咕咕”直叫,这让她不免怀疑,自个儿会不会中了萧六郎的招儿——难道是那厮为了和好,故意拿美食来诱惑她?
“只要能给我吃,诱惑就诱惑吧,姑娘生受了他!”
她严肃点头的样子,把玫儿笑得不行,“姑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墨九不温不火地撩她一眼,丝毫不以为耻,“我要把吃当成毕生的追求,你呀,不懂!”
于是,前往汴京城的一段路,她都是在幻想美食中度过的。
可她没有想到,垂涎了许久的汴京城果然没有负她,正准备着一个大礼等着她……
敞开的大门,夯实的城墙,刚刚经过战争洗礼的古朴城池,在天雪下,有一种沧桑的美感。可空气里除了还未散尽的硝烟味儿,似乎还隐隐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儿。
墨九不由蹙了蹙眉头,玫儿也拿帕子捂了捂口鼻。
隔着一个帘子,马车里鸦雀无声。墨九安静地倾听着。
她听见了车轮子“咔咔”驶在城门的青砖石上,也听见了马车入城之后,那一扇厚重的城门“哐当”一声紧紧合上。
然而,前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热情的迟重,而是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
“诸位听令,紧闭城门,抓捕南荣叛徒萧乾!”
“哪个敢!”不待墨九打帘子来看,一个黑幽幽的身影便如同疾风一般,凶悍地掠过去,死死扣住了对方领头那人的脖子。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架在那人脖子上,然后扼住他翻了个身,对着他身后大批跟来的兵卒低吼,“退下!全都给老子退下去!”
冷冷一哼,他又低斥道:“邓鹏飞狗胆包天,竟然胡说八道!你们都不认识萧使君了吗?”
那个野兽一般暴走而起的影子,正是萧乾的暗卫孙走南。
实说,这是墨九第一次见到萧乾的暗卫骇人的武力,也是第一次见到不嬉皮笑脸的孙走南。
手脚确实够快!如果他要杀人,邓鹏飞可能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被扼住的人,也正是她的老熟人,骠骑营的昭武校尉邓鹏飞。
这货原本是萧乾的老部下,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不见,上来就敢拿萧乾,显然不会是自己的主意。
墨九静静看着邓鹏飞背后,那一片似惊似疑的禁军,紧紧抿住了嘴唇。
难道彭欣说的“不好的事情”,就是指这一出?
慢慢凝目,她望向萧乾,心里略略忐忑。
马背上的萧乾,没有说话,安静地端坐着,他勒着马缰绳,冷冷扫视那些麾下将士,一动也不动。
“萧使君……”
“是萧使君啊!”
“邓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姓邓的已经升任将军了?墨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却见萧乾也冷冷一笑。
城门处聚集了许多久,显然邓鹏飞是有备而来,专门对付萧乾的。可也有一些人对萧乾有敬畏,不太敢相信似的,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才敢行动。不过,城门处更多的禁军都是邓鹏飞的人,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受制于走南的邓鹏飞,一时间,刀枪霍霍,却不知如何是好。
静寂一瞬,北风呼啸而过。
很快,风中便传来邓鹏飞挣扎着嘶吼的声音。
“兄弟们,听,听我说……这个萧乾,已不再是南荣的枢密使,也不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他是北勐大汗的亲外孙,是北勐的世子爷,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你们以为他会一心为了南荣征战吗?兄弟们……兄弟们醒醒啊!珒国一亡,北勐眼看就要对付我南荣了,有此子在,南荣何以为安?”
“住嘴!”孙走南手上的利刃划破了邓鹏飞的脖子,“再吼老子宰了你!”
邓鹏飞脖子吃痛,鲜血淌在了胸前的甲胄上,他瞳孔一缩,眼里微微露出一丝悚意。可事关重大,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