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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层麻麻的感觉,更添了几分沉重。
“咚咚!”
墨九心一硬,砸得更狠了。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咚咚!”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歌声没受半点影响,一直在循环。
墨九有点儿懵逼了!
难道是自动播放的音乐盒?
触发了机关,就不停的循环反复?
可那个时候哪有那样高级的玩意儿?
她不太相信墨家科技在那时能进步到这样的程度,嘴里念了一句“嘛咪嘛咪哄”,一双大眼睛闪着幽幽的光,紧盯着船棺上唯一的一条细缝,冷冷一哼。
“有鬼是吧?曹元,给我来一桶黑狗血。”
“黑狗血?”曹元一愣,“这会儿上哪里找去?”
墨九重重砸着铁棺,声音不停,“没有黑狗,就去找黑猪,没有黑猪,就找白猪,总归给我拎一桶血来——我今儿非要把这只妖怪泼出来不可。”
曹元哭丧着脸。
“钜子,都这个点儿了——”
“也是。”墨九直起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环视众人,在黑漆漆的空间里,一双锐利的眼,闪着莫名的凉意,“这里人这么多,何必那么麻烦呢?这样好了,我回避一下,你们给我排着队过来,直接撒尿来泼,我就不信妖怪不现形——”
“……”
众人无语。
墨九的思维,从来不与常人相同。
他们愣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命令。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墨九却不像开玩笑,说罢看没有人动弹,指着曹元,道:“你是乾门大弟子,你先来。来来,就冲这儿,冲这条缝,给我撒——”她指着那船棺上的细缝儿,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摩挲一下,“我就不信,淋不着这龟孙子。”
“柜子!”乔占平突然喊她。
这一喊,差点儿把墨九的魂儿给喊掉。
她猛喘一口气,抬头看他严肃的脸。
“乔工,你要吓死我?……怎么了?”
“这个地方是有机关的,咱们可以启开棺材来看看,不就都知道了?”乔占平指着墨九摸索过的那一条细缝边上,微微的一块凸起——那里看上去有着明显的机关痕迹,墨九自然也看见了。
可她并不去开机关。
眉头微微一皱,她狐疑地看着乔占平,“那怎么行?万一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骤然打开棺材,不是害了大家吗?拿尿泼一泼总是好的。这是老人家说的,脏的东西,可避邪——”
一摆头,她望向曹元。
“来吧。”
曹元:“……”
未及他回答和动作,只听见“啪”一声脆响。
棺中歌声戛然而止,而那一口铁棺却在这时徐徐打开。
墨九眼睛微微一眯,看向棺材——
黑灯瞎火的,里头居然有活物?
确实是活物,他不仅在动,还在慢慢往上站起身子——是的,他是一个人,是一个大活人。不待墨九去细辨,这个人就自个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我是我,九爷,莫要撒尿,千万不要啊!”
她高举双手,一个托盘高高摆在墨九的眼前。
托盘里,装着一个圆形的、大饼模样的食物。中间是摆放好的仕女玉雕。在风灯的光影下,玉雕上的美人儿害羞的轻掩樱口,流光溢彩,栩栩如生,浑身上下通透得无一丝疵斑,一出现在众人眼前,便令暗夜生香,凉气骤退。
高举托盘的是一个姑娘——哦不,其实她不是姑娘,虽然脸上的妆画得像一个戏子,可墨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不是击西?
这个转折来得太快了。
从对棺中歌声的惊惧到棺材突然打开,再到击西出现和这样一个放着仕女玉雕和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的大饼,让墨九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
指着击西,她的几乎是狂躁的。
“哪个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傻傻的,不敢去瞧她。
这个样子都比她还呆,哪里晓得怎么回事?
击西似乎也懵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迈步从棺材中走出来。
“是我把歌唱错了么?九爷怎么都不惊喜?”
惊喜?能惊喜才有鬼了。
墨九没好气的哼哼,“说!到底咋回事儿?”
看墨九恶狠狠瞪来,击西想了一阵,又低头看看手上捧着的托盘,突然有点委屈,撇了撇嘴方道:“其实击西也想唱九爷教过的那首‘生日快乐歌’来着,可击西忘了……还有这个蛋糕,击西也记不住九爷说过的法子,只能做成这样了。”
生日?蛋糕?
墨九微微一怔。
想到曾经击西寸步不离跟着她的日子……
那些萧六郎还在,而她还是萧家大少夫人的日子……
她的心,一点点被回忆浸湿。
过生日要吃蛋糕,亲朋好友还要唱祝福的“生日快乐歌”,这些“小故事”确实是墨九曾经亲口告诉萧六郎的。
而那个时候,击西一般都在旁边玩耍,好像并不曾在听的样子,却没有想到,这小子其实有心,居然都还记得。
可……
她愣了愣又问:“今天谁过生日?”
说罢,她怔怔地环视四周,看了一圈,然后终于发现,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眼睛一瞪,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要说是我的生辰哦?”
“正是你。”这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极赋辨识度。
墨九一转身,就看见从墓室门口被闯北推着进来的男人,依旧坐在轮椅上,依旧是颀长的身姿,依旧是大毡帽遮面,依旧有气无力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嗝屁了……可他的气质却似乎丝毫未损。
怪不得都说萧大郎没生病前也是美男子。
墨九眉一挑,见到他心情就颇为不自在。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她环抱双臂,不高兴地问他,“你又怎么知道的?”
萧长嗣轻笑一声,“你是我妻子,我怎会不知?”
是啊!他们有合婚的八字庚帖,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哩?这个事实,让墨九有些不愉快。而且,这个生日,连墨九自己都没有记忆——因为这个日子本就不是她原本的生日,她压根儿就不在意,也从来没有人为她过生日,她基本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生日这么一说。
静静的,墓室里许久无声。
这画面,让墨九突然觉得有点儿喜感……
能想到这样为她过生日的人,真是太有才了。
看众人脸上皆有笑意,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也多亏了你们配合表演……有心了!”
众弟子闻言大喜,纷纷抱拳,恭顺地施礼。
“恭贺钜子生辰!祝钜子年轮慢转,芳华永驻!”
年轮慢转,芳华永驻?
众人异口同声的话落入耳朵,墨九哭笑不得。
“若年年岁岁的生日都受这样的惊吓,我怕是得早早去了,哪里来的年轮慢转,芳华永驻?罢了——”说到此,她慢悠悠一叹,“谁来告诉我,这个棺材什么时候启开的?击西又如何跑进去的?”
“九爷!”
击西咳嗽一声,捧着那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托盘。
“我是钻进去的,不是跑进去的。”
“钻——什么时候钻的?”
“九爷你看。”
击西指着船棺的下方,墓台的上方——
由于机关的开启,那里有两扇像窗户一般敞开的洞口,两尺见方,若非击西身娇体柔,怕是根本都钻不去。
“我便是从那里钻进去的,我家掌柜的说,我藏在里面给九爷唱生日快乐歌,这样九爷一定会感觉到很惊喜。然后左执事和乔工都同意掌柜的意见,他们都觉着九爷最近神经绷得太紧,容易变成那个,那个什么神经病……”
顿一下,他模仿萧长嗣的语气。
“嗯,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这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滑稽,一口气把萧长嗣、墨妄和乔占平都出卖了,却把个墨九气得差一点吐血。
什么叫神经病?
难道她的样子看着那么可怕吗?
想想自己最近阴阳怪气的表情,她又看看默默不语的乔占平和墨妄,觉得也真是够为难他们的——可再看看萧长嗣意态闲闲的模样儿,她心底的火气又顺不下来。
从击西的话来分析,这件事分明就是由萧长嗣主导的。
最可恨的是,这些都是她墨九的人。
他的人,他的墨家弟子,居然都同意了他的调派?
这规矩,不整治整治,天都要变了!
想着想着,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却突兀地笑了。
“谢谢诸位,这个生辰,我很快乐。”
大家伙儿松了一口气,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只听她继续道:“可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开墓,亲自把仕女玉雕抱出来,捧在手心里,才是我真正的快活。我最讨厌人家帮我。”瞥一眼那个大饼上放置的玉雕,她牙齿一咬,“而且最讨厌人家把这么美的玉雕放在大饼上。”
“这不是大饼啊,是生日蛋糕。”
全场就击西一个人敢辩解。
因为只有他不知道墨九其实在生气。
“九爷,这个蛋糕,我们想了好久,也做了好久,掌柜的身子都不好,还去灶上亲手和面了呢,就为了给掌柜的一个惊喜……你看你看,这生日快乐四个字,是掌柜的亲手写的。”
墨九瞥他一眼,狠狠从他手上拿起仕女玉雕,一眼也没看那个长得异类的“生日蛋糕”和“生日快乐”,嗤声道:“你们家过生辰是在坟墓里过的?会感到很惊喜?”
“……九爷不是喜欢墓么。”
喜欢墓,不代表喜欢在墓里过生啊?
墨九扫她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对着众墨家弟子,笑盈盈地道:“这次开墓,诸位辛苦了,明日山上给大家加餐,以示犒赏。”
“谢谢钜子。”
“不必谢,不必谢!应该的。”
避开众人不理解的眼神,墨九大步离开了墓室。
从仕女玉雕上的文字来看,很巧合——这确实是震墓。
只不过,这看似寻常的震墓里还是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儿。从随后跟上来的乔占平嘴里,墨九知道了,那口船一样的铁棺之中,并没有收殓尸体。船棺里埋葬的,除了一个震墓的仕女玉雕之外,还有一张药方子。
根据当时在现场的萧长嗣说,那张方子正是门口的“哭、笑、怒、骂”四尸面部不腐的药材配方。
好端端的八卦墓,埋一个配方做甚?
墨九不解,觉得萧长嗣这厮不可信。可乔占平把方子呈给她时,她看了又看,除了药材的名字认得之外,其他都是盲人看大象——根本不知道几斤几两,到底多高多长。
“收着吧。”
墨九吩咐墨妄收好了药方和仕女玉雕。
至此,他们已经聚齐三个仕女玉雕。
除了还未找到的“乾、坤、离、兑”四个八卦墓之外,艮墓的仕女玉雕由于有南荣朝廷的介入,当初出土的第一时间就被苏逸呈献给了至化帝——这也是最令他们头痛的事情。
艮墓的仕女玉雕,想来应当在宫中……
或者说,在宋熹的手上?
即使他们聚齐七个,要拿到艮墓玉雕,又谈何容易?
次日的兴隆山,被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
被钜子犒奖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在唉声叹气。
本来钜子给他们加餐,都以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可如果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