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次日的兴隆山,被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
被钜子犒奖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在唉声叹气。
本来钜子给他们加餐,都以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可如果加餐的食物是老鼠肉,又当如何?
墨九的脾气怪,在兴隆山是出了名的。
说了要给大家伙儿加餐,那就非加不可。
当天她就让弟子们去扒山鼠窝,一来为兴隆山的粮仓解决鼠患问题,二来就为了给他们烹饪香喷喷的老鼠肉——当然,墨九把它称为神仙肉。
钜子有赏,弟子敢不从?
吃着神仙肉,他们都没有变成神仙,却都知道自己把神仙得罪了——墨九是想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人,哪怕是给她过生辰,也不能听信外人。
外间的腥风血雨,九号楼里的萧长嗣也没有躲过。
玫儿端着一盘老鼠肉入内的时候,他正在窗边看书。
“我们家姑娘说,为感激大官人昨日的盛情,今儿待地给大官人献上神仙肉一份,希望大官人能喜欢。”
神仙肉……
击西和闯北两个苦了脸。
萧长嗣却很淡定,“替我谢谢你们家姑娘,就说我收下了。”
玫儿调皮的眨眨眼,“只是收下可不行。”
萧长嗣“哦”一声,反问,“还得如何?”
玫儿无奈地嘟着红唇,“我们家姑娘说了,这神仙肉得趁热吃,您这会儿不吃,凉了就不好了。”一边说着,她一边儿将食盒放下,取出碗筷来,递给萧长嗣,“姑娘让玫儿伺候大官人用膳。”
“……”
萧长嗣目光凝了一瞬,回头看击西。
……这时,击西已经偷摸着溜到了门口。
玫儿见状,晓得她家姑娘料准了,不由掩口而笑。
“我们家姑娘还说,这神仙肉人人都有份,击西和闯北的都留在灶上,呆会儿用膳时,自然有人会给他们拿。大官人这一份,可是我们家姑娘亲自烹饪的,旁人又如何吃得上?大官人请吧?”
一句“亲自烹饪”,似是打动了萧长嗣。
他收回了落在击西身上的视线,转头看着盘中的“神仙肉”。
烹饪过的肉,哪里瞧得出来是出自哪里?
轻轻一嗅,都是食物的香味儿。
“唉!”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咳嗽道:“娘子有心为我下厨,我又怎能拂她之意?莫说是老鼠肉,就是人肉,我也照吃不误——”
玫儿看他从容淡定地夹起老鼠肉往嘴里放,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那长满肉瘤和坑洼的脸也一动一动的,让她瞅得胃里翻滚不已,小脸儿一白,似乎不忍再看,嘴里喃喃一句什么“疯了”,调头就转了身。
“那大官慢用,玫儿告辞——”
任务完成,小丫头害怕多看,跑得比老鼠还快。
萧长嗣慢慢放下筷子,连带那片老鼠肉一起放下。
“击西——”
门外的击西伸出半颗脑袋,惊恐地摇头。
“击西已死!有事烧纸!”
萧长嗣怪怪地一瞥,“我让你拿去倒掉。”
击西松了一口气,“哦。”
走两步,他又愣住,“可它是九姑娘的心意。”
“所以呢?”萧长嗣刚刚问完,就见击西突然微笑着看向一直在装死的闯北,举着盘子就朝他走过去。
“大师,老鼠等你来度——”
“滚!”
九号楼的后院传来震天动地的吼声。
正在前院用膳的墨九竖起耳朵,望向玫儿。
“你确定他吃了?”
玫儿紧张地瘪了瘪嘴,点头,“吃了,玫儿看着吃的。”
对于萧长嗣会这么听话,墨九倒是没想到。但总算还击了一次,还连带那些听他话的弟子们都一并“加餐”了,她想想心里暗爽,又忍不住发笑,捅了捅玫儿的腰肢,心情颇好的问。
“你与我细细说来,他吃神仙肉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玫儿“啊”地噎住,神情古怪地看她。
什么时候,她对那个男人……这么在意了?
山中岁月,快如梭。
一转眼,七月过去,八月来了。
秋风送爽,徐徐沁人,兴隆山人都在忙碌着秋收。
中秋将临,山上一派喜乐祥和之气。
可就在中秋节的前一天,派往临安的弟子回来了。
与他同来的人,还有当朝权相苏逸。
他被景昌皇帝宋熹派遣为特使,为墨九带来了一个消息——
坑深206米 却道故人心易变
山中的天气,总是易变。
白日里还是万里晴空,一入夜雷声一响,很快就雨声沥沥。墨九从墨妄嘴里听到苏逸带来的消息时,山风正疯狂地卷着帘子吹入九号楼,如同暴风雨的前奏一般,强烈地鼓噪着她的情绪,让她一颗心,凉了又凉。
苏逸说,陛下已收悉墨家传入临安的消息。得知安王宋骜还在人世,陛下万分欣喜,当即任命苏逸为赴北特使,并派遣死士五十八人随同前往,协助苏逸的行动,先上兴隆山与墨九联系,然后再赴阴山,秘密寻找失踪许久的宋骜。
并且陛下再三叮嘱:为了安王的性命,此事断不可泄露。
乍一听上去,宋熹很重视这个弟弟,甚至不惜派出苏逸这个当朝宰相——可把事情往骨子里深挖,还是很容易看得出来,朝廷不想正面与北勐交涉。
毕竟带走宋骜的人是北勐世子。
国与国之间交涉,会简单得多,也安全得多……
吹了一会儿山风,墨九关上窗户,回头对墨妄一笑。
“煮豆燃萁!风大了,关窗。”
墨妄一怔,仰头望向墨九带笑的脸,接着刚才的话题。
“人间至亲,无外乎骨肉……宋熹为人,不该如此才对?小九,你可曾发现,宋熹似乎变了……?”
“谁知道呢?”墨九轻轻一笑,拖着长腔一叹,“人总是会变的。”
不小心触及了她的情绪,墨妄听她幽幽叹声,瞄了瞄桌上的食盒,踌躇一下,轻声道:“也许……也没有变,只是所处地位不同,身不由己。”
墨九奇怪他一会东一会西的反应,微微一挑眉,“师兄何意?”
墨妄淡淡扫向案桌上面那一堆临安来的食物,捏着血玉箫的手,紧了紧,半是感慨半是安慰地道:“宋熹心里,始终是有小九你的。你看,时过境迁,他也没有忘记你最爱的梨觞和桂花肉……苏离痕说,这菜是陛下亲自做的。”
当今天下,能让宋熹下厨的人——唯一墨九耳。
那摆了满满一桌的,除了他亲自做的桂花肉,还有旁的临安特产,无一不是墨九爱吃的东西。
她爱吃,他一直记着的。
可墨九闻言,微微一愕,便一笑而过。
在宋熹对宋骜这件事的处理上面,墨九心里对宋熹是存了看法的——对兄弟情薄,对女人再好,又有什么用?男人对女人的好,很多时候,无非是荷尔蒙作用的下半身思维。
这般想着,她略略有些失神。
其实对东寂,她从来不愿意失望。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的事……都是让她失望的了。
这次,苏逸这个特使不仅带来了墨九爱吃的食物,还为墨九、为兴隆山乃至整个金州的百姓带来了另外一件大喜讯——尊贵的皇后娘娘谢青嬗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南荣江山也后续有人了。
专门专宠,果然……不负雨露之恩啦。
“师兄!”
墨九唇角微微一掀,突然开口,墨妄赶紧上前。
“我在。”
墨妄总是在的,每次墨九唤他,他几乎都是一样的回答。墨九斜睨过去,看到他严肃清俊的面孔,心窝无端一暖,连带看他的眼神儿也柔和了不少,有感激、也有欣慰。
一个女人的身边,若时时刻刻都有一个男人在助你、帮你,随叫随到。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贵人,是需要终生感激的恩人。
对于墨九来说,墨妄便是这样的存在。
故而,她不论有什么想法,都从不瞒墨妄。
与墨妄交流着眼神,她突兀地道:“我要亲自北上阴山——”
阴山?墨妄没由来的一惊,“小九……”
阻止的话冲到了嘴边儿,他却没有说出口。
墨九的性子她了解,固执而坚持。
既然她已经说出来了,就肯定是深思熟虑好的。
于是乎,他把那些前往阴山的风险和劝阻都咽回了肚子,只浅声问:“小九准备何时启程?”问完看墨九不答,他考虑一瞬,又道:“我以为,等前往阴山寻找彭姑娘的钟子然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嗯。”
墨九揉揉太阳穴,竟是应了。
“师兄说得对,此事急不得,当从长计议——”
阴山与兴隆山,虽然都是山,却完全是两个世界。阴山地界,从东至西绵延一千多公里,是南北交通的巨大障碍,素来都是军事要塞。在珒人撤退之后,阴山现下虽然属于北勐辖内,但由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战略地位为兵家必争,也注定了它的不太平。
然而,墨家在阴山,并无分会。
钜子又是天下瞩目的人,若要前往,自当小心。
墨九想了想,脸上又浮上了笑意,“师兄,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墨妄道:“小九请吩咐。”
墨九沉声一笑,道:“备上一些兴隆山上的特产,再挑几件咱们铺子上的玉石玛瑙,品相好点的……让人带去临安,进献给皇帝,就说墨九恭贺陛下和娘娘喜得皇子!”
这番话她说得很轻松,可墨妄听完,却沉默了下来。
她与宋熹之间的“往事”,墨妄大多都知道。
他也知道,两个人那些“湖上泛舟醉、夜下偷梨觞,临别赠信物,相送菊花台,千里带美食,相许永不忘……”的故事,几乎每一个都是可以让世间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抗的温柔陷阱……
甚至他也想过,若无萧六郎,也轮不到他墨妄。
宋熹对小九来说……始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如果她的生命中不是先出现了萧六郎,估计她也很难走出宋熹布下的天罗情网。如今,乍然听闻宋熹与谢青嬗有了孩儿,她应当也会难受的吧?
“小九——”
墨妄猜测着墨九的心思,沉吟许久方道:“天远地远的,咱们不必专程贺喜了,他贵为皇帝,想来也不差那点……”
“那怎么行?这样的好事,我怎么能不祝贺呢?”
墨九笑得很自然,脸上并无墨妄以为的不悦。
不管怎么说,东寂能与谢青嬗成就姻缘,也算是肩负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娶了她,不仅要给她尊荣,还得给她身为丈夫应尽的义务,当然也包括与她发生夫妻关系。
她先前面色沉郁,是冷不丁产生了一些联想。
谢青嬗怀孕三个多月了,当然不会是刚刚发生的关系。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出,在几个月前……萧家灭门一案,其实有谢青嬗的插手?毕竟谢家与萧家是世仇,杀父之恨,不同戴天;毕竟男人对于女人在床上的温声软语,在水乳相融时的恳恳相求,是很难拒绝的。
更何况,萧家本是政敌,可谓一举两得。
……墨九盯着那一盘桂花肉。
脑子里浮现的,一会是东寂的脸。
一会儿又是谢青嬗站在院内雪下的苍白面孔。
紧接着,又是刑场上,萧家五百多口滚落的头颅,还有被鲜血流成的小溪。鲜红的,像蚯蚓一般淌在她的面前……
她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