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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灯火!
整个天地,似乎都被照亮了。
墨九视线模糊,但感光力还是有的。
见状,得见光明的感受,让她深呼吸一下,终于缓和了神色。
其实,她并非真的不痛爱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曾经听人说过,第一胎的孩儿,若真有了流产的征兆,那就应该遵循物竞天泽的自然淘汰规律,接受小产的现实。甚至有些人,会主动终止妊娠。因为强行保胎的结果,有可能让胎儿不健康。
当然,这些话,她没法和玫儿说。
这样的选择,也需要她下很大的决心和勇气。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来自异世的女人。
哪一步,又不是在向命运做赌呢?
双手放在小腹上,可能药效发挥了作用,她暂时舒服了一些。
就这样,她安静地观望着模糊一片的夜空,任火光点点入眼,偶尔眯一下眼睛,身体却一动也动,直到稚娘烧了热水上来,为她擦身子,为她擦额头,暖暖地对着她笑,说一些怀儿的糗事,说自己以前学绣花的时候,如何被阿娘打手板心。
听她说着,墨九突然就想到了兴隆山的织娘。
墨九的娘。
离开了这么久,她也没有给她去个信。
当时她离开,和织娘还有些不舒服,可后来也慢慢就忘记了。说到底,在她的潜意识里,对织娘确实也少了那么一点和自己亲娘一样的感情。这一点,她否认不了。但织娘确实真心待她,如今他们打到了龛合,离兴隆山也没有太远,她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混沌中,她慢慢想着——
远处,“呜”声阵阵,沉重而幽远。
那是号角的声音,已经过去几波了。
也就是说,北勐军已经冲锋几次了——
可捷报还没有传来,证明打得并不那么顺利。
“嘶——”墨九思维一走偏,马上小腹又疼痛了起来。
玫儿赶紧扑过来,轻轻拥着她,像是想安慰,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那样看着,一只小手,这里停一下,那里顿一下,始终无措……很快,两行清泪就下来了,声音掩不住的哭声。
“对不起,姑娘,是玫儿不好,玫儿惹你生气了……”
“傻瓜!”墨九撩了撩唇,“我没有生气,我只想告诉你,自己的决定。”
“呜!”玫儿抽泣着,泣不成声,“你已经这样难受了,还强忍着,值得吗?真的值得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让玫儿怎么办?”
知道这小丫头真心关爱自己,墨九不由握住她的手。
“值得。”安抚的,宽和的拍了拍,又是一笑,“因为我爱他。”
“爱是什么?”玫儿得了安慰,金豆子掉得更厉害了。
“爱就是……一面盾,一面护心镜,是我最好的防御与武装。”
吸着鼻子,玫儿看着她,并不理解。
墨九也不管她能不能理解,只轻轻地笑,在疼痛中,徐徐地笑开。
——而这,就是爱与恨最大的不同。
哪怕荆棘已然刺在了肉里,也可以憧憬美好。
坑深303米,复活
暮色如布,笼罩四野。小说し
龛合城里,却一片火光。
虽然萧乾在徽州发兵之前,曾扬言要南下出征大理国,却在半道上突然转头,直奔龛谷城有一点突然。但是,他们日行军并未刻意回避让人知道,于是,在北勐大军尚未到达龛合之前,南荣这边已然得到了消息,守将一方面派人快马奔赴汴京通知景昌帝宋熹,一面调遣重兵把守龛合——
时局发展到如今,已经有些乱了章法。
事实上,南荣方面也得到了消息,蒙合暗旨苏赫,令其南下大理,对南荣进行合围。可如今苏赫却不听圣令,拉三十万大军直冲龛合城而来,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面烧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有心之人,大抵都明白了。
这北勐窝里斗的日子,即将开始。
早有风闻说蒙合与苏赫之间不合,可天南地北的消息,真真假假也扑朔迷离,一直没有实锤出来。而此番苏赫转道龛合,对于南荣来说,就像谜底揭开,天光初现,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利好消息。
苏赫若和蒙合干上,他们只会受益!
而且,目前蒙合远在哈拉和林。在苏赫未有援军的情况下,正是南荣举全力歼灭他的大好时机。再说,龛合和定远两城,也是重要的战略要塞,也不拉开大决战,任由苏赫闯进来。
于是,龛谷这个地方,就成了油锅里的沸点了。
在前些年的战争里,龛谷深受其害,农事荒废,工商受制。珒国灭亡后,得以喘息,今年以来,开始慢慢恢复。可奈何,战事又起,苏赫抗旨蒙合的第一剑,就指向了龛谷。身为龛合人,不可谓不悲催,上辈子他们肯定欠了天的。上次萧乾拿下龛谷,去和完颜修换了墨九,而后又从完颜修手里把他们夺了回去。如今辗转一番,他又打向了龛合——
这天晚上,龛谷的夜空中,喊杀声不断。
被震惊的人,不仅有龛谷守军,还有全城的老百姓。
到了这一刻,他们已经到达了恐惧的极点。
他们害怕!害怕龛合会再次沦陷。
身为被奴役的下等民的感觉,记忆犹新,太过惊悚。他们好不容易从珒人手上解脱出来,若再落到北勐人的手里,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了。水深火热中的龛谷人,这一夜都无法入眠,而他们在饱经战火之后,在战争中,会比未见过战争的人更加勇敢。所以,在北勐大军攻城之际,龛谷百姓听说皇帝御驾在汴京,很快就将赶到龛谷来,居然在官府的鼓动下,自发地走出了家门,群情激奋地拿上了武器,大声吼叫着要将北勐兵挡在城外,与龛合县城共存亡……
对峙感,紧张到了极点。
不管宋熹来不来龛合,这一仗,都将是一场硬仗。
苏赫三十万大军压境,而短短两天,南荣已在龛合集合了六十万守军。
宋熹要在龛谷与萧乾大决战之心,显而易见。
以二倍于萧乾的兵力,却只守不攻,也足见他带兵的稳重。
他们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支持,甚至全部南荣百姓都是南荣兵的后盾,而萧乾孤军入境,除了手上这三十万人,其实他什么都没有。说得再难听一点,他们吃了这一顿,下一顿的伙食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啃这块硬骨头?
不得不说,形式决定军心。
这样的对峙,让久受掣肘的南荣兵得到了大大的鼓舞。
在北勐大军还没有到达龛合的时候,南荣援军就从汉水、从淮河、从均州、从金州等地赶来,陆续支援龛谷,那大批的兵马、军械,仿佛流水一般,把龛谷池城守得风雨不透,铁桶一个。
这样不遗余力,不计本钱的打法,对南荣来说,还是第一次。也可以从中看出,宋熹摆好阵势要与萧乾干一仗的决心有多强烈。这一日他似乎等了许久,上次汴京撞了空,扫了颜面,那么今日,萧乾不声不响地开打龛谷,宋熹也就不声不响地选择了龛谷做主战场。
苏赫反叛蒙合的消息,让整个南荣阵营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都在等待着看这一场精彩的战事。
看苏赫要怎样飞蛾扑火,死在龛谷——
夜色下,城里、城外风起云涌。攻城的、守城的、嘶吼着,一声声震动了苍穹。天寒地冻的天气,可兵士们却汗流浃背,高高扬起的纛旗,搭上城墙的软梯,两军交接处的杀人、兵戈声,在战马声嘶力竭的叫声里,仿佛带着一种死亡的光芒,把这个战场衬托血色缠绕,狰狞而恐怖。
“杀啊!”
“杀!”
“杀!”
“杀!”
城门久久不开,城墙上的南荣兵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在没有大威力火器的情况下,北勐骑兵目光嗜血,杀红了眼睛,却也久久破不了龛合的城门。而同样杀红了眼的南荣人,在胶着的状态下,更加的兴奋起来,城墙上的投石机里,滚滚而下的巨石,将北勐欲破城的将士砸入了深深的护城河里……
不过半个时辰,河里就浮上了不少的尸体。
有南荣人的,也有北勐人的。
那飘浮的河面上,似乎变了颜色。
不再清澈,隐隐有暗红的色彩,刺目而**……
“大帅,咱们给墨家借火器,轰他娘的吧!”
“对,轰他娘的!”
“大
坑深304米,御驾亲征
夜色深浓,汉水南岸。
二更天了,冷风似乎已凉透了天地。
皇帝御驾渡江而至时,南荣与北勐在龛谷的大战已进行了两个时辰。
位于金州城外的南荣营地里,一片寂静。
留守大营的南荣们,都在等待御驾前来。
此营为目前南荣兵的主营地,离金州城也就几里路。
昨日下午,在北勐苏赫大军尚未到达的时候,从汴京等地到达的将士都先在这里落脚,服从统一指挥和调派。
亥时许,宋熹抵达营地。
一袭银甲,满脸寒光,腰系宝剑,幽光闪闪。一双眸子如同夜下鹰隼,锐利而饱含戾气,在一干将士夹道的欢迎仪式中,他微微蹙了蹙眉头,点头打一个招呼,径直骑马从中而过,直入中军账中。
时人极重礼仪。
尤其君臣礼仪,更为大仪。
可有些礼仪确实冗长得让人生烦。
尤其在这样的战争时刻,对那些由于初见皇帝,而显得过于激动的地方官吏和将领,宋熹更无心应付。甚至,有些见不得这样拍马屁的仪式。
入得大帐,他当即召见了指挥龛谷战役的金州大将管宗光。
不得不说,这管宗光干得还算不错,至少这是南荣和北勐开战以来,最漂亮的一场战役了。宋熹对他进行了肯定,一番口头嘉奖之后,又许诺若干,而尔就询问起了龛谷最新的战情。
管宗光有些紧张,低垂着头,据实相告。
可听他说起苏赫大军久攻不下,整个北勐军队陷入低迷,军心浮躁导致进攻秩序胡乱无章之后,宋熹一双冷眉竟然紧紧拧起,似乎有些不信。
“会有这样的事?”
看他这样轻己强敌,管宗光心里有些不悦。
这不仅是皇帝对他不信任,也是对南荣军队不信任啊!
心生郁闷,他却不敢言及,只赔着笑脸解释。
“回禀陛下,这一次苏赫军会露败相,却有前因。幸得陛下叫使君前来转呈了那个……攻心之战,微臣这才让士兵们在城墙上大肆宣扬苏赫与蒙合不和,蒙合已然抛弃了这支北勐军,让他们知晓自己无援无粮,乱其军心,这才有了这般战果!说来,全是陛下您的功劳啊!”
只要马屁拍得好,没有马儿不受用。
宋熹听了,冷漠的脸上,亦稍稍缓和。
“辛苦管将军了。朕,想去龛谷看看——”
说罢他就要起身,中军帐中,一群将领立马惊了。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皇帝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居然就要去阵前转悠?
他到无所谓,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是要命么?
管宗光额头上都溢出了冷汗,尴尬地拱手在前。
“陛下,龛谷此时双方正在开战,太过危险——”
“危险的地方,朕就可以不去了吗?”宋熹缓缓一笑,“我若就躲在中军帐中,听听战事消息便罢,又何苦要御驾亲征?”
“这——”管宗光想了一瞬,忐忑地拱手道:“陛下,话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