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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轰!
突然的,基台不动了,石兽也停下了。
整个空间几乎就在接近平面的时候停止下来。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侍卫们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然后,就听到墨九淡然的声音,“机关打开了。”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在棺椁位置出现的一道门,许久说不出话来。
被方姬然破坏之后,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反倒打开了一扇墓门?
众人都大惑不解,只等墨九来解疑。
寂静中,墨九慢慢从棺椁位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轻荡的发丝迤逦在肩后,一袭简单的男袍让她英气满满,可面部的表情太过沉重,仿若凝了一层难融的冰霜。在她的手上,有一只剑柄,而原本该呆在剑柄里的剑,则卡在方姬然之前站位的那只石兽大开的嘴里。
盯住大惊失色的方姬然,墨九一步一步逼近,似笑非笑。
“我见过喜欢整人的,真没见过专门整自己的。”
方姬然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办法力挽狂澜,怔怔看着她,一个字都吭不了。
墨九冷笑,“亲姐姐,我知道你在机关上颇有造诣,但是,说句不中听的,你想达到我的水平,差的不仅仅是一点火候,而是灵性……机关是有灵气的东西,什么样的人,看到的,学到的,感受到的就会是什么东西。你心术不正,便永远也学不会最精髓的所在。你在兴隆山那么多年,天天闭门不出,翻阅了大量墨家机关典籍,想必对这种机关并不陌生吧?可你聪明是聪明,始终差那么一点……”
她损起方姬然来,毫不客气。
可仔细听,却句句实在。
方姬然嘴唇颤抖着,看看她,再看看机关,一脸生不如死的解惑。
“不懂了吧?”墨九笑着站在她的面前,明明个头和方姬然差不多,可那桀骜不驯的气势却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对方姬然完全是力压式的睥睨姿态,“很简单,我没有告诉你而已。要开乾坤墓这道机关,不仅要将七只守护神兽中七七四十九只暗锁同时打开,还需要……”她指向那一只方姬然动过手脚的石兽,“我之前就说过,北斗七星得反着来……其实何止北斗七星?暗锁也得反一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为什么要告诉?”墨九俏皮的笑笑,“让你知道了,再故意使坏吗?”
如果方姬然中途不配合,那正中她的下怀。
如果方姬然诚心配合,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姐姐可能不知道。”墨九声音突然有些低沉,“在准备开这个机关之前,我其实有想过,到底是亲姐妹,如果你诚心合作,不在中途使坏,不存害我之心。那么,我或许真的会看在娘的分上,原谅你过往对我所做的一切,饶你一命。但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呵呵呵……”
方姬然一直活得生不如死,也早就不怕死。
可笑到中途,看墨九突然阴恻恻挂在唇边的笑,还是觉得脊背生生冒着寒气。
“你想怎样?”她忍不住问。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墨九冷笑一声,不再和他浪费时间,指了指因为机关开启而暴露出来的一处机括链条,对押着方姬然的两个侍卫说,“看见没有,那儿有一条铁链……”
“看到了。”
侍卫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她的用意。
“把我亲爱的姐姐架上去。”墨九笑着说完,又认真睨一眼方姬然,“这个安排,不知道姐姐你喜不喜欢?”
什么?墨九要把方姬然绑到机括链条上?
在场众人,大多都惊悚了。
要知道,墓中的所有机关,都靠着机括拉扯铁链条来带动的。
那铁链又粗又重,人绑上去,不可能松脱的了……
到时候,一旦机括再次启动,那么,被绞入其中的人,岂不变成肉酱?
众人默然地看着墨九,脊背都有些绷紧,就连击西都吓得打了个哆嗦。
“九爷,咱不如一刀宰了……”
“谁也别来劝我!”墨九冷着脸,“谁说都不好使!绑!”
看她居然是认真的,方姬然面如死灰,两条腿抖得如同筛糠。
“墨九,你,你……好狠。”
“这不叫狠。”墨九笑笑,“比起你对我做的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我对你不薄,你却在背地里使劲儿给我捅刀子,最后还偷了我辛苦拿到的仕女玉雕,觊觎我的位置,觊觎我的男人……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痛恨什么吗?”
顿一下,墨九盯住她的眼,一字一句如同在笑,仔细听,却又似乎全是恼,“最痛恨被人当傻子整。你这种连亲妹妹都要陷害的人,认真讲,这个死法已经很仁慈了。更何况,我这也是为了成全你,让你死在八卦墓中,虽然没有做成墨家钜子,却可以陪着墨家老祖宗,天天讨好,下辈子或者有机会做钜子?”
“你有种杀了我吧!给个痛快!”
方姬然也算一个狠人,都这个时候,哪怕脸都白了,声音也颤了,也没有求个活路。
可墨九对付她,从来游刃有余。
笑着摇了摇头,她不恼不急,就是揶揄,“你痛快了,我又怎么痛快?”笑着瞥她一眼,她补充:“不过你也可以为我们祈祷,希望我们入下一个机关,可以直接打开乾坤棺,拿到乾坤玉雕,机括也就从此不会再启动。这样的话,你或者多活两天……然后等着饿死,你说呢?”
“你无耻!”
“嘿嘿!”墨九懒怠再理会她,头一偏,对侍卫道:“还不动手!”
对于方姬然这样的人来说,死亡绝对不是最可怕的。
可即便不怕死,也会怕残忍的死,或者生不如死——
想着被机刮卷入齿轮,受那生生凌迟之痛,方姬然面色苍白着,嘴唇发紫,终是将眼瞥向宋熹。
“陛下……救我……”
从事发到现在,宋熹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
如今听得方姬然恐惧的呼救,也只是神色淡淡睨着她。
“自作孽,不可活!”
毕竟方姬然刚才连他的性命也一并算上的。
他对方姬然又素来没有什么好感,哪里会顾及她的性命?
方姬然是个聪明人,一直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她当然了解宋熹的为人。
故而,听他淡漠的回复,她咽一下唾沫,开始讨价还价,“陛下不要忘了,是我……是我帮你拿到的仕女玉雕。如果没有我,你也到不了乾坤墓……”
“那又如何?”宋熹道:“你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
“嚯嚯嚯!”方姬然突然仰头,从喉间发出一种似恐惧又似悲切的笑,“你当真以为墨九会与你诚心合作?你就不怕,他们过河拆桥?到时候没有我,你就算有仕女玉雕,如何开祭天台?”
宋熹慢慢侧头,盯住她的眼。
“过河拆桥或是不拆桥,都不劳你费心了。方姬然,你是个废人了!没有人会对一个废人的生死感兴趣。”
方姬然身子微微一僵,目光怔怔看着宋熹,身子颤抖不已。
是的,宋熹当初利用她是为了仕女玉雕。
再后来利用她是为了开祭天台。
但如今他与墨九达成一致,他又要她何用?
她的作用确实已经没有了。
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又有何人来怜惜?
“呵呵呵呵呵……”
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里,方姬然认命般高高仰着头,语气凄厉。
“你们会不得好死的,你们这些人,都会不得好死的!”
阴森森的笑,像魔鬼附体,不像个正常人,如同她的脸,没有半点正常人的样子……
这一刻连墨九都觉得,其实死亡对于她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个解脱。
“你们会不得好死的!你们会的,一定会的……我会看着的,我哪怕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句威胁人的话,真是从古用到今啊!
墨九无语地听着她垂死挣扎一般的喃喃,饶有兴趣地抱着双臂,正瞧热闹,腰上就被人揽紧。
她侧头,对上萧乾沉沉的双眼,“阿九,且留她一命。”
墨九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阻止她的人,居然是萧乾。
她不太高兴地挑眉,“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萧乾默默一叹,然后瞥一眼面有异状的陆机老人,道:“师父当年……与你娘有过一夜露水之情……后来虽无缘分,却留下一女……她就是方姬然。”
关于织娘这段往事墨九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方姬然出生当晚就被送到方家的原因。
可她没有想到这世间兜兜转转,转来转去居然就这么几个人,方姬然的生父居然会是陆机老人。
怔愣一瞬,她突然明白陆机为什么执意要跟上神龙山来了。
“呵呵,这老头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风流韵事……”
墨九其实做不来那种眼睁睁把方姬然绞死的事情,这么吓唬也只为了杀杀她的锐气。至于到底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老实说,她真的还没有想好。为了墨妄,为了织娘,她甚至都想过留她一命的。可如今听得萧乾的话,想到她是陆机的女儿,突然有一种有其父必有其女的感觉,不由咬牙切齿。
“如果我偏不呢?”
“阿九。”萧乾笑叹一声,“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
“哼!”墨九不高兴,白他一眼,“你不知道最毒妇人心?我狠起来,完全可以不是人。”
轻笑一声,萧乾轻抚一下她的头发,对她道:“方姬然的事,我已和师父详述过,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师父的意思是,留她一命,只要不死,其他都可。”
“只要不死,其他都可?”
“是。这样即成全你师兄与你娘,也成全我师父,就这么办吧?”
墨九琢磨一下,突然有点想笑。
这方姬然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吗?
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其实一直真心为她。
墨妄、织娘、现在还有一个陆机……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人真心关爱着的方姬然,却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疼爱她,以至于变得如此疯狂,恨不得天天报复人类。
“好,只要不死,其他都可。这句话我喜欢——”墨九笑着指挥弟子,“架上去,我保证她死不了。”
说罢,她谁也不理,微微眯了眯眼,瞥一眼还在嘶吼呐喊的方姬然,慢慢走向墓室基台上出现的那个悬空之门。
模糊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尽,那门像一道模糊的剪影,就像她幼时看西游记时天上出现的南天门,影影绰绰间,不太真实,有一种梦幻感。
迟疑一下,墨九回头冲众人招手。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走不走?一会门消失了,可就走不成了。”
“进吧。速度一点!”
“进进进——”
两个侍卫无奈地把方姬然架在机括铁链上绑好,而墓室内的其余人,都听话地往那道门靠近。
尤其是宋熹的那些侍卫,他们走得比谁都快。因为之前他们就看过墓门开启时那些跑得慢的人活生生被石头砸死的场面,所以这一次,他们争先恐后,不等墨九声音落下,人就已经往里钻了。
墨九摇了摇头,等他们进去了,方才看萧乾。
“六郎,我们也走吧。”
萧乾抿紧嘴唇,看一眼赌气留在原地的陆机,迟疑一下。
“阿九等我一下,我劝劝师父。”
事实上,陆机独身了一辈子,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