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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赶车的人跳下马车,老实的声音答道:“这位大爷,我们是清源县何家的,要去青竹镇走访亲戚,请问有什么指教吗?”
“清源县何家?”那粗鲁汉子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向身后请示什么。
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都看看。”声音略低,沉缓,听在人耳里有一种不敢不服从的威严,景欢只觉得四姨娘抓着她的手一紧。
“是!”那汉子恭敬回答,“我们爷已经下令看看,车里的人把车帘打开!”
“放肆!”另一个略显稚嫩却熟悉的声音呵斥道,应该是昨晚跟着何老三的小厮何远,“清源何家的人也是你们随便欺凌的?”
“嘿嘿,老子管你清源何家还是冤家,我们爷既然下令就必须要看!小子,你最好还是乖乖地让车里人下来我们看一看,否则……”
“否则什么?”接着便听见抽刀的声音。
“怎么,要动手?”那汉子不耐烦起来,“给你一次机会,爽快的就让我们看看,不爽快就别老子不客气!”
“丑八怪,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只眼,敢欺负到我们何家头上了?懂不懂江湖规矩?”何远傲然回答。
“奶奶的,何家都是有腰牌的,腰牌拿来看看!”吴春粗暴地嚷着,显然很不耐烦。
“哼,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拿腰牌给你?”
“不给腰牌,就当你们是冒牌的,不听老子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吴春,正事要紧,别费那么多话!”那清冷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四姨娘抓着景欢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了,景欢以为她害怕,扭头对她笑了笑,却见她脸色异常的苍白。
“是,爷!”吴春收敛了粗鲁,“算了,不跟你们废话,清源县何家是吧?我是奉命查找江南一带女童失踪案的捕快吴春,你们赶紧配合,让我们检查!”
“哼,捕快?一个下三流的捕快,要检查我们何家车辆,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何远显然是个高傲惯了的人,“就连一品总督见到我们何家的人都给三分笑脸,你算哪根葱?滚!”
“你?”吴春气得大喝一声,“臭小子,敢说老子是下三流?看我不教训你!”
悟远也骂道:“丑八怪,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何大斗和二斗,你们看好车子,不能让这群藐视何家的家伙惊扰了我们主子!”说话间已经是刀剑声呼呼而起。
四姨娘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景欢听着外面已经动手的腾挪扑打刀剑声,心中的武侠梦又虫子般钻出来,忍不住偷偷掀开了车帘一角!
“嘿嘿,果然是藏了女童!”景欢刚抬眼就看见一双白闪闪的眼睛里,那双眼睛眼白占了几乎三分之二,白日看着就有种渗人的感觉。她只匆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了,赶紧放下窗帘,动手的是何远和吴春,那白眼珠子后还有一个人骑在马上,白色的风衣将大半个身子都裹起,带着宽大的斗笠,看不清面目。
“爷,我去看看。”阴测测的声音忽地就近了。
“嗯。”清冷的声音又响起,“白印,好好跟人说话。”
“何家的人也是你这个怪物要动的?”就在车帘外掌风骤起,显然是何大斗和二斗跟那叫白印的白眼人动起手来。
“嘿嘿,三脚猫功夫,敢跟老夫动手?”阴测测的笑声让景欢不由往四姨娘身上靠了靠。
四姨娘却突然一把推开景欢,掀开车帘扑了出去,“吴……啊!”
一切只在一瞬间,景欢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就看见四姨娘的身子从车里滚落了下去,摔到地上“咚”地一声,尖利的惨叫声穿破了她的耳膜,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外面一下子就寂静了,良久,只听何远怒道:“啊!你们杀了我们四姨娘……二斗,放信号!”
“白印,你又胡乱杀人了!”清冷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不过是个女子!”
“是,爷,白印错了,请爷责罚。刚才这女子的动作太快,我还以为是突袭。”
“回去领罪吧,看看车里的小姑娘……”那声音叹了口气,“若不是,就赶紧走吧!”
“是!”
只听几声利落的拳脚,车帘哗啦一声被撕裂,刺目的阳光让景欢瞬间睁不开眼睛,她不由伸手挡住了眼睛,眯眼看着眼前那双白花花的眼睛,“……你、你……”
“爷,不是小主子!”白印鬼魅的身影瞬间就飘到远处那白风衣人身边的马上,这边何大斗和何二斗已经一个倒在地上呻吟,一个僵直靠在马身上,车轮下一片乌红的血迹正一点点溪水般滴淌开,溪流的源头是那个扑倒在地上蜷缩痉挛的女子。
那边与吴春打斗的何远正忙乱应付着,白印呼啸了一声,吴春顺手就给了悟远一个反手刀,悟远仓促用剑地抵,吴春借势斜飞落到远处的马上。
“爷,走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时一声佛号幻沉幻灭地传来,“光天化日,如此行凶,施主未免太草菅人命!”
景欢被那佛号一惊,这才从呆滞中醒来,手忙脚乱地从车上滚爬下去,“……娘!”细小的声音尖细凄惨,她自己听着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
景欢慌乱地抱起那个在血泊中的女子,捂住她脖颈间汩汩血流,尖锐的利器早割破她白皙的脖颈,她已经不能言语,只剩下一双眼睛还不甘地瞪大着。
“娘……你怎么了啊?”景欢哭道,颤抖着拼命捂住那奔涌的血迹。
何远也奔了过来,“四姨娘,四姨娘!五姑娘,你别哭了,我们何家的人一会就到了,会给姨娘报仇的!”
景欢听见何远的话,抬头恶狠狠地看向他,尖利地骂道:“滚!若不是你自傲奇Qīsuu。сom书,我娘会被人杀了吗?”
何远显然被景欢吓了一跳,“五姑娘,是姨娘突然出……”
“娘,你要说什么?”此时景欢也顾不上何远,顺着娘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已经多了一个灰色单薄的影子,挡在那三匹马前。
只听白印恻恻一笑,“悟尘师太,多年不见,风姿依旧啊!”
“风……”四姨娘的嘴巴蠕动着,景欢把耳朵凑近她的嘴唇,勉强听清似乎是这个字。
“娘,你别说话,我先给你疗伤,你不会有事的。”景欢摇头,对何远吼,“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东西给她包扎啊!”
“五姑娘,她……已经不行了。”何远为难地道,“一刀毙命!”
娘的嘴唇依旧蠕动着,眼睛瞪得很大,抬起的手突然垂下,手指指向怀里,景欢问道:“娘,你是说怀里有东西吗?”
娘勾了勾手指,景欢慌乱地从她怀里掏出一根蝴蝶展翅金簪,“是这个吗?”
“收……好……”景欢依稀听着她说了这两个字,她的手又指向那几个男子方向。
景欢不停地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将来找人报仇是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咕……咕咕……”娘嗓子里发出几声怪异的咕叫,突然头一扭,身子挺直了一下,手臂彻底垂下不动了。
“娘……”景欢大叫一声,心撕裂了一般疼痛着。
四 恨意渐生
景欢尖叫了一声,眼泪挡住了眼睛,她用沾满了血迹的手胡乱擦了一把脸,泪水慢慢止住了,却似流光了一般,再也流不出了,她扭头恨恨地看着那几个与那灰衣尼姑对峙着的人。
只听那尼姑道:“白施主,十年不见,这利手白刃之名倒越发的出色了,杀一个弱女子不过是眨眼功夫。”
“哈哈,师太谬赞了!倒是师太的耳力如此之好,几十丈外便听清楚白某飞刃之声,让白某汗颜之至。”
“哼!白刃,当了朝廷走狗,这说话做事气势都不一样了啊!可惜,今日遇到贫尼,怎么说也不会让你光天化日害人的!”
“怎么,悟尘师太,你要跟老夫动手?”白印飘身下马,“为这几个冒充清源何家的男女报仇?”
“白刃!我想起来了,你是十几年前纵横江湖的白刃之印!”何远突然指着白刃叫了出来,“原、原来是你!”
“嘿嘿,正是老夫!怎么,小贼,要替你们家主子报仇?”
“不、不……”何远向后退着,脸上的恐惧之色大涨。
景欢看着他的嘴脸,不由冷笑,“何家,不过如此!”
何远避开景欢的眼睛,颤抖着,“五姑娘,那是白刃,十几年前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魔刀白刃啊!我、我们何家不是怕他,而是……”何远眼珠子一转,却道:“现在没事了,悟尘师太来了,我们都有救了。”
那边悟尘师太和白刃依旧对峙着,景欢只看见悟尘师太被风鼓起的衣衫飘飘欲飞,白刃一双白兹兹的眼睛依旧让人恐怖。景欢转了眼睛,看向那风衣长笠的男人,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这杀人如麻的白刃,这脾气暴躁的吴春,都是他的手下!
白风衣的男子感应到她的目光,也望了过来,清冷的眸子寒潭一般深不见底,除了那闪着寒光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清也捉不到。他远远与景欢对视着,却突然一笑,“好一双利眼,太野了!”手一扬马鞭举起,马匹就向前面蹿去,鞭影暴涨罩向站在前面的悟尘师太。
“白印,走!”清冷的声音果决利落,悟尘师太身影飘忽,侧着躲开马匹冲撞,又跃起跳出鞭影包围,眨眼间,那匹马已飞跃十几丈之外!好快的鞭子,好快的马!
就在这一瞬间,白刃也早飞身上马,和吴春打马尾随那风衣人而去,远远听见白刃阴森森的声音,“悟尘师太,后会有期!他日相见,再行比过!”
“阿弥陀佛!”悟尘师太念了声佛号落在景欢的面前。
“师太,你快救救我娘。”景欢机械地求着这位看似和蔼的老尼姑。
“善哉善哉,这位施主已经赴西天我佛了,姑娘不要太过悲伤。”
“小的清源何家何远,见过悟尘师太。”何远却趁机插话进来,景欢依旧抱着四姨娘,仰头木然看着他们。
“阿弥陀佛!”悟尘师太看似无波的眼似又万顷湖波,平静中却蕴藏滔天巨浪,大约有五十岁上下,嘴角有些下搭,整张脸便多了几分凌厉。
“这是我们三爷给贵庵的信!”何远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信封,恭敬递给悟尘师太。
悟尘师太撕开信几行看完,将信揣到怀里,淡淡说道:“告诉何三爷,贫尼知道了,会照顾好五姑娘的。”
“多谢师太!”何远恭敬地低头,眼睛落到四姨娘的身上,又迟疑起来,“不过,四姨娘意外身亡……小的们回去恐怕跟三爷不好交代。还望师太能帮我们给爷写封回信,也好……”
“哼,不要脸!”景欢冷冷一笑,“我不会忘记,是你们联合害死了我娘的!”
“五姑娘,姨娘之死,可真实是个意外,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何家一定天涯海角找到刚才行凶之人为姨娘报仇的!”
景欢看着何远的嘴脸,心中的恨意更甚,刚才他惧怕的白刃的嘴脸又哪里去了?于是她站起来,对何远招招手说:“何远,你过来。”
何远迟疑了一下,俯下身子问:“五……”
不等他说话,景欢狠狠一巴掌就已经闪到他脸上,她用尽了全力,虽然扇到他脸上不过是轻轻响了一下,可是却已经尽了她的全部,“滚回何家!告诉那个人面兽心的何老三,从今以后我跟何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何远捂着脸呆呆地看着景欢,半响不知道如何言语。
景欢知道,以她现在四岁的身体来说,现在的表现的确太过成熟,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一个如花的女子,虽然只与她相处了一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