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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跌回了沙发上。
一时之间,战子秦愣住了,战京玉呆了一下赶紧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战锋的身边,战锋惨白了脸,却是艰难地挥了挥手,一双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儿子,战子秦的心颤得说不出话来,几乎是受了惊吓一样的后退了半步,转身冲到了门口,“去,叫大夫赶紧过来!”站在一边呆呆看着,看着父亲沉默地坐着不动,一时之间只觉得冰冷的绝望,恨不得掉头就走,又挪不动分毫。
战锋又摇了摇手,“不用大夫。”慢慢地自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瓶子哆嗦着手倒了颗药物含上。他一整天都在等着小七过来,揣摩着小七是不是还要他这个父亲,也许就是给下面的人做个样子,也会过来一下吧。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电话里小七的车子被人用手榴弹给炸了,他当时眼前一黑就晕倒了,醒过来皇甫嵩赶紧安慰他小七没有事,只是底下有人闹事,赶去西边了。
他二话不说地赶去,这个时候小七肯定是在气头上,当真闹起来肯定是不能收场,谁要杀小七?暗杀和哗变是一起的?难道是小四?或者是中央的人?
到了那里只看了一眼就暗示皇甫嵩将那几个刺客正法,是王胡子的人,他只觉得万念俱灰,他这两个儿子,难道非要拼个同归于尽吗?
战子秦呆看着父亲,突然惊惶得一分钟也不愿意呆下去,又要去拉门把,“我去催方大夫。”
战锋垂下眼睛,“不用,死不了。”指了一下面前的沙发,摁着胸口一阵的闷咳。
211
战子秦默默地坐到他对面,战京玉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战锋,战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低垂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你去见一下孟家那个杜北,西边的第二军第五军不能乱,第十六旅你给我带出来,你们兄弟斗,不能把几万兄弟陪进去。”
战子秦猛然抬起眼睛,第二军和第五军是战子楚带到西边加入联军的两个主力军,如今一直在湖都,他也一直很是头痛这个问题,他担保过联军的物资供给绝不断,但是西线大胜之后原本的联军已是变了味道,那些人之所以不散就是指望着战子楚带着他们和中央讨这一个说法,中央早断了拨款,他原本也并没有再调拨物资过去的必要,毕竟他这里马上要和日本人大打,什么都缺,更是恨不得石头里面都能挤出油来,但是他第二军和第五军都是老字号的王牌,是父亲的心肝,战子楚的嫡系第四军如今尚且乖乖呆在自己麾下,对于军人没什么比流血更寻常,却也没什么比让他们白白流血更让人恨,他不能让父亲的老底子耗死在外,原本以为他们能看在自己一直供着这些大爷的份上,多少安分一点。没想到却是这个下场!抓到的刺客他没全拿出来示众,剩了个似乎是领头的董震已经审出来了,指使人暗杀他的就是第二军的潘胜,他憋得一肚子的火正没处发,父亲却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看着苍老憔悴的父亲,只觉得心里苦得没法子说出来,是怨气,是伤心,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觉得翻搅成一团,吐都吐不出来,憋了半天,“父亲,我能容得下他们,他们也容不得我,您这个难题我没办法。”
战锋看着这个幺儿,心里翻腾如潮,却如同有一块大石压在他心口一样的窒闷,“这个难题不是我给的,你要想扛下东瑾这座山,就不能将自己的手足都砍了。”
战子秦怔怔然看着父亲仰头倒在了沙发上似乎是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他心里只觉得悲愤,让第二军和第五军稳定下来,不过是父亲一个电报的事情,只要吩咐一声听他节制,那就万事大吉了。为什么父亲能为四哥做一切,却偏要看着他为难。都说他心狠,都说他丧心病狂,那他就狠给他们看看,这都是他们逼的。起身就要走。
战京玉突然开口,“贺青阳去天苍了。”战子秦更是一阵的心里刺痛,贺青阳的离开比方军的背叛还来得让他痛苦,贺青阳是那种可以为义气去死的男人,他们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生死兄弟,这个时候他却为了四哥带伤去了死地天苍,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留下他,只是只要一想起来,就仿佛一根刺一样刺在他的心上。夏月从东瑾逃出来之后和他说过汤剑琛想和他做的那笔交易。他只是不屑,东瑾已是他唾手可得之物,他犯不着再拿四哥和败军之将做交易,可是没想到如今却是被夏月一语成箴,如今他大权在握,却是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离开督军府,白天齐他们还是坐在外面用沉默的眼光看着他,这些都是对他阳奉阴违的人,他恨不得每个人都给他们一刀,可是却又被他们的目光看得狼狈,他的父亲,他的生死兄弟,居然都跟了四哥走了,他将这些人捏在手里又有什么意思?
夏月等在家里,一整晚战子秦都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他该是伤心死了。不管旁人说战子秦如何的无情,她都觉得他有时候可怜得像个孩子。皇甫嵩击毙那四个刺客的时候,他抱着她,将她的头摁在怀里怕吓坏了她,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得那样急,而摁着她头的手却在发抖,然后就是那句牙缝里迸出来的,“皇甫叔叔,不留收尾啊。”
那一句话让她的心也痛得冰冷,怎么会是他的父亲?不可能啊,他的父亲明明是来替他了结这件事情的。她方才还在替他欢喜,他父亲这样快就赶来了,一定还是爱他的,可是此刻却茫然不知所措,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呢?
“董震,子秦在不在办公厅?”忍不住她给办公厅打电话,总算是董震接了电话起来,“夫人,七公子在开会。”夏月望着外面刚刚泛白的天色,开会吗?什么会是连夜开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敲在她的心上,她默默地放下了电话。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安地动了一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父子连心,战子秦看她的肚子的时候总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期盼,她总是很恍惚自己居然和这样一个大孩子就要生小宝宝了,可是此时想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他那样的期待着做爸爸,他却在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
她躺倒在床上靠了一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很快被噩梦惊醒,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胡思乱想,披上衣服到了对面的走廊轻轻地敲开了芝琦的门。“芝琦,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督军府。”
芝琦看着她,她只觉得自己还没有出发就难过得不行,胡乱地揉了一下脸,“我先去换衣服。”
芝琦转身就要打电话给董震通知战子秦,夏月却已经折返过来,“芝琦,先不要和他说。”
宋芝琦跟着她到了房间,战子秦不在也就陪她进去,夏月的肚子在回到东瑾之后长得飞快,平常换衣服都很费事,芝琦帮她换上外出的衣服,跟着她下了楼,还想找机会给战子秦打电话,夏月皱起纤细的眉,“我去见见他妈妈,没事的。”叹了一口气,“你给他留个条子吧。”
出了门,车子经过一家老字号的西饼铺子,夏月突然叫停车,下车进店里挑了新鲜出炉的一份奶油蛋糕,红色的缎带系好了,默不作声地捧着拿到车上放在膝盖上。此时正是早晨人人出来讨生活的时候,冬日暖阳照得满街扫雪的人脸上都暖洋洋的,夏月却只觉得一片的悲哀和黯淡。
车子到了督军府,董平如临大敌,夏月出门,就有人报告了战子秦,车子没到督军府,后面就跟上了一组卫队,董平下车拦住夏月,“夫人,这个时候,还是回去吧。七公子会担心的。”
夏月心里难受,淡淡地推开他的手,“我来拜访他的母亲,没有那么可怕。”踏步上了督军府的台阶,里面早有人在观望外面的情形,看见是她,赶紧打开了门将她迎了进来。
芝琦跟着夏月一同坐到一间小厅里,夏月一直都侧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芝琦看表,不知道七公子或者董震什么时候会过来,昨天的事情当真是运气,动手的都是军队里的一些青年军官,十几个人穿着军服大刺刺在路边装巡逻队,看见七公子的座车过来,突然围了过来,第一排子弹就击穿了轮胎,然后冲过去就往车窗里扔了两枚手榴弹,司机和一个侍从当场就炸死了,如果不是临时换了车子,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她是跟着夏月一同去请的罗菁,也亲眼看见督军的侍从长亲手射杀了那几个被抓住的刺客,事情那样欲盖弥彰,夏月这个时候过来这里求见徐馨能有什么用?徐馨到了东瑾三十年,依旧是是个不管事的夫人,不是每个女人都是战京玉。
212
正想着,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徐馨推开门,匆匆地走了过来,几个月不见,当初的风华雍容的贵妇人已然憔悴得让人几乎不敢认了。夏月扶着沙发站起身来,看着她的脸,突然轻轻地开口,叫了一声,“妈!”
徐馨愣了一愣,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抽泣了两下才止住了泪,用手指抹了一下脸,走到夏月的面前坐下,哑着嗓子问候道,“你和孩子都还好吧?”
夏月轻轻推了一下桌上的蛋糕,“都好。昨天是父亲的生日,我们原本准备了礼物的,被我一个不小心打破了,今日出门匆忙,就现订了一个蛋糕。”
徐馨这段日子每天都如同炼狱一样的折磨,丈夫、儿子冷战一般互不见面,哥哥在京里据说也是被软禁在医院里,心里憋得都要爆炸了,却是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夏月突如其来的拜访,一句“妈”就让她再难抑制心里的悲苦,看见那个装蛋糕的盒子,不由得悲从心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夏月略略靠近了她一些,“昨天的事情想必您都知道了,除了您,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请您求父亲再和子秦谈一谈,不管怎么说都是骨血相连的父子……”她说不下去,徐馨悲怅的神情让她也忍不住哽咽,“他很想念您,也想念父亲的,请您去劝劝父亲,就算看在还没出世的孩子份上……”终于是止不住眼泪,“请父亲不要这样对待他。”
徐馨抽出手帕来擦拭脸上的泪水,“你不要误会了,他父亲只是怕他再拿昨天的事情去和他四哥计较,这事情如今也说不清楚,也不一定是子楚派来的……昨天小七来过,他父亲夜里就犯了病……。小七从小就犟,他们父子就像上辈子谁欠了谁似的,从来都仿佛仇人一样,再加上他四哥,我自问从来没有亏欠过他,这两个孩子……。”夏月听见战子楚的名字已是心里抽痛,她总觉得是自己最终将这两兄弟推上了不归路一般,恍恍惚惚地仿佛就回到了她在酒店的那个套房里,她在战子楚那里哭了一晚回来,战子秦将她困在床上,那样暴怒地在她身上宣誓着主权,“夏月,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如四哥?夏月,哪一天我当真和四哥生死对决,就是因为你这个小妖精。”他赌气一样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地回想,眼前却是他们结婚哪一天在他父亲生日宴会上遇见战子楚的情形,战子楚看着她偎依在战子秦的怀里,那眼神,洞房里的那个电话……至今想起来仍会让她心痛得难以呼吸。他们非得互相残杀吗?她抓紧徐馨的手,“求求您,再劝劝父亲……”
就是这个早上,夏月并不是唯一一个早早来拜访的人,胡百川一早起来就撇开了谭白嵩一个人到了战家。战锋也是彻夜未眠,看见侍从带胡百川进来,闭目又躺回了靠椅上,胡百川自寻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了。“我看没儿子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