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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之后刘嬷嬷一直觉得心里有愧,所以处处忍让,越发将韩嬷嬷惯得无法无天了,而自己则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沈七听那韩嬷嬷越骂越难听,领了钱儿便上去,“哟,真可怜啊,摔得额头都吊了大青包,钱儿赶紧扶起来,给孩子擦点儿药啊。”
钱儿果真上前扶起了孩子,不过不是刘嬷嬷的孙儿,而是那韩嬷嬷的鼻涕孙子。韩嬷嬷也愣了。
却见钱儿拿出手绢,拭了拭那孩子的鼻涕,“哟,真是可怜见的,姐姐给你上点儿药可好。”钱儿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就往那鼻涕孩子头上破了皮的地方抹,才抹了米粒大小的药膏,就听那孩子杀猪似地叫起来。
“啊,要杀人了,要杀人了,老婆子我活不下去了,一府的人都欺负我们婆孙俩,主子,主子你死得好惨呐……”韩嬷嬷上前抱住孙子,哭天抢地地嚎,顺便将她的法宝祭出,一向是无往而不利的。
沈七动了动眼珠子,身边的两个小厮立马上前,一人一边夹住了韩嬷嬷。
“钱儿,怎么不给孩子上药啊,你没看见他哭得那么伤心么?”沈七也学着京城女子的矫揉造作,用手绢抿了抿嘴角。
这下轮到韩嬷嬷杀猪似地喊了,又是踢又是咬,可惜那两个小厮收了钱儿的重金,早就是沈七那一伙的人了。
“你个毒妇,连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韩嬷嬷,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这盒药膏,不是你让我房里的翠湖送给我的么,治这种破皮流血最是管用,保管你记忆深刻。”
“你个毒妇,别仗着王爷图你一时新鲜就这般伤天害理。”
沈七看着韩琛的一角出现在花园,韩嬷嬷身边早有人机灵地去请她最大的靠山了。沈七道:“没见过嘴这般脏的人,钱儿,把那药赏给韩嬷嬷算了。”
钱儿果然听令,掰开韩嬷嬷的嘴就把一盒子药膏倒入了她嘴里,又在湖里舀了一碗水灌到她嘴里,容不得她不吃。
沈七这才故作委屈道:“嬷嬷你骂我是毒妇,还将不将我这个正王妃放在眼里,还将不将王爷放在眼里,连下人都干骂我,我,我也不活了。”说罢沈七十分矫揉造作地往湖边跑。
韩嬷嬷如今喉咙发肿,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韩琛到的时候,韩嬷嬷一个猛力,挣脱了束缚,就去抱着韩琛的腿,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韩琛的另一只手却是正拉着要“跳湖”的沈七的,“你够了,给我收敛点儿。”这话是对着沈七说的。
沈七立马收拾了脸上的矫揉造作,站直了身子,哼了韩嬷嬷一声,一副“我就是做了,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还不向韩嬷嬷道歉,你这次是过分了些。”
沈七一听就明白了,这意思是只要不那么过分,还是可以做的。
沈七也是个听话的孩子,立马低眉顺眼地道:“韩嬷嬷,是我不好。我哪里知道那药里被你下了东西呢?其实我也是一片好心。你看看你这嗓子肿得,看来这服侍人的事也做不来了,你年纪又大了,我又于心何忍,不如你还是回老家安享天年吧,也同你那孙子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车马,送你回老家,啊,在哪里呢,哦,记得是在陕南凤阳,这山高路远的,我再送你一百两盘缠,回去买一处宅子也绰绰有余了,你老人家看好不好?”
韩嬷嬷满脸疼得是泪,作势就要拧沈七的手臂。沈七立马站起了身子,“啊,韩嬷嬷没想到你这般感激我,都感激得流泪了。”
沈七这一出唱做俱佳,众人都知道她是假得不能再假,却没人站出来指责,连看热闹来的罗氏都没为她说句话。
“王爷,你看怎么样?”沈七抬头问韩琛。
韩琛还没答话,韩嬷嬷就使劲儿地摇头,抱着韩琛的腿,眼泪跟小溪似的淌。都说十七、八岁的姑娘哭起来仿佛带雨梨花,可一个一额头皱纹的老妇人哭起来,便仿佛摔坏的西瓜。沈七见不得任何非她的女性靠近韩琛,便也可着劲儿的往韩琛怀里钻,一边排挤着韩嬷嬷的手。
“嬷嬷,你年纪也大了,是孤一直有私心总想留你在府里帮我打理,可如今家门不幸……”韩琛看了一眼沈七,“你还是……”
沈七忽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家门不幸”?这韩琛倒会推卸责任,看来沈七的泼妇之名快要大显于天下了。
本来众人都是在看韩嬷嬷笑话的,如今倒是被韩琛一句话都给惹笑了,连那罪魁祸首都在忍笑。沈七气得掐了一把韩琛的腰,得来韩琛一眼警告,大有待会儿好好收拾你的意思。
只不过沈七因为对付了韩嬷嬷而有的片刻欢娱,却被一道圣旨给搅和了。圣旨里说北胡大部南侵,已经过了西北的玉山关,占领了张掖郡,如果再南下攻入了天都郡,就可以直逼安阳了。惠帝封韩琛征西大元帅,命即刻出征。
神威依旧振边关(上)
沈七一得了这消息就往韩琛书房冲,却被钱儿死死拉住,“主子,主子,前次王爷出征你说阻止也阻止不了,怎么这次又想不开了?王爷这会儿正和将士在议事,你要是闯进去,那还不得……”钱儿是明白沈七的破坏力的。
沈七掰开钱儿的手,“上次是对付南诏,可这次是北胡!北胡!”北胡在西华人的眼里几乎是不可战胜的代名词,每年秋冬无法游牧的时候,便是北胡南下大肆抢劫的时候。可从不曾听说有命皇子出征的道理,谁都知道那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钱儿也不管这些,只管抱着沈七的腰,“主子,你这样闹也没办法啊,圣旨是皇上下的。”
沈七眼圈立即就红了,“钱儿,你说是不是上次那事,那老色鬼老羞成怒,所以才寻他的麻烦啊?”沈七安静了片刻后道:“你说我这样的是不是就是戏文里骂的红颜祸水啊?”
“胡说,才不是。”钱儿赶紧“呸”了一声,就怕沈七胡思乱想,好说歹说才把沈七劝了回去,至于是不是祸水,还真是不好说。
半下午的时候,钱儿都还没缓过气来,就又听见沈七房里在闹了。
“我要跟着你去。”沈七鼓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韩琛。
“你在胡闹什么!”韩琛皱着眉看着沈七,“还不替孤收拾行李。”
“我就要去。”沈七也知道自己讲不出理由,摆不出道理,行军打仗哪有女人能跟去的道理。
韩琛没理会沈七,直接就往门外走。
“韩琛。”沈七忽然大喝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死给你看。”
韩琛回头的时候,沈七动作十分漂亮地把一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剑拔了出来,搁在自己脖子上。动作漂亮潇洒得韩琛都怀疑她练习过很多次。
宝剑三尺三分长,寒光晃人眼,一看就是吹毛断发的利器。
沈七对此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剑是她在房间里乱翻时找到的,正巧拿出来用上,这光太过冷冽吓人,像极了那夜她在皇宫里看到的寒光,沈七一个冷颤,赶紧把这想法抛到一边,她可不想再回忆那个晚上了。
韩琛回头继续走。
“喂,我死了,我真的会死哦。”沈七声音开始发抖。
“你可真是把泼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学会了。”韩琛闲闲地抛来一句。
沈七见他不理自己,连自杀相要挟都没用,眼泪立即滚了下来,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抛,就要往地下坐,简直就要像小孩子吃不着糖似地打滚撒泼了。
“军营重地,如何能带一个妇道人家去。”韩琛回过头瞪了沈七一眼,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去了。
钱儿心里暗叹,想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口舌才能把自己主子给劝住。哪知韩琛前脚刚走,钱儿后脚就傻了眼。
明明哭得十分凄惨地沈七忽然就止住了眼泪,两眼放光地看着钱儿,“钱儿,快,给我准备准备,只备几套男装,哦,对了,再找一条长布来帮我把胸束住。”
“主子,你这是唱哪出啊?”钱儿叹息地摸摸额头。
“王爷答应带我去了。”沈七兴高采烈地道。
“没有啊!”钱儿觉得自己如果没听错的话,王爷明明就是很直白地拒绝了自家主子啊。
“说你傻吧。如果他拒绝我,干嘛最后还特地加一句不能带妇道人家去,这道理谁不懂啊?可见这里面另有玄机。当年菩提老祖在孙悟空头上敲三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钱儿道:“当然知道,就是让孙悟空三更去他房里。”这故事说书的都讲很多回了。
“对了!所以王爷强调不能带妇道人家去,其意思呢就是男人才能去。”
钱儿点点头。
“所以,他这是在暗示我女扮男装。”沈七兴奋地接着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钱儿彻底无语了。
不过沈七倒觉得自己对得厉害,她丢下了钱儿,混了一套军服,像模像样地混在韩琛的部队里,居然没人发现,大有“花木兰为夫从军”的壮烈与豪迈。
眼看着这出城两天了,再要回去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沈七便开始往韩琛所在的地方去混。前面是不敢去相认,只得忍着晚上同一群大男人围在火堆边就地休息的辛苦。这还是沈七第一次以非女性的身份听一群大老爷们儿聊天。不过也还是挺有趣的,所以沈七才能忍住两晚。
这男人聚群的地方除了以匹夫之身讨论国家大事外,自然也是要点缀一些女人的话题的。
“哎,咱们元帅的艳福真是不浅,听说王妃美得跟朵花似的。”
“什么花儿,听说跟仙女差不多。”
说到这儿,沈七忽然也就不觉得这些臭男人身上的习性不好,味道难闻了,一个人脸上抹着黑炭独自偷笑。
这一说女人,讨论就热闹了,一个年级颇为大点儿的千总也加入了讨论,“咱们元帅前面还有一位,都要娶进门儿了,却不知怎么死了,不过听说也是个大美人儿。”
这下沈七就来精神了,稍微挪过去了一点儿,想听听下文。哪知那千总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说什么大美人,听得沈七火起,便离了队,想偷偷摸到韩琛的营帐。
哪知还没到韩琛营帐的外三层,就被人给抓住了。
“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巡夜的士兵喝住沈七。
沈七没干过这种事情,一时间忽然想不起来怎么忽悠,就听那小兵道:“走,跟我去见王将军。”
王将军是谁,沈七昨天听过了,大约是韩琛手下一名大将,不过沈七又不是去见他的,但是显然要见韩琛还有点儿麻烦,一般的小毛贼是见不到元帅的,所以沈七横了心道:“我是北胡来的,有重要军情禀报元帅。”
神威依旧振边关(下)
那小兵上下打量沈七,俨然是不信。
沈七不得不挺了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