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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那程师爷却很不在乎,他说王爷私自出京,也是犯法的,料定雍王爷决不敢声张,这样写就行了。”
李飞龙不由一皱眉头道:“这样没头没尾的信,成个什么格式,真能这样写吗?”
桂香嗔道:“方才我已说过,教你不用问,怎么又问起来?”
飞龙无奈,只得依她的话写了。桂香又令念一遍,等听完之后,将那张棉纸反过来,搓成纸捻,又将纸捻结成一个同心结,在结上,涂上些黑墨,唤来小来顺儿道:“这是一封极其要紧的信,须在今晚送给年二爷,你赶快给送去,取一件信物回来,不可误事。”
小来顺儿答应一声,接过那纸捻结的同心结,向怀里一塞,一面笑道:“您万安,只您限什么时候,我决在什么时候送到,取回执信物前来回话。”
说罢径去,桂香仍将各物收好,李飞龙见她一切做作非常惶惑,要问又不敢,少时,厨房已将饭食送来,夫妇二人用饭之后,勒总管也差人将二十两银子送来,直到上灯时分,小来顺儿才一路笑着,走到房中,呈上一颗铁莲子,悄声道:“二爷对大奶奶很是夸奖,教你再将程师爷的来历和在这府中的详情,慢慢的探报。”
桂香只把头一点,说声:“知道了。”收起那粒铁莲子,并不再问什么,小来顺儿也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清早,飞龙夫妇方才用过早点,那福宁忽然踅来笑道:“贤夫妇在此地还住得惯吗?”
接着又低声道:“那胎里坏程师爷,对您两位很是疑惑,已经派出人去向雍王府暗中查访去了,说不定,还要来盘问,您两位可得留神,这家伙专一无事生非,惯冒坏水可不好斗。”
桂香先笑了一笑,接着忽然道:“福三爷您请坐,谢谢您的关切,不过真金不怕火,随他怎样查访去。我们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虚假,这倒怕不了他。再说,我们当家的亲弟兄三人,为了王爷的事,已经死了两个,还在乎再饶上一个吗?他要是真在我们俩口子身上打算缺德,那我们也只好拼呢!”
福宁失惊道:“大嫂,您话不是这等说法,这家伙在咱们王爷面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又有一身好功夫,咱们斗势斗力都不是人家对手,好鞋不踹臭狗屎,你还是先忍着些儿,等有一天,那家伙在王爷面前黑下来再说不好吗?”
桂香道:“我可不是自不量力,敢拿鸡蛋硬去和石头碰,实在也是急了。您请想,我们一家为了王爷已经死了两个人,便我自己也带了重伤,好容易才从河南逃到北京来,实指望王爷能代为做主,谁知偏偏又遇上这样一个人从中作梗,能不情急拼命吗?”
李飞龙也道:“我实实在在是因为我两个兄弟,都死在雍王护卫之手,才打算也把这一腔子热血卖给十四王爷,真想不到赶进京来,又遭逢到这个混蛋,倒反落了嫌疑,这个世界还有好人过的日子吗?”
福宁连忙双手齐摇道:“您两位说话轻些,说不定那家伙走来,立刻就是乱子。”
说着又走近桂香一步低声道:“大嫂您别着急,我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咱们王爷虽然对他向来是言听计从,偏这一次没全听他的话,要依着他早先把你两位先看管起来呢!王爷也就是为你两位小叔,全因为王爷的事把命送了,所以不忍那么做,只你两位说的全是实实在在的话,一经打听明白,不但李大爷要重用,便您大嫂也非好好看待不可,这是王爷今早亲口对我说的。”
说罢,又把脑袋伸到桂香面前去,眯着一双眼睛笑道:“任凭他再厉害些,我总是王爷面前的老人,多少还可以替贤夫妇说上两句好话,您别着急,大家心里明白就行咧。”
桂香闻言,睑色一转倏然觑着福宁又媚笑道:“福三爷,谢谢您,幸亏有您这样一个好人帮着我们在王爷面前讲话,要不然,我那两位叔叔不嫌死得太冤吗?从今以后,咱们俩口子,只有全仗您这贵人扶持咧!”
一面取过一个茶杯,斟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道:“福三爷您请坐用茶。”
福宁一面坐下喝着茶一面看着桂香。只见她虽然仍是乡下打扮,但晓妆初过,却分外明艳照人,一手扶着茶几,笑盈盈的站在面前,那双妙目,便似在和自己说话一般,不由又被播弄得心痒难搔,搭讪着也笑道:“大嫂您不知道,我向来就是这个惯打抱不平的脾气,其实我跟您才认识不到一天,又非亲非故,只不过和您三叔同事,可是我就见不得这种专冒坏水的人。所以他越是打算欺侮您,我就非跟他干上不可!”
李飞龙不禁把手一拍道:“福三爷,您这样才够说得上是一尊人物,我这儿先谢谢您。我李飞龙此刻不敢说什么,将来必有一份人心。”
福宁正色道:“李大爷,您这话可不对,咱福宁向来虽不是施恩不望报的英雄豪杰,可决不是望您报答什么。”
桂香笑道:“福三爷,您的话也不是这么说,虽然您是大英雄,真君子,施恩不望报,可是您请想,咱们非亲非故,您这样对我们,能知恩不报吗?”
说罢眼波微动道:“您望后瞧吧,不用说咱们当家的对您这一番照顾决忘不了。便是我,虽然是—个乡下女人、多少也有一份人心,要不然,岂不教好人寒心吗!”
这几句话虽然说得落落大方,但眉目之间,却带着十分神秘,福宁不由心花怒放道:“大嫂,您真不愧是个女中丈夫,不用说别的,只凭这两句话,我就为您俩口子多担点不是也值得。从今之后,咱们谁也不用客气,都和自己人一样,再客气便是见外咧!”
说罢又笑道:“您这儿还要什么不要,如果缺什么只管说,别的不敢说,在这府里这点小面子我还有。”
桂香正笑说:“我们什么也不缺,这样就很好了。”
猛听院落门外,有人高叫道:“喂,小来顺儿,河南来的那位李大爷和李大嫂起来没有,要是已经起来,你给我说一声,就说俺程子云,看望他夫妇来了。”
福宁不由一哆嗦,连忙站起来迎着道:“程师爷,您早,小来顺儿没有在这里,他夫妇已经起来咧,您请进吧!”
桂香一看,昨日所见的那位程师爷已经走进来,一脸络腮胡子之外,又多戴上了一付大玳瑁框子墨晶眼镜,身上穿着一件二蓝宁缎长袍,外罩玄色八团花缎马褂,足下一双双挖两道云的鞋子。最别致的,是手中挟着一根朱红漆的短旱烟袋,上面还坠着一个紫绸子的小荷包,一边走着一边吸着烟,喷出一个一个的蓝烟圈儿,一看迎出来的福宁,不由笑道:“咦!真是莫道人行早,还有早人行,俺来得已经早了,怎么你福三爷也来咧!”
福宁连忙请了一个安道:“回程师爷的话,奴才是因为奉了王爷之命来看看他夫妇两个,怕的是他们新来乍到缺个什么,好随时教人送来。”
说着又请了一个安道;“您请进,奴才这就去咧?”
那程子云只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略点,又踱着方步向屋里走着。李飞龙一见来人势派不小,连忙也迎出来道:“程师爷您早,小人李飞龙叩见。”
说罢便待叩头下去,程子云一把扶着道:“李大爷,您不必行此大礼,俺早巳闻得河南李氏三雄的大名咧,尊嫂更是江湖上有名人物,所以特为前来拜访,如是客气,便是见外了。”
说着昂然直入,就屋内东边上首椅子上坐下来。桂香也上前福了两福道:“程师爷,昨天咱们是新来乍到,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失礼,您是大人不计小事,还请原谅。”
那程子云一面笑说:“大嫂,您太客气咧,俺虽然在此地处馆,并非现职官员,您要真这么一说,以后俺便不好亲近呢!”
说着左手擎着烟袋,右手把那副大墨晶眼镜向上一提,仔细端详了桂香一下,哈哈大笑道:“您真不枉人称玉面仙狐,俺想不到江湖路上竟有这等出色人物。”
桂香不由一怔,忙道:“您怎么把那江湖匪号信以为真起来。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正经外号,暗含着把人骂苦咧,您这么一说,不更教我无地容身吗?”
程子云也不开口,只看着桂香,笑了一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从鼻孔里冒出一大片烟云来,向李飞龙道:“李大爷,您那两位兄弟,是真的已经死在雍王府里的护卫之手吗?”
李飞龙躬身道:“小人的两个兄弟确因奉命行刺雍王爷,死在护卫之手。”
程子云放下烟袋,磕着烟灰,一面又装上一袋烟,一面笑道:“那李云鹏死在何人之手,你知道吗?”
李飞龙道:“他因在邢台县客栈里,下手行刺雍王爷,被护卫马天雄用劈空掌打中擒住,伤重不治而死。”
程子云取出纸媒火镰取着火一面又问道:“你那二弟呢?”
桂香插口道:“我那二叔李如虎是在路上行刺,被另外一个不知姓名的护卫用暗器打死的。”
程子云掉转头道:“那么,大嫂您受伤又在何地,被何人打伤呢?”
桂香道:“我因和二叔一齐截路动手,被一年轻护卫用擒拿手点中的。当时虽未丧命,但是一身功夫全被破了,如今已经成了废人咧。”
程子云笑道:“这就奇咧,以你一家而论,李氏三雄固然是名驰南北的人物,大嫂的暗器刀法更是超人一等,那雍王府的护卫俺也知道,向来并无出色人材,怎一下就会三雄丧二,连你也被破去功夫,打成残废呢?”
桂香闻言冷笑道:“我一家四人算得什么。那嵩山毕五总算是少林门中的杰出能手了。不也被雍王爷手下护卫在兴隆集给打跑了吗?”
程子云点头道:“难怪那毕五上次归来便意气消沉,一蹶不振,向王爷告假回去,俺还疑他托词遭败另有原因,照大嫂这么一说,竟是真的了。以俺想来,大约雍王此番私自出京,又结纳了好多江湖亡命,大嫂知道,除了那马天雄之外还有何人吗?”
桂香笑了一笑道:“人可多着呢?单只和我动手的那个少年护卫,年纪虽轻,功夫就很精纯,说不定就是新出道的内家能手。老实说不但我们甘拜下风,便是再比我们高的前辈人物,也未必便是对手!”
程子云听罢,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也未见得便是雍邸护卫,也许是沿途结识的能手亦未可知。俺近闻得雍邸近来已与湖广巡抚年遐龄结亲,那年遐龄的次子羹尧便是江南大侠顾肯堂的门生,不但已得内家真传,而且眼皮最杂,的确是孟尝信陵一流人物。你中途所遇,也许便是此人,但不知那马天雄又是何人?既能精于劈空掌法,料也武当—派,那就无怪你们遭败,毕五遁迹了。”
说罢哈哈大笑道:“几时有暇我倒要会一会这两个人,看看到底是两个什么角色?”
李飞龙闻言不由一怔,心中忐忑不已,桂香转又笑道:“您这话不对吧?那年羹尧既是湖广巡抚的少爷,吃喝玩乐还忙不过来,哪会练成那一身惊人本领,我决不是败在人家手里,便把对方抬得老高来替自己遮羞,那少年委实是个罕见的能手,不用说剑法神妙,便是内功潜力也着实惊人呢!”
程子云笑道:“他使的是宝剑吗?那更是姓年的小子无疑了。”
说罢又吸着烟看着桂香道:“咱们且别谈这个,现在俺还有话要问您两位,此番大远的跑到北京城里来,投奔咱们王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打算报仇还是求官呢?”
桂香笑了一笑道:“您再圣明不过,咱们还能瞒您吗?老实说,此番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