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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帕梅拉和西蒙的背影在视野中彻底消失,帕西才冷哼一声拉回一众魔族的思绪。
他扬起眉梢,刚才在魔王面前表现的驯服无影无踪,又变成了那个一路砍人上位稳坐首领宝座三十年的强者: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吗?十天。”
他阴恻恻地扫了眼傻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魔族,尤其是他们的腿部,扯起嘴角舔了舔尖锐的虎牙:“十天还没搬过来,你们懂的。”
上百个北方魔族作鸟兽散,转眼帕西面前就只剩一个属于南方魔族的维隆卡,以及他的直系属下布兹。
布兹看了看白袍的维隆卡,停下雀跃跑向帕西的脚步,缩在一边,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维隆卡虽然比不上帕西大人,但也是高等魔族,碾死一个低等魔族还先天残疾的布兹,就跟不小心踩死一只嗜血鼠一样。
而且南方魔族向来跟北方魔族不合,谁知道维隆卡会不会就突然看布兹不顺眼,顺手干掉他——
这在强者为尊的魔族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就连帕西大人都不能说什么。
不过好在维隆卡现在没心情找布兹麻烦。
她正为刚才帕西和魔王大人那一番表演心神不定。
众所周知,北方魔族首领和南方魔族首领不合,以至于两方魔族也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情况下,帕西先跟新任魔王打好了关系,北方魔族还要迁来魔王城,换句话说,北方魔族要成为新任魔王第一支嫡系队伍了!
这对南方魔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其实这次来之前,维隆卡就对维格妮雅大人吩咐自己前来一事有所顾虑。
她们已经得到消息帕西是亲自前往魔王城和新任魔王见面,按理说南方魔族也该这样操作才不落下风,可维格妮雅大人显然没有这个意思,维隆卡只好独自前来。
之前第一眼见到新任魔王时,维隆卡还抱有这次的魔王大人不算强,会被崇拜强者的帕西直接杀死的希望。
如果是这样,这对南方魔族来说倒是件好事。
结果,事到如今,希望破灭了。
帕西倒是跟魔王大人不打不相识,关系迅速拉近,南方魔族的立场正如维隆卡担忧的那样,变得尴尬起来。
想到这里,维隆卡没心思再嘲讽帕西,冲他深深望了眼,就转身追着魔王大人的足迹进入魔王城。
帕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冷笑数声,脸上是毫不遮掩的不屑。
布兹这才敢靠过来,问出憋在自己心里好久的疑惑:“帕西大人,您刚才怎么放弃了?我以为您至少会等到帕梅拉大人出手呢。”
帕西一直都对他很不错,因此布兹不像其他北方魔族那样惧怕这位首领大人。
况且曾经同为低等魔族,帕西简直是励志典范,一直都是布兹最崇拜的偶像。
帕西随手揉了把布兹柔软的棕色卷发,低头看进他紫色的眼睛,反问:“魔王没出手吗?”
布兹一呆:“哎?可是……”
“她只是没攻击我。”帕西又狠狠呼噜了一把布兹的脑袋,这才收回手意味深长道,“可是有时候,滴水不漏的防守也是一种进攻。”
如果帕梅拉此时在这里,听见帕西这句话一定会大笑出声。
她就是为了让帕西产生这种错误认知!误以为他怎么攻击都对她无效!
以帕西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他一定不愿意这样毫无意义地拖下去,既然帕西自认杀不死她,那最后认输的肯定是他!
更不要说还有其他魔族助攻,引导帕西误以为帕梅拉使用的是幻术魔法!
幻术魔法好啊,这样谁也不知道她只是纯粹的治疗。
感谢幻术魔法在这个世界的稀少!感谢魔族压根没几个魔法师,更没有牧师!感谢所有围观的魔族,帕梅拉这次计划的顺利进行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就算帕梅拉没听见帕西这句话,她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后者的想法。
因此她现在正坐在自己房间里,浑身冷汗地傻笑。
笑是因为自己小命暂时保住了,浑身冷汗是因为太疼了。
之前强忍的疼痛在她进入房间放松下来的瞬间就开始反扑。
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每一条肌肉都在抽搐。
帕梅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人狠狠拆开,又重装了回去,结果发现四肢装的位置不对,又拆下来重装……
太疼了。
疼得眼泪往下直掉。
不要说笑了,现在她只恨自己怎么还没晕过去。
可是西蒙还在外面,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帕梅拉狠狠咬住下唇,憋住了喉咙里的惨叫。
等嘴里满是血腥味后,她又跌跌撞撞扑到床上,抓起那只崭新的丝绸抱枕就咬在嘴里。
十指死死掐住身下光滑柔软的床被,用力之大,帕梅拉似乎听见了布料破开的撕拉声。
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她的幻觉,因为她现在天旋地转,视野摇晃,耳边还在持续震荡着嗡嗡的低鸣。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现实生活哪有原地满血复活还不用付出代价的好事!
原来在这等着她!!!
原本暗红色的眼珠已经变得鲜红,连带着旁边的眼白部分也充血,整个眼眶里一片艳色,偏偏整张脸却又惨白如纸。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一定会被帕梅拉现在的样子吓得半死。
不知过了多久,帕梅拉才逐渐缓过神来。
当全身上下的剧痛慢慢消失,巨大的疲惫便席卷上来。
她微微粗喘着,松开嘴,发现抱枕被咬的这一角不仅湿漉漉的,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再一摸自己嘴唇,火辣辣的疼。
但这点疼痛,跟刚才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浑身都被冷汗打湿,头发和长袍都紧紧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而床上已经一片狼藉,轻软厚实的被单已经被撕得粉碎,里面的白色绒毛飘飘洒洒,铺得床上,地上,帕梅拉自己身上……到处都是。
如此一来,帕梅拉还真的怕了。
她心道只有这一次!
下一次她绝对再也不随便自己找死了!
太疼了!
这种疼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之前以为有大治愈术和复活技就能日天日地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只是恢复正常后,帕梅拉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帕西跪在自己面前表示臣服的姿态,不禁又笑了起来。
她脸上冷汗未擦,脸色也很苍白,身上残留的痛楚却已经被乐淘淘的心情掩盖。
越是回想,越是回味无穷。
就跟……她第一次在《WORLD》世界里用刺客大号在野外成功击杀一个玩家时的心情一样,那种热血沸腾,无所不能的快感……
“笃笃笃”
敲门声把帕梅拉越飞越高的情绪给拉回地面。
她扒拉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长卷发就是难打理,一不小心就变成鸡窝头了,就算发质柔顺也没用——定了定神,扬声询问:“什么人?”
“帕梅拉大人,是我,西蒙。”门外男声顿了顿,“维隆卡求见。”
帕梅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兮兮的水袖长袍,又摸了摸额头——满手冷汗。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维隆卡说的那些话,帕梅拉放下手,嘴角弯起一个冷凝的弧度,隔着门板曼声道:“先让她等着。刚战斗完,我要沐浴。”
“……是,我……咳,这就去准备。”不知道为什么,西蒙原本平稳的声线猛地颤了颤,直到整句话说完,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第9章
直到看见城堡里的浴室,帕梅拉才知道刚才西蒙为何突然失态——
她要是早知道这里的浴室是这个样子的,她也会失态啊!
想象中的浴池是没有的,更不要说按一下就会出水的水龙头,就连浴室的一面墙壁都是刚刚才被补好:
一块木板勉强遮住了石头墙上的窟窿,这边的底部用两块巨石挡住,防止风一吹就往墙里面砸了下来。
就算是这样,呼呼的冷风还是会从木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漏进来,让整个浴室都凉飕飕的。
浴室的石板都是被打磨得很光滑,有那么点意思,但是在几十平米的圆形浴室中间,是一个木桶。
没错,就是木桶!
不仅没有浴池,连浴缸都没有!
这是何等凄惶的生活环境啊!
她穿越过来就是来培养吃苦耐劳精神的吧!
帕梅拉已经被残酷的生活折磨得毫无脾气,连气都生不起来。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悲催,堪称史上最惨魔王之一,拼了命的干完架后连个澡都洗不好。
一门之隔外,西蒙大概是听里面半晌都没动静,出声询问:“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帕梅拉复杂的眼神从顶上悬着白布帷帐的木桶上滑落,看向大木桶旁边更小更矮的一个木桶,那里面是清澈的、正在冒着白气的热水,旁边还放着两个小木头凳子和一只舀水的木勺。其中一张凳子上放着全新的整套衣物。
撇开这简陋的洗浴装置,这一切都是崭新的,包括悬在大木桶旁边的帷幕,以及搭在木桶边缘的白色毛巾。
帕梅拉走过去,用手指碰了碰雪白的毛巾——柔软,干净,已经被旁边的水蒸气熏得微微热了。
她叹了口气,告诉候在门外的西蒙:“没事。”
看在西蒙准备了这么多的份上,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不就是没有浴缸,没有花洒,没有流动的热水么,就当是由奢入俭,忆苦思甜了!
脱下身上皱巴巴的长袍,帕梅拉弯腰先洗了把脸,这才双手撑住木桶边缘,腰部用力,尾巴一扭,顺利滑进大木桶温度正好的热水中。
温暖的液体让备受摧残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同时放松的还有帕梅拉的神经。
她长吁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木桶边缘,脖子后仰,望着头顶悬挂帷帐的装置。
这是个圆锥形的藤编玩意儿,椎体中间是中空的,底部边缘一周贴了一圈白布,旁边防止热气四散的帷帐就是从这一圈白布里伸出的。
就像是……蒙古包?
帕梅拉摇摇头,随手用木勺舀起旁边的热水浇到自己头发上。
刚洗完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刷地睁开眼,在热水中坐直了身体:“西蒙?”
门外的人立刻应了一声:“有什么需求吗,帕梅拉大人?”
总觉得西蒙的语气里透着几丝期望?
帕梅拉微微皱眉,表情严肃起来,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设想成真了。
“西蒙……”她叫了声副官的名字,又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门外副官的语气更加雀跃:“帕梅拉大人,您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作为您的副官,我义不容辞!”
帕梅拉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才准备的?”
外面的西蒙忽然一静。
足足过了三秒钟,他才犹疑着应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帕梅拉盯着对面木桶边搭着的白毛巾,痛心疾首:“那之前九十年,你是怎么清理自己身体的?”
“……”
门外彻底没了声音。
这次过了许久,久到木桶里的水都微微变凉了,西蒙才小声回答:“整个魔王城里,有五口水井,以前这里还有魔族生活的时候,就是通过这五口水井取水使用。您现在用的,就是从其中一口井中打出来的。”
帕梅拉抽了抽嘴角:“你直说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