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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布拉格-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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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句话,林雪涅反而笑了,然后她说:“起码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想要对整个欧洲都进行一场‘血统净化’。艾伯赫特,如果,你成为了党卫军的一员,并且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你最先会面临到的问题,就是我们之间的婚约就不可能完成了。因为希特勒不可能允许他高贵的日耳曼化身党卫军去娶一个劣等民族的女人!”
  “不!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显然,这已经不是绿眼睛的贵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起他的未婚妻以及他和这个中国女孩之间的婚约了。在党卫军的训练营里,他不仅听到有人和他说起过这个问题,也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说起这个问题。
  但即便是在那样的地方,也不曾有人用这样的字眼去诋毁他所爱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是从他的恋人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希特勒先生很喜欢中国。我们的前国防军总司令塞克特将军还马上就要去中国,成为你们的军事顾问。”
  “那只是现在!”艾伯赫特才说完这句话,林雪涅就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等到他和日本结盟的时候就不会是这样了!他选择的盟友会在我的祖国对我的同胞进行屠杀!他的敌人除了谴责也根本什么都不会做!”
  这一次,绿眼睛的贵族再没有很快就说出什么,而是在林雪涅说出了这些话之后陷入了片刻的迟疑。但就是在两人僵持不下并陷入沉默的时候,这间公寓里新装的电话突兀地响起铃音。
  那让林雪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电话铃音惊得猛地一跳。但现在她是真的没有去接电话的心思了。因此她只是不去管正在响起的铃音,而只是继续说道:
  “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德国了,艾伯赫特。我们得离开这里,坐船离开这里。去南美,去阿根廷。带上你的母亲,继父。等到你的弟弟一出生,或者满一岁了我们就走。”
  当林雪涅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而她的恋人则是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并在她说完那些后向她问道:“你知道什么?”
  在那一刻,林雪涅竟是不敢面对那双直直地看向她,并望进她心底的绿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她所知道的那些都告诉她的恋人,更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是不是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于是,她选择了逃避,走向一直不断地响着铃音的电话,然后接起它。
  “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雪涅小姐吗?我是你们的邻居,有一个自称你朋友的马克斯·勃罗德先生来这里找您,他拜托我代为联系到您,说是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
  “马克斯·勃罗德……?”
  在离开柏林之前,林雪涅把她的那把钥匙放在了路德维希那里请他代为保管。不仅如此,她还把艾伯赫特在这间公寓里新装上的电话的号码给了邻居家的女主人,告诉对方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通过这个号码找到他们。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时候接到来自邻居家太太的电话,并从对方那里听到那个曾经很熟悉的名字。
  那是弗兰茨·卡夫卡的好友,布拉格的犹太裔德语作家圈里的领军人物。
  这让林雪涅在重复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看向她的恋人,可不等艾伯赫特在走近她之后说出些什么,电话的听筒里就已经猝不及防地传来了属于那个男人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的声音。
  马克斯·勃罗德:“您好,雪涅小姐。我是马克斯·勃罗德,弗兰茨·卡夫卡的朋友。我想您大概还记得我。”
  林雪涅:“是的,我记得您。前阵子我努力想要联系上你们,我……”
  当情绪还很不稳定的林雪涅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竟是发现自己不仅在声音中带着颤抖,就连拿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颤抖。见此情景,艾伯赫特连忙走上前来,拥住自己的恋人。
  而就是在林雪涅说完那些之前,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打断了她。那个和弗兰茨·卡夫卡同为德语作家的犹太人说道:
  “我这次特意来到您的邻居家里给您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您一个让人感到遗憾的消息。我们的朋友弗兰茨已经在日前去世了。”


第119章 chapter 120
  “我在来柏林为他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保留着的; 您写给他的信。信上有您的地址。考虑到您同样也和弗兰茨相识多年; 并且直到最后都依旧是彼此忠实的朋友,我认为我应当来通知您这个消息; 并邀请您去参加弗兰茨的葬礼。但是写信通知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葬礼明天就会在布拉格举行了。所以我特意在回布拉格之前过来您的家; 把这个消息带给您。”
  …………
  由于慕尼黑距离布拉格路途十分遥远; 为了赶上卡夫卡的葬礼林雪涅不得不在今天晚上就出发。
  在她听完马克斯·勃罗德所说的那些话之后,她和艾伯赫特停止了先前的那些可能连争吵都算不上,却是很难就这样轻易地解开两人之间心结的争执。
  她告诉艾伯赫特,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出席弗兰茨·卡夫卡的葬礼。但是她的恋人却说什么也不答应在这样的时候让她一个人去到离他这么远的地方。
  尤其……那个地方还是布拉格。
  他最初遇见这个满身都是秘密的女孩,也再次与她重逢的地方。
  事实上; 当林雪涅慢慢成为他真正的女友,并且也变得如此真实,仿佛他只要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得到之后; 他就一直在试图将自己的恋人带离布拉格。
  那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着这样一种恐惧——他的女孩最初在那里出现,也必定会在那里消失。
  尽管此时的艾伯赫特还未能够意识到这种深藏内心的恐惧感真正的样子; 以及他所惧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那样一种隐藏在他内心的恐惧却会影响到他所作出的很多项决定。
  就好比现在,他必定要跟着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去到那座千塔之城。
  即便他的上司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因为未婚妻的到来而拨给了他几天的假,他也会连夜给自己的直接上级拍去一份电报; 说明自己需要缺席一天。
  可是林雪涅却并不知晓艾伯赫特隐藏在心底的这份恐惧。又或者说,她原本是有机会察觉到的,却因为弗兰茨·卡夫卡突如其来的死讯而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注意到那些。
  她的心里太乱了; 在这个晚上所接连到来的许多变故让她感到无法形容的焦虑,并且也同样让她感到不知所措。她的脑袋里不断地想起马克斯·勃罗德对她所说出的那番话。那让她不禁仅仅地抓住身边的恋人,并且也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不去焦虑地在包厢里乱转。
  “艾伯赫特……”
  当火车的车轮开过车轨时的轰隆声不断地响起,而夜晚也即将过去,她不禁叫出了恋人的名字,并在对方睁开那双毫无困意的眼睛时说道:“如果之前我和你之间的争论,会伤害到你……我向你道歉。抱歉,艾伯赫特。我只是很害怕你会受到伤害,害怕我会失去你。”
  听到那样的话语,艾伯赫特抬起没有被对方握住的手,并用手掌轻轻摩挲着恋人的眉眼,然后亲吻她的额头。
  “没关系的,雪涅。我就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失去我。我一直都在这儿。只要你不怪我,只要你不怪我,好吗?”
  可恰恰是这句话,恰恰是这句“我一直都在这儿”让林雪涅又一次抑制不住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并只能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当林雪涅用哽咽得几乎要无法好好说话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时,艾伯赫特只是用近在耳旁的,让她想要沉溺其中的声音轻声询问她。
  于是林雪涅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并问道:“如果战争打响,你不会选择逃避它,是这样吗?”
  眼前的贵族并没有正面回答林雪涅的这个问题,可在他的眼睛里,林雪涅已经找到了答案。于是她吸了吸鼻子道:“那我呢?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事实上,有关这个问题,绿眼睛的贵族早在自己的未婚妻向他问起之前就已想过了。但他却觉得他的回答并不会让眼前这个一直都没能停止哭泣的女孩接受。
  可是,他在这个晚上已经让对方知道了太多太多他想一直隐瞒下去的秘密了。他不敢,不敢在这样的时候再去骗对方。他也无法再去回避这个问题,告诉对方那场她所以为的战争并不会爆发。
  于是艾伯赫特回答道:“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等到战争结束再去接你。”
  听到这样的回答,林雪涅都笑了。然后她摇摇头,并在那之后抓住恋人的衣领说道:“你做不到的,艾伯赫特。你也送不走我。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如果你战死了……”
  还没等林雪涅说完这句话,艾伯赫特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并说道:“我们能不去提这个问题了吗,雪涅?今天晚上我们已经提到它太多了。这些让你感觉很不好。”
  可在艾伯赫特说出这样的话时,林雪涅却不去看他的眼睛。艾伯赫特当然知道,那是属于林雪涅的消极抵抗。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恋人在得知那名老友的死讯后不断地钻进牛角尖,他也似乎并不能让怀里的这个人不去胡思乱想。
  因此,他只能在松开捂住对方的手后去吻她……以最深情的,最能让人沉溺其中浑然忘我的方式。却只是,只是亲吻她的嘴唇……
  * * *
  在这一天的布拉格,你只要在街上买上一份布拉格的当地报纸,你或许就会在一个并不那么起眼的,刊登公告的版面上找到一份讣告。一份为了布拉格当地的一位并不怎么成功也并不怎么出名的作家而登的讣告。
  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作品没曾大卖过。甚至于他似乎也只刊登过一些并不很长的小说,以及散文。在这座他曾经企图逃离,并且又爱又恨的城市里,他作为捷克皇家工伤保险公司高级职员的身份似乎更能够代表他。
  名字叫做多拉·迪曼特的二十岁犹太裔女孩在葬礼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不断地流泪。
  提前来到了这里的,身着黑衣的男人们聚在一起神情肃穆地小声交谈着,并时不时地发出一声伤感的叹息声,叹息他们的这位朋友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们。尽管他们的这位朋友还活着的时候就曾好几次和他们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表示自己的这一生并不会走得很远,但在认识了那个还那么年轻的女孩多拉之后,卡夫卡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起来,也乐观了很多。
  可没曾想,还没等到卡夫卡说服多拉的父亲,并与自己心爱的女孩完婚,他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那个才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短暂时光的女孩。
  他们在谈到这些的时候不禁看向那个仿佛已经悲恸得失去了灵魂的女孩一眼,可那个犹太女孩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她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流泪,哭泣,并且嘴里似乎默念着对已经逝去的恋人所说的话。
  她的样子让受邀来到这里的女人们都不知应当如何去劝她,又应当怎样才能让她稍稍好起来一些。
  就是在距离葬礼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有两个对于来到这里的人来说十分脸生的年轻人走进这间犹太教堂。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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